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党徒的求饶显然没有打动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
投降?笑话!知不知道这是年底了?知不知道大过年的还得跑一趟běijīng让人多郁闷么?好不容易有了一波送战功、送赏银的来,还能放过?这节骨眼儿上活捉就是个笑话!留着活口先得地方上审,还得刑部审,还得镇抚衙门、缉事厂衙门过堂,搞不好还得被朝廷大佬们彼此栽赃利用起来,时间一长就成了悬案,案子不决,老子的战功和赏银就没影儿,还等着这点外快过年呢!最好不过全都砍了,带着一堆人头办成铁案,然后领了旨意跑回江南抄死这帮天罡党逆贼,大家再发一笔横财!于是……以下内容十八禁。
放弃抵抗的脑袋砍起来很顺当。完事儿之后锦衣卫和东缉事厂的有功之臣们便蹲到一边讨论人头的分账问题。方涛和史德威帮忙把没了脑袋的尸首丢进江里之后,便把晕过去的招财和进宝抬到一边施救。船老大向方涛几个道了声谢,命令水手吭哧吭哧地清洗船身的血迹。而船老大自己则背着手带着几个手下到三艘被血洗的船上溜达了一圈,没过多久便笑容满面地走了回来,后面的水手则是抬着一口大箱子。
“哟!这位公公,几位爷都还在哪?今儿咱们小发一笔财……”船老大当着众人直接笑了起来。
一听说小发一笔财,所有人都来劲了,中年宦官直接尖声道:“船老大,话可要说清楚……”
船老大呵呵笑道:“这三条船是出来做无本买卖的,碰上咱们之前倒也干了一票,不过不大,金银珠宝之类的值钱玩意儿总共才这大半箱子,票号的兑票很是不少,折算起来大概七八万两……”
“呵呵……”宦官尖尖地笑了起来,脸上如牡丹盛开一般。其余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七八万两,这个残废身份最高拿走大半的话,余下的部分每个人少说了也得上千两不是?赚头啊赚头!
“小人以为……方才这几位客官也是出了力的,每人得了一千两也算压惊,”船老大笑咪咪地说道,“余下的全都请公公褒奖手下……”
“好!好!你很懂事!”宦官笑得更换了,旋即脸sè有些“歉然”地说道,“船家你自己就不留点儿?你手下也有几个要抚恤的嘛……”
船老大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说罢陪笑道:“小的不过是个跑船的……这个……三条船上还有一些劫来的私货……公公自然是不屑于做这种下等人的营生……若是不介意……在下就……”旁边的锦衣卫也连连点头。虽然说他们也估计到船上的货物恐怕才是真正的大头,可他们都急着往běijīng赶,没这闲功夫蹲在哪个码头慢慢出货,还是真金白银当场到手来得痛快。
“呵呵!好说!好说!连船带货就是你的了!”宦官大手一挥,船老大一下子就多了三条船。船老大喜得眼睛一眯,当场打开箱子开始分银子,整个船上顿时热闹起来。中年宦官独得了三万,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每人两千五,方涛和史德威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在怀里塞了几张兑票和沉甸甸的散碎银子,金步摇更是直接拿了十张兑票,就连一开场就晕过去的招财进宝都有分。招财和进宝被“沉甸甸”的票号兑票一下子“砸”醒了,招财更是连连感叹:“他娘的,就连装死都有钱拿啊,真是赶上了好年头!”
怀里有了银子,大家也都不再估计身份,胡天海地地吹起牛来。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讨论话题始终局限在青楼楚馆、窑姐暗娼,因为话题过于敏感,所以也顾不上江上风大,直接跑到舱外侃去了,个个儿巴不得早点靠岸,先找个地方狂砸银子“嗨”一下再说。然后趴在女人肚皮上畅想一下这番“平叛”的大功上报之后自己还会得到什么样的嘉奖,姿势就不换了,等力气恢复了以便直接“再战”。
舱里渐渐安静,宦官看了史德威的打扮之后怪笑道:“原来这位哥儿也是个武职,难怪刚才叫着大明王师呢……”
史德威见状连忙躬身行礼道:“回公公的话,卑职只是军中校尉……”
“哦,校尉!”宦官笑了起来,“六品武职啊……嗯!这番功劳你也是不小的,放心,回去之后保举升一升,挪挪位子……看你穿着战靴怕是在边军那边吃苦的吧?小哥儿身手不错,等鞑子跑了,调你到南京来享享福……”
史德威行礼的时候是站起身低着头的,坐在船舱地板上的方涛清楚地看到史德威此刻既尴尬又郁闷的表情,原本还算端正的脸已经跟庙里的四大金刚差不了多少。
“多谢公公栽培!”史德威忍了又忍,低头行礼道。
宦官笑眯眯地点点头,目光又瞟向了方涛,略停顿了一会儿,再看看悠悠醒转抱着兑票舍不得撒手的招财进宝兄妹,尖声笑道:“这个小胖子傻头傻脑的,倒是挺招人喜欢……”又看向了金步摇,仔细打量了金步摇一阵,轻笑道:“这位姑娘倒是不简单哪……”
金步摇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微笑反问道:“公公说笑话呢,我哪里不简单了?”
