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富贵的话音刚落,卞玉京就立刻赞同道:“这话有道理,这是成军之后的初战,若是只败不胜,以后想要聚拢人心就难了。最好莫过小胜一场,再不济也得让鞑子吃点亏,否则一旦部队四散突围,逃兵恐怕要过半。”
方涛不得不承认卞玉京的话很有道理,就算是没打过仗,他也知道士气的重要xìng,当下沉吟起来,目光亦是向周围扫去。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林子的时候目光停住了,眼珠子转动了两下就笑了起来:“富贵!”
“爷有什么吩咐?”方富贵连忙凑到方涛身边。
方涛翻身下马,俯子低声道:“那片林子不大不小,鞑子来了大伙儿都往那边的一片林子里钻,一直到穿透林子之后再停下来埋伏。等会军令下达之后,你先带上一百人……”如此这般耳语一番,方富贵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等方涛说完,又是嘎嘎笑道:“老爷您放心好了,小的保管伺候得鞑子舒舒服服!”说完忙不迭地跑开传令去了。
卞玉京似懂非懂地问道:“大人可是想用那片林子设伏?”
方涛点点头道:“是,不过还差这么点儿东西把鞑子引过去……就是你吧!”
“我?”卞玉京嘴巴张得老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鞑子抢了钱,自然也不会放过女人,”方涛点头道,“像你这么漂亮的,更加不会放你走。宝妹,你带着卞姑娘找个僻静地方换上女装到那边林子里等着。”
进宝轻快地答应了一声,连忙下马拉起极不情愿的卞玉京走了。
“胖子,你也过去,”方涛继续道,“等下听富贵的安排,在那边搭把手。”
“好嘞!”招财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下马,往林子里跑去。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方涛远眺过去,已经可以隐约看到鞑子的战马,脚下也传来了微微的颤动。收回目光,方涛高喝一声:“聚兵!”所有溃兵听到方涛的呼叫,三三两两地聚集了过来。
行不成行,列不成列,典型的溃兵哪!方涛心里叹息了一声,若是老天能在给自己一两个月,哪怕只有一个月,自己就算拿着前人的练兵书照本宣科也能让这支部队勉强有个部队的样子!如今这些溃兵彼此都还没认识呢,低级将官一个都没有,哪谈得上cāo练阵法!没得选择,只能靠着自己那套流氓打法混过这一关了!
看着周围或平静或茫然的脸,方涛深深吸了一口气,登到了粮车的布袋上,目光扫视全场:“鞑子来了,我们打不过他们……”
“哦……”下面的回应稀稀拉拉。作为溃兵,这种场面见得实在太多了,鞑子一来,将官文官也都是这样,爬到高处,要么大谈忠孝节义,要么开下多少多少银两的赏格,也有一些读书人如同眼前这位年轻将军一样想玩儿什么激将法,可次数多了,一样不管用。
方涛没有打算就这么被溃兵们压下去,提高声音道:“都说当兵吃粮,大家都是图个吃饱穿暖而已,可当兵的粮不好吃啊!那是要用脑袋来换的,饭可以歇几顿不吃,脑袋可是一刻都不能丢的……所以嘛,一开打,当官儿的先跑,然后你们也跟着跑,被鞑子碰上了,砍头,被朝廷的人碰上了,逃兵也是砍头,反正就是砍头,谁砍不是砍?要得最好,咱的脑袋还是安在自家脖子上才踏实……”
“呵呵……”溃兵们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到了沧州的时候,我都赏了银子,你们怕死,害怕死了之后这些银子便宜了鞑子,所以你们全都便宜了沧州的窑姐儿……”
“嘿嘿……”这倒是大实话,到了沧州打赏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放在平时,最起码足够三口之家节约点用个两三年了,让他们把这么多钱在两三天内一下子都花光,还真TM有点难度。城墙根下面的暗(和谐)娼才几十文一回,这么多钱砸下去,足够两三天一刻都不休息地在女人肚子上“卖力”了,能让人活活累死在女人肚皮上。所以这几天除了吃喝,交情还算不错的兄弟几个,往往“合资”包下一个窑姐儿,各种花样都玩儿上一遍往死了折腾,从原来的追求“数量”改为追求“质量”去了,确实是神仙般的rì子。可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卖命,这个时候就是卖命的时候。几声“嘿嘿”之后,溃兵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无比。
“你们算是过瘾了,老子还是个雏儿呢!”方涛骂咧咧地来了这么一句,“守着俩娘们儿,只能看,不能动!都要死的人了,连女人什么味儿都不知道,亏到姥姥家了!”
