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门外,毛承禄小心翼翼地向着北边张望。
毛家的私邸以北二里,即是东江镇总兵府的官衙,目前已被副将陈继盛全面接管,带着他的数百名亲信军兵进驻。毛承禄最担心的是,因为提升官职,他彻底效忠袁崇焕,贵对自己不利。更担心他派出一些耳目在附近,甚至已经侦听到了他父亲还活着这个惊天秘密。
“放心吧!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毛文龙轻蔑地说。
让最亲信的兵丁牢牢地把守着院门,毛家父子进了屋。
“父亲,请您再受孩儿一拜!”毛承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咬牙切齿:“不管怎样说,袁崇焕那个贼子对您使诈用险,痛下辣手,都是罪大恶极,虽然父亲巧妙安排,侥幸月兑险,可是,咱这一口气绝对不能不出!我们一定要到皇上那儿告他!”
毛文龙拍拍他的肩膀,拉他起来,仔细端详着这个年轻人,他才今年才二十六岁,面目英俊,威风凛凛,被海外的风尘陶冶成有军人气质的帅哥。
他虽然是现代人穿越,却也有毛文龙全部的思想意识,对一切情况了如指掌。
这个儿子有些小心眼儿啊。
不过,这事放谁身上,都不成善罢甘休,大义灭亲的傻瓜世界能有几个?
“不能告。”毛文龙一眼看见堂屋的桌子上还摆着几盘供品,信手拈来,抓到一块点心吞了。
“为什么?有仇不报非君子。”毛承禄见老爹饥饿,赶紧端起盘子伺候。
“东江镇辽渤水师的将领们都看到了为父被处斩,袁崇焕的部下亲兵也都看见,若是我们去京师告状,说不定皇帝老大会认为我才是假的。”毛文龙一口一个点心的豪爽劲儿,是千真万确的,这让毛承禄对他爹口里的爽,老大等几个新鲜名字失去了jǐng惕。
“父亲,这不会!”
“不会?那你知道三人成虎的故事吗?所谓假到真时真亦假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根本不能去皇帝那里申诉!”
“父亲,那咱就让他袁崇焕太得意了!”
“不,这个人,虽然忠心耿耿,才能出众,文武双全,但是有一个毛病,文人的通病,爱吹牛!爱意气用事,他对皇上说要五年就收复全辽,你想,这能成功吗?”
毛文龙很得意于自己的古代史知识还算溜。
“傻比瞎吹灯!狗rì的金兵厉害着吶。”
“你再想,咱皇上爷是什么禀xìng?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子------神呀,与越王勾贱之流同,疑心极重,猜忌之下,即使再有能耐的大臣也难以善终!所以,这仇咱不报了,反正自然有人报!”
“父亲大人说的极是!”
正说着,门外人声走动,进来了一个白sè纱裙的妙龄女子,手里捧着木盘:“请老爷和少爷用茶!”
毛文龙深吸一口气,接了茶:“妙茗,谢谢你了。”
妙茗,顾名思义,好茶,她就是由侍女身份而被收入毛文龙室中的,人极漂亮,杏目瑶鼻,樱口桃腮,身材婀娜,刚刚身上披戴一身热孝,事情紧急,只卸去一些,毛文龙打眼望去,但见粉琢玉雕一佳人,不禁心cháo滚烫,这一辈子,值得!
“谢?”妙茗呆了呆,满面通红,转身急急忙忙走了。
毛承禄把茶放到桌子上:“父亲大人,那您今后该做何打算?可惜,陈继盛已经夺取了您的兵权。”
毛文龙挥挥手,犀利的目光里洋溢着深思熟虑后的激情:“我们扬帆东去!到鸭绿江口去,到那里,我们自己去开创一片天地。”
“自己干?”毛承禄惊得抬手`把茶都打翻了:“也就是干脆反了他娘的大明朝,咱自己去干一番天翻地覆,波澜壮阔的事业?”
“不错!咱自己干!”毛文龙慢慢饮着茶,“我和袁崇焕势若水火,再难相容,他此次回朝,一定要向皇帝表奏我的罪过,皇帝正在倚重他的才能,何况我已被杀,事实无法挽回。他必然将错就错,昭告天下,就是我真的赶到了京城向皇上说明一切,也已经无济于事了。说不定皇帝老大为了成全袁崇焕,还要亲自斩我呢!因此,大明朝咱父子俩是真的呆不住了。”
“那为什么咱不能投了金国?”
