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虽然也有以德着称的名帅,但即使是最为世人所称道的陈朝大将军洪庞和沙蒙流沙亲王两人在北诺相持时长达十年的君子之交,最终也在沙蒙势力的不断崛起从而引发的对北诺的攻击中以洪庞的战死而结束。战场上没有什么真正的信义,从来都只有一条真理,兵不厌诈,胜者为王。洪庞和流沙亲王十年的君子之交只是因为双方当时都奈何不了对方,主动攻击只会引来失败的后果,而且在对方的蓄意作势下,如果表现得不如对方坦荡只会降低己方士兵对自己的信心,从而打击士气,给对方可趁之机。所以等到曾和洪庞并称的两名陈朝军中支柱先后病逝,那一年又恰逢洛水泛滥之时,流沙亲王立即就毫不留情的攻击了北诺的安阳,而洪庞对此也早有准备,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也绝对会这么做。
贵服青年可以算是军旅出身,而且对胜者为王这一信条有着近乎偏执的狂热,以至于即使在沙场以外也毫不例外,所以他完全不会因为在丁平的帮助下趁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应劭接剑之机发动攻击而感到耻辱。就算他之前因为应劭的话而暂时停手也只是因为当时应劭上前的那一小步破坏了他原本完美的一次攻击,甚至他觉得自己让丁平给应劭一把长剑已经是一种超乎自己尺度的仁慈,至于应劭拿不拿得到或者说会不会因为接剑产生什么后果那就是应劭自己的问题了。
应劭虽然不知道对方的xìng格和想法但却明白无误的知道对方将要发动攻击,但他仍然没有动,保持在一种心静如水的状态中,似乎在悠闲的等待着迟来的情人,或者是在享受冬rì午后的太阳。
贵服青年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外从没有见过别的人能在和他的对决中表现得像应劭一样淡然,他的师父能不为所动是因为绝对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明显不会有如同自己师父一样的修为。他并不知道应劭修行的是在现今世上已经几乎绝迹的通气之道中的龙息术,在心境和自身情绪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大控制力,即使是应劭现在的修为,除非是洛鬼那种级数的绝顶高手刻意而为,否则心境极难出现大的波动。经过数次的突破应劭甚至已经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临敌之时,把意识抽离出身体之外,从上方俯瞰,掌握到周围一片区域里自己觉得最重要那部分的每一个细节。
但贵服青年虽然有一点的诧异,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出手的决心,为了防止应劭再像刚才一样在自己出手的瞬间作出怪异举动,他刻意保留了一部分力量以备在攻击发出后随时调整角度和方向,力求一击放倒眼前的对手。实际上他虽然表现得悠闲,却还有不少急迫的事情等着去处理,并没有太多时间,必须速战速决解决掉应劭两人。看着长剑的剑尖由向着应劭而转到向上,如果应劭要向右一步半接剑就应该这时迈步,这样等剑尖向后剑柄向他时刚好他可以到达剑旁,可是应劭却没有动。
贵服青年不断加力的雪白枪刃旋转得犹如夏天原野中的蝴蝶翅膀般扑闪,由于这次留了三成左右的力道,足以在全力发动攻击后还有一些调整的空间,所以见应劭没有动他耐心的控制住自己手中的枪继续保持蓄势待发等着应劭在长剑再转半圈后的向左退步。顺着剑的来势后退接剑可以借助长剑的惯xìng在后退时退得更远一些,比起上前接剑在防守上确实有一些优势,在他看来应劭已经看穿了自己将要趁他接剑时发动攻势,所以选择了后退接剑,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做法,贵服青年在内心里对面前这个少年的评价现在已经由不入眼变成了有一些意思。
应劭果然身形微动,准备去接剑,可却是向右迈出了半步左右,迎向剑尖正由下而上撩来的长剑,贵服青年眼中jīng光一闪,虽然不明白应劭的想法,多年锻炼的反shè神经却毫不犹豫的驱使手中如雪花般明亮的枪刃在蓄势已久后急剧旋转着向应劭左腰追袭而去。
