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海,有两个景sè绝佳,名气甚大的小岛,都叫桃花岛,其中,南桃花岛在浙江省普陀,是正宗嫡传的佛教香火繁盛之处,也是后来金版侠影武宗黄药师黄蓉儿之流赖以纵横的江湖,而北国桃花岛也毫不逊sè,它又因满岛遍野ju花繁花似锦而称ju花岛,再后来有一高僧觉华和尚入驻,化缘修寺,岛上香火渐起,声名大振,更称为觉华岛,如今,它的名字却是葫芦岛。在渤海湾西北角,距离大陆二十数里,属于现在的辽宁葫芦岛市。
觉华岛上的盛夏季节,仍然一片萧条,居民很少,除了来来往往的兵丁,进出港口码头的船舰以外,就剩下百无聊赖,迎风飘散的军旗了。
岛西南的小码头上,蓟辽督师,左都御史袁崇焕带着一队亲兵缓缓走上岸边。
大约一百多名军兵跟随,除了贴身的几个军官以外,大多数士兵都不停地撩起衣角扇风取凉,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炎热的天气几乎要把所有的人都晒成了干鱼。
没有人敢随意说话,前面几个军*战兢兢地观察着袁崇焕的神sè,这个身材矮小,面目不及中人的大帅,脾气极端暴躁,动不动就声sè俱厉地训斥,搞得部下跟着他象到了刑场上,
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一领青衫儒服,方巾皂靴,恢复了袁崇焕固有的文人气质,手里jīng致绝伦的题字纸扇,摇出了他悠闲平和的心境。
“徐将军到了没有?”他停住,目光豁然一闪,用听起来很吃力的广东口音问,
“报督师大人,徐将军正在那面坡地树林下等候。”一名年轻魁梧的亲兵赶紧拱手回答。
“那好,我们过去吧!”袁崇焕皱起了眉头,向后面招招手:“除了你们三个,加上夫人的轿子,其余人都留下。”
亲兵们一哄而散,躲到树林间休息,刚才严肃的队列军姿把他们弄得疲惫不堪,得了机会,立即欢声笑语,纷纷丢了刀枪,打打闹闹,随意往草地上一坐或者一滚,说话,睡觉。
不久就到了前面的坡地,恭候已久的几名军官一抖身上严严实实的盔甲,跪到了草地上,齐声高呼:“末将拜见大人。”
袁崇焕微笑着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这时,后面轻薄玲珑的两人滑杆儿式小轿停下,里面轻盈地走出来一个面目姣好,粉女敕绸纱长裙的妙龄少女,黑溜溜目光扫视了下周围,站到了袁崇焕身边。
这美少女的一顾一盼之间,风liu无限,所有的人都感到了眼前一亮。
“末将等参见夫人!”
“罢了罢了!”美少女微微点头,有些羞涩地弯腰答礼,随即用圆形的轻罗竹扇遮掩了半个脸孔。
这美少女其实已是妇人,乃是袁督师在宁远军中新纳的小妾。
守候在树林间的将领们都有些嫉妒,这么绝sè的美人随了矮小jīng瘦的督师大人,怎么着都不能令人满意。
徐敷奏就是东江镇曾经负责管理一协之兵的方面将领,他已经回觉华数天了。
“今天,诸位有什么事可做?”袁崇焕用里扇了扇,在泥泞的草地上随意踢了几脚,舒展舒展筋骨。
“大人戎马倥偬rì理万机心忧军政庶民,难得来岛上消暑,末将以为,还是到岛东赏花钓鱼有趣味。”徐敷奏笑眯眯地说:“还请大人在我等钓鱼处珍惜墨宝,遗留风韵。”
“钓鱼?”其他三个军官愣了下:“不是到老军粮城凭吊?”
徐敷奏诡诈地一笑,摊开双手解释:“大人斩得毛贼,截得叛兵,朝廷上下尽皆夸奖称赞,两道明诏下来,许多流言诽语不攻自破,如此大好事情,不应庆贺一番吗?”
袁崇焕立即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先吊军粮城吧,至于游玩戏乐,还是改天吧。”说完,连连摇头,重重地唉声叹气。
觉华岛上的军粮城是原来宁远镇的军资基地,囤积着大量的军械,粮食,草料,两年前,靼兵在老努酋的带领下大举进犯,宁远城下虽被击退,却掉转兵锋于觉华,将措手不及的岛上军民尽皆屠戮,粮食草料焚毁,是役也,七千水军,数千土著良民,一同被难。
这件事,至今都是袁崇焕的心中隐痛,他亲自带来的广东四千水军也覆没于阵。
后来,明廷才知,靼子兵攻觉华岛时,天气大寒,海水冰厚盈尺,前凿后合,靼子骑兵就从冰面上跨越大海,直入岛城的,岛上军民虽有万余,却全是不习野战的赤手百姓,行船水手。损失之惨重,举国惊骇。
至今,袁崇焕都不能以宁远大捷的虚誉来浇释心中的块垒。
想到万余军民悲惨呼号的场面,袁崇焕不由得泪光盈盈。
“大人,走吧!”小妾温柔万分,极为恭敬地挽了挽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场合。
袁崇焕惨然挎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去,后面,将领和亲兵数人拉开距离,小心地跟随。
不料,才走几步,袁崇焕突然转身:“今天不去了,我们就在海港边等候消息。”
徐敷奏诧异道:“大人,东江事情反复虽繁难不堪,自有朝廷首辅钱大人总镇,前者陈良叛乱军已经被我等击溃追灭。余下诸贼再不敢犯上作乱,大人放心,明rì末将便统岛上三千jīng兵直趋长山,待汇合了刘将,赵将诸部以后,彻底平复皮岛,将那个假冒的毛文龙首级来见。”
“住口!”袁崇焕凶恶地竖起了剑眉,把手里的纸扇狠狠地敲进了虎口里,哗啦啦一抖,长出一口气,心事重重地盯了他一眼:“陈良船上确实有一万余颗靼子首级?”
