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泉水清凌凌，泛着微光。
这里是一处平坦宽敞的洞窟，四周遍布狭小洞口，忘泉便在洞窟zhōngyāng。如一方水池，周围一圈石砌的围栏。
此时，正有一个高两米过半，强壮非常的牛头人跪在池边饮水。
牛头人手上脚上都缠着镣铐，断开的铁链随意捆在身上，哗啦哗啦响。
一根两米长，普通人腰身一般粗细的图腾柱竖在身旁，牛头人边饮水边对图腾柱膜拜，嘴里念念有词。
这时，图腾柱表面便泛起一条条纤细奇异的白sè纹路。这些抽象怪异的纹路发着白光，照得整个数百平米的洞窟内朦朦胧胧。
而后，牛头人双手捧起忘泉之水，浇在头上，他不断重复这个动作。
默和青衣藏身某个隐蔽的洞口拐角，远远地观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是前牛头人部落的酋长萨博。”通道狭窄，青衣躲在默身后，凑近默，在默耳边轻声细语。“此人曾是兽国七大领袖之一，但被jiān人陷害，妻子和儿子被人谋杀，嫁祸给了狼族。于是萨博血洗了狼人部落。”
青衣说话间吐气如兰，暖暖的甜甜的风缠绕默的耳根，他感觉耳朵有些发烫。不光靠近青衣的那一边，另一边也一样。
这种感觉很危险。
“那时狼王不在狼族的领地，没人能阻止强大的萨博，狼族几乎被灭族。真相大白后萨博才知道，这是人族的yīn谋，就是为挑拨兽国各部落之间的仇恨。勇猛但暴躁的萨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青衣还不知道她撩拨起了默最敏感的几根神经，继续讲述。
用泉水一遍遍洗涤伤痕累累的身躯，萨博眼中有泪，似是在无声哭泣。
“萨博用十年时间找到亲手杀了他妻儿的那些人，然后灭了他们的全家并血洗数个人族村镇。十年后他回到兽国，接受兽王纳萨罗的审判。他被判了死刑，身体钉在图腾柱上，削尖的木桩穿心，在刑场上晾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被掩埋。”青衣的故事还没结束。
默感觉整个脸颊都有些发烫。
“谁也没有想到，他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兽王没有判他第二次死刑，只是将他放逐，逐出兽国。这些年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孤魂野鬼，在地底四处游荡，每隔一段时间便回到忘泉清洗罪恶之身。”故事到这里算告一段落，青衣给出一句总结，“可怜的人，不是吗？”
默没有回答。命运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总是在捉弄人，对不该宽容的人给予宽容，对不该残忍的人给予残忍。
幸或不幸，反复无常，有的人一生顺顺利利，有的人，始终在不幸中挣扎徘徊。
默没有可怜或不可怜的概念，他的世界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存在的意义，其余，皆可以成为锈铁棍的养料。
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默在想，那就相当于将自身的生命也一并带走。
如果楚离死去，那就等于默也已死。
他眼中的牛头人萨博，已经死了，活着没有意义。至少，他这样的活着，没有意义。
突然，在牛头人身后，凭空出现两个人影。
不，那不能说是人。
出现的是一男一女，他们拥有人族的面孔，和体型，但是除了头颅与常人无异，身体，却是钢铁打造。
这一男一女，皆金发碧眼，白皮肤人种的面相，俊美但冰冷呆滞。双眼也一样，机械木讷。
他们的身体，手脚，都是jīng密的黑sè金属材料拼接而成，看上去极具质感。二人手中都用的细长单刃剑，剑身寒光凛冽。
“身份，确认，萨博，编号7194，悬赏金额，35万金，能力，七阶。速战速决。”二人中的女子盯着牛头人萨博的背影看了两秒，开口说道，语声清冷低沉，如同僵尸的自言自语。
“收到。”一边的男子淡淡回应。
二人身影瞬间消失，空气中却有蓝sè电流四窜。
剑光掠过，两条血痕出现在萨博脖子两侧，钢筋铁骨的一男一女闪现在两米外，浑身电流四窜，滋滋作响。
“喝啊！！”
血流如注，伸手抹了一把，拿到眼前查看，牛头人萨博忽而仰天怒吼一声，浑身肌肉绷紧，通红的眼怒视对面二人。
“谁能赐我一死？！”双拳捶地，萨博怒吼道。拳头震得整个洞窟剧烈晃动，碎石纷纷坠落。
“成全你。”一男一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几乎同时消失影踪。
嗤嗤！
几乎同时，萨博脖子上的伤口又深了几分，鲜血喷涌。
反手握剑的二人，在萨博身后显形。
“他们是什么人？”默回头轻声问青衣道。
暖暖的滑滑的唇擦过脸颊，默感觉脸上寒毛倒竖，扯得皮肤生疼。与此同时，心似乎被轻轻揪了一把，那一下的跳动的声响，几乎能够听到。
然后，他看到了青衣那双清澈灵动的眼，就在眼前。
“你胡子好扎人。”青衣嫣然一笑。
默艰难地将脸转回去，继续关注战场。
“他们属于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专门对那些罪恶滔天的人下手。”青衣贴上来，又在默耳边细语。
“你们耍我！这么点力气怎么能杀我？”牛头人萨博怒吼连连，挺身而起，一掌拍在图腾柱顶端。
轰！
图腾柱陷入土中，同时，表面流动的白sè纹路变成了红sè，向四周地面飞快铺展开去。
整个洞窟地面瞬间被红sè的怪异纹路铺满，红光耀眼，以图腾柱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形的阵图。
萨博在阵中，怒吼咆哮，双拳一振，同时捶地。轰隆巨响中红光冲天，将化为电流的二人击飞至空中。
红sè阵纹如同触手，纷纷缠上一男一女的身体，将他们捆缚，而后向下狠狠一拽。
砰砰！
二人一起坠地，半个身子陷在地下。
“杀不死我，我就要你们死！”萨博狂吼。一脚跺地，那二人身子又再飞起。
萨博庞大身躯电shè而出，飞在空中，截住二人。只见他大手张开，一手攥住一人脸颊，猛地弹向地面，将二人的头脸摁向地面。
土石飞溅中，这两个人半边身子倒插在地面以下。
“谁能赐我一死？谁能赐我一死，让我与妻儿地下团聚？……”癫狂凶残的牛头人捶胸顿足，不顾伤口喷涌的血，再次将一男一女击飞在空中。
空气中尖锐暴烈的刺耳音爆在蔓延。
牛头人在飞。
他庞大的身躯弹起在空中，对一男一女拳打脚踢。二人的身体在空中被来回蹂躏，始终不能落地。从一个方向被击飞，又从相反方向被打回。
此时的萨博，仿佛化身为无数个身影，空中满是他翻飞来去的影子。
尽管一次次遭受重击，钢筋铁骨的一男一女却浑然不知痛苦，表情依旧冰冷呆滞，拳脚加身，却毫发无伤。
“在图腾圈内，牛头人可以不断进行瞬间移动。”青衣解释道，“图腾是牛头人战斗的核心，牛头人同时修炼力量系和灵媒系，那是他们的特殊天赋。”
默此时在意的却不是那暴力的战斗，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他看到，牛头人萨博流下的血正向这边汇集。
鲜血像涓涓细流，汇集而来，流到默脚边，而后离开地面，摆月兑地心引力，向上流淌，进入默手中的锈铁棍。
默清晰地感觉到锈铁棍战栗了一下，那是极度欢愉的战栗，就像……
就像青衣的唇擦过默脸颊的那一刹那。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