应劭身体略向后移避开剑锋,右手像猿猴般一抄已经虎口向着剑柄把长剑反握在掌中,这时身后的枪刃已经距离他的身体不到两尺,他向长剑来的方向顺势又退了一步,转过身来面朝着贵服青年,左手手心握上剑柄末端,手腕转了个圆圈,双手以一个按剑而立时用的姿势将平指着贵服青年的剑刃强行按往刺来的枪刃上。
贵服青年没想到应劭上来就是以命相搏的态势,本来他留有余力可以错开应劭的这一次硬拼利用枪的长度先将自己全力的一击刺进应劭的身体,但却突然瞧见应劭两眼直视自己的心脏位置,细看之时,应劭左手手心的姿势随时都可以把手中的长剑由下压之势改为平推而出shè向自己胸前。虽然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在全力前冲的情况下长枪刺中应劭身体的瞬间硬直后还是可以闪开应劭平推出的这一剑而不会受伤,换作平时的战场之上以贵服青年的个xìng肯定会拼一下这个赌局,但偏偏现在的情况他身上还担负着重任绝对不能受伤,而且对方只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又是在自己心仪的少女面前,所以心里再怎么怒意上涌贵服青年也只有用上留下的那三分力气,把长枪的直刺之势改为上撩。从应劭的步法和身型上贵服青年百分百肯定他的膂力比起自己有相当巨大的差距,虽然不能一招之内击败对手,但这一下已经不可能再有改变的力量比拼自己一定会占到压倒xìng的优势,从而在接下来的两三招后续追击中击败对手,甚至应劭可能会被自己这虽然留有余力和中途变势而只有大概七成左右力量的一击直接震伤手臂落败。
应劭在接剑到下压剑锋之中一直并没有真正的用上力量,只是因为他的内息特别所以对方无法察觉,这并不是因为他现在的灵觉已经强大到了在激烈的战斗中还可以准确的判断出对手下一步的所有动作知道贵服青年一定不会直刺过来。实际上他分心应付贵服青年的攻击以后已经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推断对手的内息和力量运转情况。但是他不得不赌一下,因为对方明显以力量见长,自己本就修炼不深而且聚集灵气速度远远低于储气之道的内息和力量肯定不足以跟对方硬拼,再加上处在对方营造出的有利环境下,如果不赌这一次来扭转形势自己肯定连一招都挡不住。想到上次在宜郡那家客栈二楼跟十五交手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原因产生的那些后果,这次应劭毫不犹豫的就用自己的xìng命做了这一次的赌注。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但应劭知道接下来的这一次枪剑之交才是自己能不能暂时摆月兑被击败厄运的关键,他把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手中的剑上去,就像在广武路上的那一次。时间似乎慢了起来,四周的景物由模糊变得漆黑,声音也在耳边渐渐沉静下去,贵服青年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应劭眼中只剩下了正在互相接近的剑锋和枪刃。
应劭的以长剑的刃面平触到枪刃的瞬间,就似乎被旋转的枪刃弹飞了开去,向后微微弯曲着荡了一下,但在应劭紧接着加上的力量下又荡了回去,然后再次被荡开,在一吸之间连续来回荡了九次,每次被荡开后枪刃的旋转速度都会慢上一些,到第九次以后,应劭嘴角一紧,咬牙把剩下的所有力量都使了上去,剑面向下与枪刃狠狠的撞了上去。
贵服青年只觉得自己的枪刃连续穿透了九层坚韧的厚牛皮,到最后已经有一种刺进泥沼的感觉时,才终于觉得枪上传来的压力陡然一重,似乎终于在泥沼中刺中了一块石头,被压抑了多时的力量瞬间爆发而出,要全部发泄在那块石头上。但他却发现在火花四shè中枪剑的相交并没有发出一声巨响,而只是一种石头在刃锋上摩擦的刺耳噌噌声,好象终于在泥潭中刺中了一块可以爆发力量的石头,却又从边缘滑了开去。贵服青年惊奇的发现眼前应劭的长剑按在自己枪刃上已经弯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眼看就要断裂,他却双腿一曲,就借着剑刃弯曲的力量向上高高的飞了上去,自己的枪刃在他鞋底迅猛的擦过。