宦官呵呵笑笑道:“别看咱家是个残废,可好歹也是从běijīng皇城里混出来养老的不是?身子残了眼睛可没残,姑娘的身手好得紧,那一手一刀抹四个脖子都不停一下的手段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江湖把式!若不是碍着祖上的规矩,咱家也不必装出那么一副害怕的样子来……”
金步摇乐了:“这么说来,公公当年也是个练家子?”
“什么当年!”宦官笑得更厉害了,“当年魏忠贤把咱们这群残废建个营,说要让咱们这些残废也去行军打仗,巧得很,咱家就是教头之一。练家子可不敢说,三脚猫功夫倒是会两招的。”说道这里,笑容渐渐敛住,仔细端详了金步摇良久道:“这位姑娘虽说没见过,可瞧起来却不眼生,或许是咱家年纪大了,记xìng不行了……不知道姑娘是哪里人氏?”
“山西。祖籍凤阳,两百年前移居山西,”金步摇镇定地微笑道,身体也比之前直了许多,“青甸镇。”
“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刘侯爷?”宦官追问一句道。
“正是家父。”金步摇微微笑了起来,“小女子行二,家姐名嫣。”
宦官陡然sè变,方涛和史德威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的比铜铃还大,愣愣地看着金步摇。僵持片刻功夫,宦官立刻站了起来,趴到了金步摇面前,尖声道:“老奴……奴婢……奴婢罗光宗见过二小姐!”
金步摇非但没有吃惊,反而笑笑道:“早看出来了!你领口上有落叶标记呢!快起来吧,如今你是皇家的人,不能朝我跪的。”
“多谢二小姐!”罗光宗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站起身道,“二小姐在此,方才老奴造次了,老奴那三万两银子就算是孝敬二小姐的……”
“别!别!”金步摇连连摇手道,“我不缺这点钱花,你们要在宫中上下打点,否则rì子也过不下去,还是好好留着吧!”
“谢二小姐恩典!”罗光宗又准备趴下。金步摇连忙制止道:“别行礼了,让人看着白地笑话你!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罗耀祖?”
罗光宗回答道:“回二小姐的话,罗耀祖是老奴的胞弟。老奴早年还在男营的时候跟侯爷跑了一趟天山,因为功夫不到家才残了身子,承蒙侯爷看得起,觉着老奴不该就这么埋没下去,所以就老奴送到宫里照顾大小姐,老奴走的时候二小姐您还在娘胎里呢……”
金步摇呵呵笑了起来:“说吧,你是觉着我像我姐还是像我爹才把我认出来的?”
“二小姐更像侯爷……尤其是方才动手的时候,几乎跟侯爷一样……”罗光宗认真地回答道,“眉眼神sè,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侯爷年轻时的样子……”
“哦!”金步摇有些意会地点点头,“你那兄弟如今到了岭南落户,我爹让他管着那一片的产业呢,也没亏待了你,去年年关上,你弟弟又抱了个小子,我爹让他过继一个儿子给你这一房了,不知你收到消息没有?”
罗光宗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sè,表情愈发恭敬起来,躬身回答道:“老奴收到了,本来打算满了周岁之后就送到南京来的,可老奴在南京孑然一身,年底又接了这趟差事,便回了这事,心里就盘算着这趟进京干脆讨个恩典到岭南那边当个监军,算是一家团聚了……”
“唔……如今大姐的地位再也无人撼动了,你离开也算没什么大碍,等船靠了岸我就托人帮你给大姐捎个信,看她能不能帮忙,或者你直接找王承恩就行,自打当今万岁还在潜邸的时候,他就是咱们的人了……”
“谢小姐的恩典,”罗光宗顿时笑了起来,“原来王公公是自己人,看来老奴还能省点儿孝敬银子了……”
“去去去!少给点儿无妨,可该尽的礼还是要尽,省得王承恩以后难做!”金步摇挥挥手直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