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住马在缓坡上，用皮鞭指着前面：“笨蛋，连两个尼堪（汉人也是敌人的意思，当年，努尔哈赤的第一个死敌是尼堪外兰，以后就把所有的敌人都称之。）的jiān细也捉不到？你是干什么吃的？再要是出了这等差错事情，本王立即就枭了你的猪头，扔鸭绿江里喂王八！”
“王爷，小的该死！”那名骑兵侦哨的佐领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下去！”
叫济尔哈朗愤愤不平的是，毛文龙居然敢在他进兵镇江的大路上撒下了许多的骑兵侦察，可是，当清军追击时，那些骑兵跑得飞快，追着追着就没影儿了，明明看着一群，到后来又有两个落单，可是，突然从哪里冒出了一群明军，一阵火铳强弩乱shè，当即shè杀金军前哨十几人，然后，割了金军将士的首级以后就平平安安地撤退了！这能不让骄横已久的济尔哈朗气炸了肺腑？
明军怎么了？居然敢在我老虎的头上扪虱子，偏偏还给他真的拍着了！以前哪有这种情况？明军见了金军哪次不是象老鼠见了猫？不是人多势众，哪里敢和骁勇无敌的金军较量？济尔哈朗有史以来还没有听说过明军这样冒险触犯金军虎威的。可是，偏偏自己带兵时遭遇这事儿，你说气人不气人？
“王爷，毛文龙现在很猖狂啊，得了镇江城，士气正旺盛，我们要小心谨慎才是，省得给这头恶狼咬了。”范文程今天特别被皇太极派在老济的身边做幕僚，他不能不说明自己的观点。
济尔哈朗厌恶地盯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因为他并不受皇太极的宠爱，多尔衮才是皇太极最欣赏的，小小年纪就做了郡王，让他心里很不愤。他更讨厌的是这个汉人，软得连刀都拿不起来的废物点心，连自己国家民族都肯背叛的坏蛋，皇太极居然非常看重他！真是咄咄怪事！要他能干什么？出谋划策？他懂个屁，不过就是读两卷破书说几句鸟话吗？他居然代表大汗来监督我？要是英明汗在位时就好了，那时，老汗王有回生气的时候，差一点儿摘了范文程的狗头！
金军主力步骑兵一万迅速向镇江挺进，为了加快速度，他只好把步兵留下，自己亲自带着jīng锐的三千骑兵向镇江城火速赶来，在他看来，只要能到了镇江城下，毛文龙不战自溃的结局是免不了的，这家伙识相的话最好立即就滚蛋！否则，哼，女真铁骑将把小小的镇江城踏成平地，以祭奠十天前战死的他的部下亲信之一的克什图佐领。
“毛文龙，本王此次作战，一定要摘了你的猪头！”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加快速度，务必在今天傍晚之前到达！”
女真族人对猪是熟悉的，因为他们几乎是靠猪来维持肉食生活的，他们很早就放牧猪群，并且也耕种和狩猎，但是，他们最喜爱的事情却是放猪，杀猪，吃猪的肉喝猪的血！在某些穆斯林看来非常忌讳的名词，如肮脏什么之类的，到了东北女真族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因为猪生长得极快，鲜女敕肥美，奴才般听话。蒙古人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的话，那女真人就是以猪为生的民族，他们的许多语言都以猪为出处，甚至连冠冕堂皇的老金国大汗努尔哈赤的名讳，都有人解释为“野猪皮。”其实，那个词汇有多重意思。
“是是！”几个骑兵将领气壮山河般怒吼一声，返回了自己的队列。
三千铁甲jīng骑以锐不可当的凶猛气势直逼镇江，如果以即时跟踪的地图红线来标志的话，就发现，他们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其他两路兵马，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