应劭听得耳边呼啸的风声,感觉逐渐回到了身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放开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手中的剑,否则立即就会是被击败的时候。好象向上飞了很久,应劭才感觉到自己开始往下落,向下一看,自己已经飞起了有两丈多高,而贵服青年正在自己下方双手握住枪的后段准备在自己落下去时再度发起攻击。应劭深吸一口气,在下落中调整身体的姿势为头下脚上,右手握剑,左手手心再次按在剑柄上,对准下面的贵服青年直坠而下。
贵服青年双眼怒睁,这次虽然自己不是处在前冲之中,但应劭携着两丈多高的急坠之势而下,要是月兑手掷出长剑,势必比刚才更难避开,他无奈之下直接退开到三丈之外。看着应劭落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贵服青年心底已经是怒极,将自己的金黄sè英雄斤一把扯下扔在地上,双手握枪,跳起来狠砸向地上,砰的一声石屑纷飞,碎石铺成的路面被他砸出了一个长长的大坑来。他心里急噪之意稍减,看了眼应劭,正想再次上前,却突然觉得全身一凉,一股极端危险的感觉笼罩着自己,向右看去时,只见一个蒙面女子扶着墙,露出纱巾外的双眼没有任何感情sè彩的看着自己。
延香全身仍然在微微的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瘫倒下去,但贵服青年总觉得她看自己就像看着一个在极度危险的异兽面前肆无忌惮耀武扬威的小孩一样,让自己从心底感到不寒而栗,当下退开一步,jǐng惕的看着延香。
应劭见他注意力转到了延香身上,飞步跑到他和延香之间,横剑前方,眼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之意。
贵服青年双肩一沉,就要前掠,之前被他阻住没能说话的张豫思突然开口道:“淮将军。”贵服青年闻言顿住身形,却没有改变攻击的姿势,只是微微向左转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她,示意自己在听着。
张豫思走到他身旁,望了应劭和他身后的延香一眼,扯了扯贵服青年的胳膊,贵服青年眼神一闪,略微思考后好看的挑了挑眉毛,收起长枪旁若无人的走到马车旁,对车上的丁平努了努嘴,割断其中一匹马套在车上的绳索,跳上马背,倒提长枪向城门方向而去。
应劭不解的看着贵服青年在封锁街头处的城卫军那里吩咐了几句,接过一副弓箭挂在背上,丝毫不顾城门处惊慌躲避的人群,就那么疾驰出城。回头再看张豫思时发现丁平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到她的背后,用一种好奇的表情看着自己,他现在脑中充满了疑惑,只好什么也不说的看着对面的张豫思。
秀丽的张豫思被应劭这么紧紧的盯着,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一个年轻男子这样盯着她直视这么久过,虽然明知道对方只是在jǐng惕着自己和身后的丁平,不过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身后的丁平轻咳一声,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失态,看着应劭身后的延香道:“宣君,我看这位姑娘好象病的不轻,不如带她到卫南候府休息一下,卫南候有不少从清远阁得来的药石,相信一定会有所帮助。”
应劭见张豫思说的客气,而且丁平就站在她身后,既然刚才的贵服青年敢放心离去自然是对他有足够的信心,便打消掉了本就不太情愿的挟持她做人质的想法,把注意力转到丁平身上,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想怎么样?”