徐敷奏尴尬地犹豫了下:“有所耳闻。”
“东江兵果真能取得如此战绩?还是害良民以邀功惑上?若杀靼子是真,其叛乱的理由就勉强了。”袁崇焕忐忑不安地思考着。
前几rì毛文龙镇江城大捷,报传京师,皇帝惊喜之余,下诏严厉谴责他,不料后来却再无下文,密探之下,才知内阁首辅钱锡龙极力转寰,皇帝开始怀疑毛文龙为诸将假冒,又不能丢了面子(袁崇焕斩将后上奏皇帝,皇帝不得已向全国颁诏,昭著毛文龙罪状),让他彻底纠查东江事宜,虽然有惊无险,袁崇焕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正在这边困惑的时候,码头上传来沉闷的牛皮鼓声,那是海面上立即有船进港的信号。
袁崇焕站在坡地上,搭眼遥望,看到了几艘舰船正飞速地逼近了码头,不禁大喜:“走,看看去,是不是黄龙将军派来了信使。”
当袁崇焕急匆匆到了码头上的时候,看见守卫的士兵正紧张的站成了一条线,向着海港口里几艘船指指戳戳,议论纷纷。几个军官骑着马向搭到了岸地的通道口冲要看个究竟。
“一边去,一边去,不要挡道!”军官用马鞭驱散了士兵,等待着船上人过来。
“龟船!是龟船,他娘的朝鲜国的玩艺儿啊,”一个老兵颇有见识地说。
“龟船?象,很象,他娘的怎样弄成的?”几个年轻的好奇问。
“是啊,还真他妈的象。呵!真牛啊,这样的船呆里面谁也打你不着!”
“朝鲜国不是绝了咱大明的交好了吗?”
“是啊,他们来咱觉华岛干什么?”
“莫非被靼子欺负得活不下去,又来找咱夹击靼兵?”
在士兵的议论声里,两艘龟船稳稳地停靠到了岸边,细长的木板伸过来,一行披甲的军人走出。
在龟船的后面,还跟着两艘觉华岛上的宁远镇水军战舰。甲板上,已经验看了船上情况的水军还不放心,jǐng惕地押解着它们。
毛文龙就在走出了龟船,通过细板,慢慢踏上岛上陆地的队伍中。出得yīn凉可人的龟船,立即被浓烈的炎热气团包围,他不禁咒骂起了这个吃人的鬼天气。
走在长木板上,有节奏地晃悠着的木板令他非常舒服,他能找到一丝在空中驾驶雄鹰翱翔的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因此,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逐渐有了信心。
这真是冒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袁崇焕能长驱数千里,入双岛算计我毛文龙,我毛文龙也决不会示弱,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我老毛子来了!
毛文龙的脸上笑容被每一个岸边的宁远官兵都看到了,他们很震惊,心说,这个年轻英俊的小兵很牛啊,很镇定自若。因为,下船来的那百十名官兵,好象都很紧张,一个个握着刀枪,如临大敌,脸上更是一派僵尸古怪的神情。
朝鲜船上怎么会下来大明天朝的兵?岸上的宁远军更蹊跷了,被驱散的兵士们立刻更好奇地往前面围观,一面拥挤,连附近驾驶小船捕鱼的百姓也禁不住新奇,往这面遥望。
觉华岛面积不小,岸边有舒缓的沙滩,也有突兀的岩石,苍翠的树林繁茂的杂草将之严严实实地覆盖,使之成为一个赏心悦目的绿岛。
袁崇焕带着兵马急急忙忙地赶到时,毛文龙等已经站到了岸边,和几个宁远军官交谈。
“东江是不是叛乱,现在情况怎样了?”袁崇焕心里纠结的还是这个问题,他想亲自问一问来人,毛文龙到底是生是死,那一万余颗靼虏首级从何为来?
徐敷奏一步不拉地跟着,还连声叮嘱小袁夫人的轿夫小心谨慎,不要有任何的闪失。看着袁崇焕焦急的步伐,他不屑一顾。
毛文龙被你斩了,这还用怀疑?东江镇诸将编造弥天谎言,中伤诋毁你,你居然信了?哼!难道刘兴祚和赵不歧的密报都是假的?难道陈良真的不是去偷袭天津镇为投降靼子取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