()齐显扬认出这块金牌,吓得战栗不止。他忙伏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道出了刚才素娘到来的情形。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两位女子,不知她们要如何惩处自己刚才的失礼。
戴斗篷的女子一直不言声,还是那位姑娘说了:“齐大人,你平rì里上朝,也是见过公主了的。如何就错认了?”
齐显扬说:“实在是那位女子太像公主了。下官眼生,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见过公主。再加上他们仪仗行头,都有公主的派头,下官这才错认了。还请公主饶恕下官。”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那位姑娘名叫昔雅,是公主的贴身宫女。这时她同戴着斗篷的公主商量片刻后,叫过了齐显扬,让他会同知州办理铜矿的抚恤事务。昔雅别过了公主后,径直向王府的别院走去。她心里纳闷:原来还有人和公主长的相似,我到王府里可要仔细探察一番。
她走到王府别院门口,亮出了金牌后,贺福忙不迭的躬身引进去了。贺福说:“公主刚刚由我们的女长史迎了进去。这会子估模着在拜会我们王妃。您这时进去伺候公主正合适。”
昔雅应了一声,随着贺福过了一个月亮门。她只见假山嶙峋,垂柳依依。耳边听着笼子里的鸟儿婉啭的啼叫着,只觉心旷神怡。正跨过一个石阶,迎面遇见一位黑红脸膛的将军虎步生风的踏过来。贺福胁肩媚笑着说:“冯将军,走好。”
这正是冯子昆校尉,他低垂着头,绕过昔雅走出了月亮门,昔雅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觉他有些心事的。
昔雅站在门口逗了会挂在木廊的画眉鸟儿,便听见贺福急匆匆的出来相请。她施施然进了偏厅,看一张chūn凳上坐着一位慵懒的中年贵妇。昔雅按照宫中的礼节行礼,王妃欠了欠身,让过了座。昔雅不敢坐实,斜签着坐了一个椅角。
昔雅满脸堆笑:“王妃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我不由得想到我们公主的娘,要不是她福薄缘浅,只怕也同王妃一样,漂漂亮亮的享这天家的荣华。”
王妃听到夸奖,勉强着笑了。昔雅一眼就看出王妃有心事的。王妃说:“哎哟,你别提你们公主的娘了。她虽说命短,但留下了一对好儿女。你们公主千娇百媚的模样,上受君父宠爱,下得百姓拥戴。做女人做到你们公主这个份上,也算是不枉了。哪像我呀,原有个亲生儿子的,病逝了好些年了。有个我亲手养大的儿子,偏偏最近又出了事。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哟。想想我这个孤老婆子真没意思,还不如和你们公主的娘一道去了的好。”
昔雅听到王妃没有提到太子,她便小心的说:“其实太子也是个贤孝的人。公主和太子还不如同您亲生的一样?我们公主听说您在此地,这就派我过来给你问个好。”
王妃满意的笑了,说:“你们公主的孝心,我领了。只怕有些人就不同你们公主的心一样了,要想着法儿的整治我这老太婆了。”
昔雅怔怔的不敢接嘴。她本想叉开话题,但想到要打探何以冒充公主的事,就顺着王妃的话说:“王妃这话说的,那有人敢动您呀。您别说,我刚刚从州衙门里过来,听说他们还要拘捕王府的冯校尉,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刚刚我还看到冯校尉,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要不,我回去对公主说说,给王妃平平气?”
一提到冯校尉,王妃没来由的呼着粗气,她恨恨的说:“倒不麻烦公主了。谁让我是个孤老婆子呢!由着别人变着方儿的欺负。”她说完站起身来,吩咐侍侯她的宫女:“你们陪着昔雅姑娘说些闲话吧。我撑不住了,倒想回房歇息一会儿,姑娘莫怪。”
昔雅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她起身说:“这会子,我也得该回去伺候我们公主了。”王妃只虚留了一下,意兴懒懒的,走回了厢房中。
昔雅想着这冯校尉和王妃的关系不一般,一定是她不好出面,找了个像公主的人扮成公主,救出了冯校尉。她思量着,幸亏刚才没询问王妃,为何王府管家说公主进府了。她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也只有公主这般身份,才敢理直气壮的救出冯校尉,还能含沙shè影的jǐng戒一下姓齐的钦差。真是一箭双雕呀。
昔雅走到月亮门时,碰到文绣和陈青阳。昔雅认识文绣,走近了客客套套的嘘寒问暖。这只是客套话,两人说了两三句,便挥手告别。
文绣和陈青阳在偏厅里拜见了王妃。王妃倒还喜欢陈青阳这样的年轻人,示意仆人给陈青阳看茶。她说:“今rì多亏你妹子帮了我这个忙。对了,公子多大年纪?家里还有什么人?”
