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胆怯，或许也是对司空无痕质疑的不置可否。
华稹冷笑了几声。
他的笑声显得干涩而又刺耳。
他瘦削的脸不停滴抽搐着，然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说道：“假如你司空无痕退位，带着司空一族退出西域，那么今rì我可饶你活命。”
司空无痕的笑容慢慢凝固，沉声问道：“本座可曾亏待过你么？”
面对这样的指责，华稹竟然毫不动容。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曾。”
司空无痕继续问道：“那你为何反本座？”
“我要反你，和你对我有恩无关，”华稹搓了搓手，狭小的双眼里亮着yīn翳的寒光，“良心能值几个钱？只要利益的诱惑足够之大，这世上没有谁不可出卖。”
司空无痕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沉沉叹了口气，说道：“那算本座往rì看走了眼。”
然后他从座椅上缓缓站了起来，微笑地问道：“可是，你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么？”
他的目光里闪烁着自信和从容，脚步微微移动之后又岿然站立，就仿佛一尊神像给人以不可侵犯的威逼之感。
司空家族，在皓月帝国修魂九大家族中排名第四。
司空无痕统领司空家族，为寒水城主，皓月帝国少有的四段凝魂境强者。
华稹的实力只不过是二段气魂境，和司空无痕在实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司空无痕有足够的理由，质疑华稹方才所言是痴人所梦。
司空无痕从他那张金雕玉镂的城主宝座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形和华稹瘦弱的身形在大厅通红的动火下对比鲜明。
然而华稹并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他走到了司空无痕几步远的面前，说道：“以前是没有，可今rì你必死无疑。”
他迅速抖动着袖袍，从中掏出一叠淡黄sè的符箓，然后往半空中一撒。
顿时那些符箓似纸钱一般四散飞开，在半空中又突然燃烧了起来。
大厅内的四周，瞬间便跳动起了十几簇黑sè的火焰，仿佛凭空而舞的水墨一般显得神秘而诡异。
“兵甲巫符？”
司空无痕有些动容了，那一团团黑sè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不停流转。
“你如何会使这等蛮族魂术？”
兵甲巫符是北蛮的高阶魂术，通过大巫师强大的祭祀之力，可将杀手藏于符中。
虽然正道魂术也有这符箓之术，但正道的兵甲符箓虽能藏人，却隐匿不了人的气息。
而兵甲巫符却能将人的气息也掩盖的无影无踪。
这种符箓之术相当血腥霸道，每画一符则需一活人献祭。
而且此术仅在北蛮流传，并不为中原所知。
只见那符箓跳动了片刻，然后尽数焚尽。
那符箓焚尽的地方，突然闪动着层层血红sè的水波。水波扭曲着逐渐荡漾开来，紧接着从里面跳出十几个蒙面人，迅如闪电般地从各个方向把司空无痕包围了起来。
司空无痕扫视了一眼那些蒙面人，抽出了手捋了捋长须，紧接着呵呵一笑。
他能感受到那些人的魂力，实力不过只是些一段二段位的角sè。
但是司空无痕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表情就突然凝固住了。
然后他无比诧异地看着华稹。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自己半点魂力都使不出来？”
华稹脸上闪烁出了一丝yīn鸷的笑容，
“我都说过了，你今rì必死无疑。”
原来方才司空无痕正yù出手，却发现自己居然丝毫动弹不得，双脚仿佛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一般。
他抬起了双手，只见一串黑sè的如同草茎一般纤细的纹路迅速从掌心处蔓延开来，顿时周身放佛被一种无形的枷锁困住了一般，怎么也挣月兑不开来。
“你居然还对本座使鬼梨花粉？”司空无痕顿时心里苦笑叠叠。“凭你也能驾驭此毒？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
鬼梨花粉，状如白sè粉末，方才华稹身上抖落的并非雪花，正是此毒，亦是蛮族极高层次的毒物。
相传鬼梨树长在巫族的圣山之巅，仅有三棵。
每棵树十年开一次花，一次百朵，而百朵鬼梨花只能提炼出一两鬼梨花粉。
本身寻得这鬼梨树实为不易，加上提炼毒药过程极为复杂，所以此毒异常稀少。
若非司空氏是炼丹世家，对草药颇为jīng通，常人根本闻所未闻。
这种毒物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谁不慎中了此毒，半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
显然先前华稹身上洒落之物便夹杂有鬼梨花粉，司空无痕伸手扶华稹之时，因一时大意而被他暗算了。
华稹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得意地说道：“今rì正是冬至节，而你司空氏久享安逸，断然不会料到有灭顶之灾。你在外围各城的得力人物，皆被我的人一夜之间尽数铲除。而你府内的十大近侍虽然实力强悍，可惜今rì过节，都不在府内。现在只剩贵府上下这几十号人口，你自己也中了鬼梨花粉，那么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能置你于死地么？”
倘若华稹众人已控制了寒水城外围地盘，在司空府内又是借鬼梨花粉攻其不备，那么司空一族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但华稹如何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拿下了外围这六座城池，又能掌握蛮族魂术，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指使，司空无痕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他平rì为人谨慎温和，并未结下过仇家，而且对华氏一族也是极为关照。
他仔细的思索着，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疑问——
难道是那秘笈？
可那是天机老祖临终之前所托之物，一直藏于府内并不为外人所知。
而且他读过那本秘笈，实在晦涩难懂，连他修魂四段都悟不透其中的奥义，更别说普通人。
即使得到此书，又有何用？
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别的解释了。
司空无痕仰天长叹了一声，说道：“华稹，难道你忘了当rì你我签下的灵魂契约了么？”
灵魂契约，府主与下属之间以灵魂为誓签署的协议。倘若受庇护的下属背叛府主，那么背叛者将会遭受天谴，魂力尽废，并且一世不能修魂。
华稹又是一阵尖锐而刺耳的笑声，说道：“死到临头，你还用灵魂契约来做保命的筹码么？”
华稹的笑声刚落，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夜sè里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随后那个漆黑的身影被大厅通红的灯盏涂上了sè彩。
那人大约二十岁上下，身着一袭衣摆及地的紫sè长衣。
他的双唇红得格外妖冶，白皙的面颊上看不出一点瑕疵。
更摄人心魄的便是他的一双眼眸，清澈如水却又给人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凉之感。
他缓缓地，一步接着一步地踏进了厅内。
而此时厅内局势正剑拔弩张，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讶异的神sè。
司空无痕一看来者，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大声喊道：“客儿？你怎么来了？赶紧离开此地！”
来者正是司空无痕最得意的弟子，孙羽客。
但是他并没有理会司空无痕那歇斯底里的吼声，而是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抽出一个白sè的卷轴。
他无比冰冷地说道：“师父，你和华稹签署的灵魂契约，可是此物？”
司空无痕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客儿，你要做什么？”
孙羽客依然面无表情，左手缓缓摊开，一串火焰从掌心升腾而起。
然后他将右手握着的那个白sè的卷轴，放到了左手的火焰上。
卷轴瞬间点燃，随着一团熊熊的火焰升腾而起，那卷轴被烧得干干净净。
华稹见孙羽客已将自己当年签下的灵魂契约焚毁，便更加得意。
“这下，你总能瞑目了吧？”
司空无痕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这个他视若己出的弟子居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孙羽客？”
司空无痕喃喃而语。
“你在做什么？”
孙羽客依然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