“王爷！王爷？还是和步兵协同，一起进攻吧！”范文程这个老不死的大汉jiān忠心耿耿地建议。
“嗯，范先生身体弱，不能适应马上征战，那好，来人，你，你带一百人保护德高望重的范大先生，你们慢慢地溜吧，老子可没空！”济尔哈朗不怀好意地挖苦了老范一句，雄赳赳地打马而去，把老范垃圾一样扔下来。
“本王要突袭镇江，最好趁他们还没有逃走。”
“王爷，毛贼能有五千人吗？”一个部将问。
“一万又怎样？当年阿敏和本王只带五千兵马就杀过了朝鲜，义州城里，毛贼要不是跑得快，早就被摘了猪头了！”
济尔哈朗有资格说这样的话，金军虽有八旗，旗旗都是jīng锐，但也不是每一个部队都是，每一旗部队里都有自己的作战核心。郑亲王此次出征可谓倾巢出动，jīng锐尽遣。
如果打不赢毛文龙的话，老子自认猪头，回去做一个小小的佐领！
另外一路金军，南线的是多尔衮为统领的，他的部队尽管和沈阳出发的部队同样距离，可是，盖州在辽东半岛的西端，又要王南边包抄迂回，曲线距离就多了很多，他带了三千人，而且是jīng锐部队，是在两年前打败了毛文龙的悍将张盘和朱国昌，占领了旅顺以后，一直设在盖州城作为第二道对明军从陆顺sāo扰的防御线的。三千兵马不多，可是，全是久经考验的老兵，那个战斗力非同寻常，女真军制，入则为民，出则为兵，是全民皆兵的军事政治体制，常备军兵力并不多，一旦需要征战，就需要很费力地招集各部民众，进行动员，现在女真族本部有八十多万人口，丁壮男子一般在二十万，金军的最大出兵量一般就是二丁抽一，十万人。所以，这三千常备兵马绝对不是小数目，因此，多尔衮也很得意。
“郡王爷，我们的速度不快呀，侦骑说，沈阳主力大军的先锋已经抵进永甸了。”一名部将说道。
刚才，几个侦骑回来报告，尽管那时济尔哈朗离永甸还远，可是，根据他们的速度，金将轻易推算出来。
“我也着急。不过，这里山川险峻，地形复杂，行军确实很难。但是，想想清楚，我也就不急了。”
“为什么？”
“济尔哈朗刚刚因为滥杀尼堪奴隶，被汗王惩罚，丢了半年的俸禄，还丢了多年的面子，他能不着急啊？我们还是慢一些好，只要能在镇江城到手时到也就不错了，得给郑王爷一个机会嘛，”多尔衮年轻英俊的脸上，一副深思熟虑。
历史上的多尔衮并不是因为武力超级而崭露头角的。虽然他一样也勇猛顽强，敢打敢拼，可是，他更多的是使用计谋，以智敌而不是单单以力敌。这也是皇太极极为喜爱他的原因。
“区区毛贼不足为虑。我军徒张声势以壮行sè耳！”他摇摇头，有些苦闷地笑着。渴望建功立业的他出于兄弟情份，还是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北路金军四千人，是沿着长白山山脉向东，逼入鸭绿江岸以后，沿着江岸向南运动，试图从北面威慑镇江，统兵将领是辉发部月复地的参将，额克星额，半来金军以一套八旗军职实行得还不错，可是，大量的辽东汉军投降被收编以后，明国的军官体系也深远地影响了金军，金军中也出现了许多的汉军衔，有些女真将领同时拥有两种称号。
额克星额是个知兵善战的老将，所部兵马有两千人，原来在鸭绿江岸边的宽甸等处和孔有德等人对抗，孔有德，陈继盛等人在一年前就开辟了江岸西边的几座堡垒，象楔子一样插进了辽东和长白山地，额克星额统兵和他们作战，用心缜密，部署周到，终于把粮食和军饷都难以为继的孔陈二将压迫走了，这一次小规模的拉锯战以额克星额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还有，毛文龙数年前曾经派人深入辉发部进行sāo扰，结果，被额克星额的少数兵力追歼，后来，明军对江岸西边的屡次偷袭，都被他挫败。前后斩杀达数百首级，所以，他的才能得到了金朝上下的一致赞赏。事实上，他已经是兼顾辉发部月复地和中上游江岸安全的方面干才。他的驻地后来迁移到辉发部。因为那里的女真人对皇太极还不是完全忠诚，最近刚刚起了一些矛盾。