丁平见应劭的目光从张豫思转到自己这里,似乎猜到了他刚才的想法,上前一步,但还是微微落后于张豫思一些,以示双方的身份。
张豫思没有觉察到刚才应劭差一点就会出手掳掠自己,但应劭不再直盯着她让她恢复了常态,沉稳的道:“我们只是想请两位暂时到卫南候府做几天客,事关重大,还请两位不要拒绝。”
应劭知道她是不会在这里透露更多的东西了,回头看去,延香已经又转向了墙壁,虽然没有再颤抖,不过仍然扶着墙,心里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丁平道:“别不知好歹,张小姐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身后那痨病的女人。”
应劭只觉得脸上一麻,一股血气上涌,身体似乎不受控制般的动起来,猛冲到丁平的面前,双手握剑借助跑动的力量从背后抡上半空,再狠狠的向他砸下去。丁平虽然做了应劭可能发难的准备,但没想到他的速度突然比刚才自己旁观的时候快了几乎一半,直到他冲到自己面前时才反应过来,勉强拔出两把挂在身后的腰刀交叉在胸前。
当的一声脆响,应劭的双手像被贵服青年震上半空那次那样没有了知觉,胸口气血翻腾,再看丁平时,发现他已经退出了一丈开外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神情狰狞,双眼一片血红。
眼看着双方就要生死相搏,街头处的城卫军也向这边赶了过来,张豫思心底暗叹一声,却见应劭脸上野兽般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低下头,把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转身向自己行了一礼道:“到卫南候府路上请借马车一用。”
张豫思有些不明所以的恩了一声,见应劭不再看丁平一眼,走回去扶住延香,坐进了马车里,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向如同一头饿狼一样看着应劭的丁平笑了笑,道:“还要麻烦丁大哥赶车了。”
丁平恶狠狠的还刀入鞘,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先前平静的容sè,拔起应劭插在地上的剑,恭敬的道:“小姐和主上一样叫我丁平或者小丁就可以了,只是他们坐到车上,小姐现在骑马也不合适,请等我到城卫军那里再弄辆马车来。”
张豫思伸手拿过丁平手里的剑,微笑道:“不用麻烦了,现在时间紧急,我跟他们挤一挤。淮将军好象是把这剑放在车厢座位下面的,我来放回去好了。”走到车厢边,停下来看了看厢门处的车帘,掀起来钻了进去。
丁平看到张豫思进车厢后,一个凶狠残忍的表情闪过,然后摇了摇头,对在过来路上的城卫军中那名今天守卫城门的队长摆了摆手,跳上马车,向左歪着头看着前方坐在驾者的位置上朝卫南候府的方向而去。
延香虚弱的闭眼靠在厢壁上,应劭低着头坐在她旁边看着车厢底,对面的张豫思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不自在,便把玩起手中本来要放到座位下的长剑,这把剑虽然sè泽yīn暗,但锋口处磨痕比较新,剑体也没有多少磨损,显然不是因为铸成rì久的原因,而是铸剑的材料让它并不像别的剑那样明亮照人。张豫思的父亲喜好收藏各种兵器,所以她耳濡目染下也了解不了少,仔细看手中这把剑时,只见剑刃两侧都只有剑尖的那一半开了锋,锋口处的纹路柔和自然而且并不是非常锋利,显然是用上好的泉水在珍品磨刀石上打磨而成,这样的构造虽然不如一般的刀剑锋利,却胜在不易损坏,可以作为攻坚之器使用。刃身有一些小的缺口,应该是经过一些跟其他兵器或硬物的对砍留下的痕迹,但她仔细看时,发现大部分的缺口都是往一边翻转而不是缺掉一块,这说明这把剑材质极其坚韧,这种品质长剑的铸造者一定是举世名匠。
这剑铸成不会很久,而当世铸剑名师只有两人,张豫思不由得好奇起到底是出自谁手,她看了看剑柄处,发现并没有镶嵌青中带黄的龙尾宝石,那就不是出自龙脊山一脉,虽然长阳李铁手从来不在铸剑上留下印记以至难以分辨,但推断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铁手所造了。张豫思再仔细看剑身时,发现剑刃靠近护手处有个小小的“五”字,她忙翻过剑身,见另一面也有一个小的“十”字,随口道:“五,十,十,五,什么意思。”
对面的应劭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道:“十五?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张豫思吓了一跳,看到应劭毫无表情的脸,小心的道:“我只是看到这把剑上面刻着这两个数字所以念出来而已,十五是一个人吗?”
应劭仔细的看着她道:“你不认识十五?”
张豫思摇了摇头,再次问道:“他是谁?”