“投靠金国?投靠努尔哈赤?我呸!老子是堂堂的汉家大将,怎么能跟着一个小辫子当奴才?承禄!老子jǐng告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否则,老子会生气的!”毛文龙抓起杯子就砸到地上了。
“父亲大人息怒!是孩儿错了!”毛承禄皱着眉头:“难道大人要投朝鲜?”
“呸!朝鲜算什么东西?叫人家女真兵(皇太极在1636年才改国号和族名)两万人就打投降亡国了,全是他娘的软体动物,现在他们是金国的附属,我们投他和投金国有什么区别?”
“咱去当海盗?”
“不!”
“咱去rì本?杀了rì本天皇?或者夺得一两个城镇做土皇帝?”
“不!”
“父亲大人!您给孩儿说清楚,您到底是什么意图!”毛承禄简直要抓狂了。
“嘿嘿,咱到朝鲜和金国的交界处占一块地方,谁也不管,自己舒服去!”见儿子还是不理解,就比划着手:“靠,咱当军阀!”
毛承禄晕了半天,终于点头,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对,以后谁也不理,咱给自己卖命!”
其实,在这几天的隐藏生活里,毛文龙对大明的军事政治,朝鲜,后金的周边形势都做了认真考虑,斟酌再三,才决定这么干的。他最痛恨一个社会不公平,贪污腐化横行,而明朝目前正是这样,已经腐朽到不可救药,何必辛苦保它?何况,崇祯皇帝也不是一只可相与的好鸟儿。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虽然扰乱社会和谐,造成了长期动荡,可是毕竟代表了相当大的民意。不过,这俩货也不是什么英明领袖,而是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渣。后金一支,在努尔哈赤晚年,对辽东汉人大肆屠杀,是汉人心目中的可恨的“东洋”强盗。朝鲜么,他对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没有多大好感,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单干了。
毛文龙的部队已经被肢解,树倒猢狲散,一般的将领们是不能依靠的,能依靠的只有儿子毛承祚的七千人马。这些人马虽然不多,可是,绝对不是小数目,要知道,此时后金全国兵力总共不过十万,朝鲜不过五万。如果用得好,这七千人足够把东亚搅拌成一锅稀粥了。
前生作为一消防队长,他率领的人马最多不超过五十人,想到现在的地位,他高兴地偷偷笑了。
毛承禄怎么会知道他爹笑的真实原因,只能理解为他爹的处变不惊,遇挫不馁的绝世气概。
“我们要进去!我们要进去!”接着是砰砰砰的刀剑碰撞,还有人惨叫着跌倒。
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妈的,谁在捣乱?”毛承禄呼地一声跳起来,半截儿破剑已经握在手里,脸sè铁青,目光凶狠地向外面走去。
“是我们!是我们!”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撞开,接着,几条大汉强悍地撞破了家丁们的拦截,闯进了屋。
“唰!”看都不看,毛承禄一剑砍去,势若疾风闪电。
“砰!”金鸣玉应一声,昏黄的灯光里,两刀架住了他的剑。
“少帅!是我们呀!”
毛文龙看去,只见三个衣着皮甲,满身海腥气息的壮汉站在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毛承禄大怒。
“少帅,尚可喜等听说大帅被袁贼陷害,所以星夜赶来保护你,不料,家丁们不识好歹,强自阻拦!”
“尚可喜?”毛文龙悄然叫道。
“你是谁?”稍一愣神,尚可喜就惊叫起来:“大帅!”
刀哐一声扔到了地上。
“大帅?您还在?”跟随在尚可喜后面的两人也呆了。
毛文龙认识他们,正是他的心月复将领,矿工出身的三个标下守备军官: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
“哈哈哈,三位兄弟,别来无恙?”
毛文龙是感激的,虽然历史上这三个家伙后来作了汉jiān,成为清廷的帮凶,但是,起码这时对主人还能忠心耿耿。比一般附炎趋势的将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