额克星额非常愿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镇江，实现他渴望已久的对毛文龙部明军决战，不过，他统帅的绝大多数是善于山地作战的步兵，行军速度要慢得多，尽管鸭绿江边已经有了小道可以行走，此前毛文龙部队对江岸以西的偷袭都是沿着这些道路的，可是，要通过大部队，就很难了。
“何必要这么些人？其实只要两千人就够了，我一个额克星额就能让毛文龙那头蠢驴头破血流，狼狈而逃。”他没能想到自己歼灭毛文龙，不`过，战而胜之，绝对有把握。明军的战斗力他太清楚了，真正能战的没几个，多数都是一窝蜂，见利则上，见不利则败退，象一群拔了獠牙的野猪，他踢了下马刺，促使它狂呼一声，奋起向前。
“快，加快速度，否则，本将军严惩不怠！”
这句汉话的玄妙让他很得意。长期的明金交战，加上此前的互市和融合，绝大多数金军都受到了汉文化的熏陶，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不过，出生于辉发部谷地遥远内陆的额克星额来说，严惩不怠够牛。
辽阳城东五十里外的一片树林里，数十名骑兵正来开了架势在围猎，当几个士兵突然大声呼喊惊扰了林间的鸟兽以后。他们就开始了猎杀。
金军的骑shè果然无敌于天下！
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连连开弓放箭，不多时，地上就栽落了数十只巨鸟，小鹿，野兔，狍子。
自金军夺取辽阳，汉人大量逃亡或者被杀以后，田地荒芜了许多，这里的生态环境明显改善，鸟兽突然增加，在城外数十里，居然有肥壮的狍子，是猎杀者所欣喜的。
在shè猎者中间，一个明黄sè披风的中年人奋力前冲，其他的人一见，赶紧跟随着。“大汗？大汗？小心，小心！”跟着他最近的年轻士兵喊道。
“叫皇上！”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军官提醒他。
今天来shè猎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国的大汗，皇帝皇太极，虽然他并没有直接称帝，可是，他野心勃勃的目标是谁也清楚的，部下的侍从官为了讨好他，有的已经开始叫他皇上了。其实，金国官员叫他皇上也不在少数。
皇太极纵马狂奔，追赶一只大狍子，那狍子虽然身肥腿短，跑的却极为迅速，居然会利用树林灌木的形势逃跑，一时之间，他也追赶不上。
以皇太极的shè箭能力，追shè一只狍子不在话下，可是，他今天想尝尝手刃活物的滋味了，自十天前镇江失守，他的情绪就一直不佳，不杀杀活物，实在难以发泄郁闷之气。
天气也炎热得可以。
“皇上，那是只母兽。”
皇太极停下来，不追了。
chūn夏季节，不追杀母兽，也是女真人的习俗。
突然，前面树林间一阵乱晃，陡然冲出一只彪形猛虎，向着皇太极怒吼起来。
皇太极见了猛虎，不怯反喜，立即引弓，搭箭，稳稳地瞄准了猛虎的眼睛。
唰唰唰连珠三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全部shè中了猛虎，老虎的双目被shè瞎，怒张的大口也吞噬一只。
猛虎骤然狂呼起来，在地上愤怒地翻滚。
皇太极冷笑一声，把训练有素也仍然战战兢兢嘶鸣的战马勒紧，双脚用力一踢，向着猛虎冲去，到了跟前，手起刀落，一颗巨大虎头血淋淋滚落草地之上。
“皇上英勇无敌啊！”侍卫们大声地，及时地赞美着。
皇太极回头盯着猛虎还在抽搐的躯体，长出了一口恶气：“敢对朕有一丝一毫不敬者，死！”
树林外，只有微风徐徐，侍卫们彪悍地矗立不动。
“希望济尔哈朗给朕拿回毛文龙的首级，而不是他被击溃的无用消息。”
“是啊！这回，毛贼死定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皇太极熟练而恰当地运用着汉人的经典，眼睛眺望前方，细细地眯了起来，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