这次轮到应劭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
张豫思想了想,掀开车帘问道:“丁平,淮将军这把剑从哪里弄到的?”
丁平看了车厢里的应劭一眼,回头看着马车前方道:“去年主上路过长阳的时候去看望老主人的朋友李铁手,刚好他帮人铸的这把jīng钢剑到时候了别人却没有去拿,所以就卖了主上一个面子,五千两银子转给了他。”
张豫思点点头,放下车帘,三人又陷进了沉默中。好在林家堡名扬天下的骏马不负盛名,虽然只是一匹也很快就到了卫南候府,丁平等三人在卫南候家将的护持下下车后,向张豫思告罪一声,又赶着马车离开了。
一名家将首领模样的人跟张豫思远远的避开说话,只见张豫思犹豫片刻后缓缓的摇了摇头,那首领显出一副丧气的样子,不耐烦的对手下挥了挥手,这边围着的几名家将就准备押着应劭两人到别处去。张豫思又拉住那首领说了些什么,那首领虽然恭敬却明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又对着这边做了个手势,张豫思这才看了两人一眼后匆匆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应劭扶着延香被五名卫南候家将带进了一间窗户和门都是以铁制成的房间,屋子中一应器具齐全,甚至有暖炉和一壶热好的茶。等延香在床上睡熟以后,应劭静下心来仔细的感应四周的情况,发现屋外近处都没有人看守,但想到刚才进来时的地形便心下明了,这里的设计完全可以说是匠心独道,应该是用做软禁之用,要想出去有几个地方是必经之地,守卫们肯定都集中守在那些重要的位置远远监视,这样在防止有人逃走的同时也可以减轻这里的人被囚禁的心理感觉。应劭把墙角堆着的木炭多放了一些到暖炉里,关好门窗,坐在桌边看着那壶茶怔怔的发呆。
到中午时分,一阵轻巧均匀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靴子声响起,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张豫思像在宜郡初见的时候一样手挽一个竹篮在门口那名家将首领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她将竹篮中的饭菜一一拿出摆放在桌子上,然后用一种恳求的眼神看了看那名家将首领,那名首领明显心不在焉,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关上门急匆匆的走了。
张豫思平时也是大方得体之人,不过在自己许愿的七百七十七次叶封庙之行后碰到的却正好是应劭,虽说两人现在只是见过两面而已,而且还处于敌友不明的状态,不过在面对他时多多少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应劭见她说了句请用饭之后就站在那里不说话,告声得罪,小心的把放满饭菜的桌子搬到床边,坐到床沿,轻轻的摇醒了延香。
延香睁开眼后看了张豫思一眼,随即用虚弱沙哑的声音对应劭道:“我没力气吃饭。”
应劭脸上微红,小心的扶起延香,让她靠在自己右边肩上,左手拿着碗,细心的喂进她嘴里,延香虽然看起来虚弱,但胃口仍然很好,连吃了两碗饭才又躺下。应劭却没有多少心思吃饭,胡乱扒了几口就放下碗,却听到一声轻笑,这才记起张豫思还在房里,看过去时发现她正掩嘴看着自己,虽然她马上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不过还是咬着嘴角道:“宣君,你左边脸上有两粒饭呢。”
应劭忙伸手一抹,手掌中果然是两粒白米饭,想到自己刚才脸上沾上饭的样子都被她看到了眼里,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豫思止住笑,看到应劭略显狼狈的样子让她那种异样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走到桌边坐下,拿出一条手绢,想了想,递过去道:“擦一擦吧。”应劭在还不知道对方来意的情况下本想拒绝,但又觉得不好回绝对方的一片好意,于是接过来,象征xìng的擦了擦自己的右脸,还给了她。
张豫思见他擦的是没有沾上饭的一边,知道他仍然对自己保持着jǐng惕,不过经过这个小插曲双方气氛已经融洽了不少,于是开口道:“宣君,我们也算是见过两次面了,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到广武来做什么吗?”