因为王妃问到家里的人,陈青阳放下茶碗,起身说话;“禀王妃,小民今年十六岁。小民的父母都在。一家三……四口人,过的虽不能算殷实,也还能填饱肚子。”
“嗯。”王妃专著的看着他。王妃说:“公子看着倒像十仈jiǔ岁的样子。唉,我那孩儿要是还在,只怕也有公子这么大了吧。”说完,脸上顿时显出伤感的神态。
陈青阳说:“是。小民因为发蒙的早,用功读书的缘故,反而显的老相。”
“哦。”王妃拭去了眼角的泪,对文绣说:“赏这位陈公子一点东西。可怜价的,体格也弱。在家里也算家里的好孩子了。”
陈青阳心想,这王妃也忒婆婆妈妈,我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好孩子。他如仪拜谢,抬头见到王妃脉脉伤感的眼神,感到灼人的厉害,忙低下了头。他转而想:也难怪王妃伤感,她新近丧子,见到这么大的年轻人,自然想到儿子了。要是我死了,我娘只怕不是伤感了。只是不知道素娘会不会伤心。他又想到今rì郭松寒毙命,就差那么一点点,毙命的就是自己了。他不免有些惴惴的,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他倒真是幸运,王妃赏赐了一些好笔贵墨,以及一些银锞子。他开心了,素娘反而郁闷了。原来素娘到了王府别院后,非要说她会骑马,要表演给陈青阳看。谁料这些马比起她在行宫时骑的马更加顽劣,虽没怎么摔伤,但还是扭伤了脚。她因走得不方便,就没有过来向王妃辞行。
因为素娘的脚伤不方便,他们在驿站上搭乘了一辆邮车。这辆邮车因为并不送些急件,所以是用一匹大骡子拉着。他们因为有王府的照拂,驿站的官员忙不迭的安排了上好的位子。他们坐在上面,一路上顺顺当当的来到了显京的驿站了。
他们下车后,正是下午太阳红艳艳的时候,只是因为rì头过了,看着并不刺眼。这驿站设在郊外,他二人走出驿站大门,只见周围绿油油的,全是分隔成块的一垄垄的菜地。这郊外住着依靠种植蔬菜为生的菜农,不停的劳作,以供应城内的吃用。陈青阳顺着阳光看过去,几个菜农赤脚挽腿,躬身取瓢,细心的浇地。瓢中的水反shè着阳光,映入了陈青阳的眼中。
他俩走在官道上。因为这是连接寿邑和显京的主要道路,所以修葺的甚为平整。素娘因为脚扭伤了,故意走在了路旁的草地上。陈青阳见到了主城的郊外,想着到了显京,只怕就要和素娘分开了,脚步也放的缓缓的。素娘低垂着头,看着地下的青草灰扑扑的,心里也像蒙上了尘一样。
这时,一队马车慢悠悠的行过来。陈青阳略让了让,看这车队装饰的颇为华丽考究,细细的打量着。却不想后面的一辆车内闪出几位姑娘笑盈盈的脸,好奇的冲着他俩指指点点的。越过他俩身边时,陈青阳听到他们啧啧称奇的声音,而且还有人掩嘴葫芦的笑。陈青阳木木的回敬了她们几眼。
他不由想到在温家里,温芳竟然也说他面上老实,心里却并不老实。现在这许多姑娘指指点点的,他有些着恼了。又想到和素娘就此分别,心里又有些酸酸的。他半真半假的生气了,却是一把揽过素娘的肩头。
素娘忽地见他恼怒的瞪着自己,她心里原有些依依不舍,正低着头想心事,没料到陈青阳会这样。陈青阳突兀的动作,让她惊怔了一下。但两人都是相熟的,素娘瞠了他一眼,挣扎着。噘着嘴说:“你怎么了?你上午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素娘顿时明白了。原来她看见前面车上伸长脖子的姑娘,陡然间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她这才羞极了,使力挣开。
陈青阳硬力扶着她的肩头,气呼呼的说:“干什么?我还要找你算账呢。你在温家对温芳怎么说了。我好歹也算是个秀才,这样让你到处传播我什么心里不老实的,我以后还做不做人?”
素娘纳闷,她哪晓得其中内情,忙询问陈青阳。陈青阳放开了手,支支吾吾的说了温芳对自己的评价。
素娘再没想到温芳还有这一说。她捧月复格格的笑了:“你呀!……看来姑娘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眼就看穿了你的花花肠子。你不检讨自己,反倒怪起我来了。我真的没对温芳说的。快,你快放手,在大路上,让别人看着,做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