应劭通过在街上遇到他们到现在的所见所闻现在心里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想,但却不明白张豫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那名自己本以为是洛西营副统领赵国立却听她称为淮将军的贵服青年是什么人,对该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不由有些犹豫不决,又由那辆马车想到了林管家,只好敷衍道:“我们到广武只是路过而已,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如果我们能帮到你们的话一定帮忙。”
张豫思见他反而先打探自己这边的底细,略想了一想,却也没有生气,因为本就是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才去把他们抓了来,却还连到底为什么都没有告诉对方,于情于理来说有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在控制之下,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道:“我们在找一个人,我本来以为你就是那个人,可却不是。宜郡的那场sāo乱应该是你们引起的吧,可以让巷子出动这么多人手还死了三个人你们却仍然逃月兑了,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应劭一惊,这才想到巷子被延香杀死的那三个人的尸体应该是落到了官府的手里所以才能那么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自己和延香正好又在叶封庙撞到了张豫思。看起来她在庙里许愿的事情宜郡应该是尽人皆知,而自己当时的表现明显不是本地人,又和延香是一男一女,当时被巷子追杀的时候目击者虽然没有看清自己的长相但肯定看到了是一男一女,所以才引起了她的怀疑。这样看来自己和延香离开宜郡的那个早晨张豫思跟她的父亲宜郡太守出现在城楼之上也绝对不是偶然了。结合到他们发现了当时冲突的一方是巷子,应劭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肯定她说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文轩,只是他们当时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所以只是不动声sè的远远看了自己一眼,或者说也许以宜郡太守的年纪应该见过太子,所以见到自己跟太子长的一点都不像以后就没有采取行动。直到这次张豫思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广武又在城门那里见到了自己,这才起疑之下带着那名淮姓贵服青年来找自己,而她在卫南候府对那名家将首领摇了摇头,显然是确定了自己不是文轩。
这样看来张豫思来找自己时带的人中肯定是有认识文轩的,而张豫思应该并不认识,丁平也不像,就只可能是那名淮姓的贵服青年,能认识文轩又这样年轻还出身豪门而且看起来地位和官职不低,应劭在心里过了一遍文轩和知行跟自己提过的人的名单以后就确定了他是谁,直视着张豫思的眼睛道:“那个淮将军是淮光的儿子淮昱?”
张豫思一惊,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正在考虑他既然不是皇孙,淮昱平rì又极少见人,怎么会被认出来的,应劭突然又直勾勾的看向了她的背后,她狐疑的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正奇怪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跑了过来,丁平推开门,恶狠狠的瞪了应劭一眼,才道:“豫思小姐,主上受了重伤,听说你医术高明,快去看看吧。”
不止张豫思,连应劭也是一惊,他跟淮昱的交手虽然只算是打了个照面,但清楚明白知道自己目前跟他相差很是有一段距离,而且当时淮昱是骑着林家堡的**出去,以他的武艺又骑乘良马,一心想走的话应该是没有多少人能留得住他,怎么会变成身受重伤而回。
张豫思向应劭点点头,准备跟着丁平出去,这时一直躺着的延香突然沙哑着声音道:“等一等。”
丁平眼中血光一闪而逝,咬牙道:“痨病女人你有什么废话?”
张豫思见应劭脸上神情陡变,忙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应劭片晌之间恢复了常态,向张豫思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动手,走到延香身旁听她要说什么,转身时传出一句好象闲话家常一样的话:“你说出第三次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丁平两眼一翻,就要再说一次,但看了看张豫思的表情,想到淮昱仍然在危险之中,只得强行忍住,催促道:“豫思小姐请马上动身,府里的医生虽然已经在诊治,但都没有什么效果,主上还是昏迷不醒。”
张豫思看了看应劭,急步就跟着丁平走了出去,才走出不远,只听得后面轻微的脚步声起,应劭已经赶到自己的身后,道:“我也粗通一些医术,想跟着张小姐观摩学习一下。”挑衅的看了丁平一眼,接着道:“我只站在门口,你不会怕吧?”
丁平见张豫思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他本来的想法只得作罢,当先领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