“哈哈……”溃兵们爆笑了起来,对越来越近的鞑子熟视无睹。
“你们当了老子的兵,吃了老子的粮,别TM以为可以一死了之,拿了老子那么多银子,老子还指望你们跟着老子混个几年帮老子回本儿呢!”方涛继续骂咧咧地说道,“都给我记住了,今儿谁都不准死!留着这条命,等着老子热孝过了喝老子的喜酒!”
溃兵们面面相觑:不死?谁信哪!
方涛轻轻笑道:“你们还别TM不信,老子压根儿就没打算打!等会儿鞑子来了你们都可着劲儿跑,跑过那边的林子在另一头打埋伏,咱们搞掉十几个鞑子就走人!咱们这千把人不会连十几个鞑子都打不过吧?”
“那是!”有人喊了起来,“钻林子的功夫,女真鞑子是好手,咱们玩不过,可蒙古鞑子没了战马,耍起心眼儿来不是咱们的对手!”
“将军,”又有人问道,“杀了之后呢?往哪儿跑?听家丁老爷们说,咱们还是去跟鞑子玩命……”
“错了!”方涛立刻纠正道,“跑了之后你们跟着家丁继续当溃兵去,不过是做老子专用的溃兵,老子管粮管饷,你们要做的,就是钻进林子,找机会咬鞑子一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这事儿容易啊!溃兵们都乐了,当兵这么多年,就这种兵当起来最来劲,有钱拿,有饭吃,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这个时候鞑子已经快冲到眼皮子底下了,方涛瞥了正在张弓搭箭的鞑子,大喝一声:“鞑子来了,跑啊!”
“跑啊!”溃兵中发出一声呐喊,顿时向着不远处的林子奔逃,没多会儿功夫统统消失得干干净净。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千夫长非常郁闷。刚刚还看见一群明狗齐刷刷地站在那儿等着挨宰呢,怎么箭还没shè到,人比兔子溜得还快?原本“全歼敌军”变成了“吓退敌军”,面子上说起来是好听些,蒙古勇士威名远播明狗不战而逃嘛,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吓退容易全歼难哪!得,炫耀战功的机会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好歹这么多的军粮在这儿。哟!后面还有不少兵器甲胄!发财了!蒙古千夫长眼睛一眯,笑呵呵地收起弓箭,抽出腰刀,一马当先冲到了粮车旁边,迫不及待地检视起自己的战利品来。随之而来的蒙古骑兵们也都纷纷勒住马,喜笑颜开地看着整车的辎重。要知道,方涛的这批辎重在青甸镇商号的零利润全力筹办下,简直就是肥得冒油,实在太让人心动了!
不远处的林子里,几十个人静静地伏在林间的枯草丛中,林子背后,则埋伏着所有的溃兵。“都准备好了?”方涛问道。
“都好了。”方富贵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冷静地回答道,“老爷放心,小的虽然平时不着调,可这种场面上,小的从来不犯浑。”
“胖子,给你个好活儿,”方涛向招财招招手,又朝不远处的卞玉京努了努嘴,“模她去,用点儿力。”招财眼睛一眯,贼笑一下,喜滋滋地朝卞玉京爬了过去。
“啊——”林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一个女人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往林子后面跑了过去,另一个女人旋即也跳了出来,追着前者往林子后面跑。
“女人……”蒙古千夫长立刻兴奋起来,“去几个人,抓过来!”身边的几个蒙古骑兵立刻下马,捋了捋袖子往林子跑去。
“四个,”方涛冷静道,“富贵,你带人对付左边两个,胖子,你对付最右边一个,剩下那个我来。”
“老爷,您就瞧好了!”方富贵一挥手,带着家丁缓缓爬开。
“刚刚捞了一把实在的,还打算到死都不洗手呢,”招财嘟嘟囔囔道,“这回又让我模鞑子,晦气!”
“让你去就去!”方涛没好气道,“等活着回去,老子到秦淮河上包下个画舫,让你小子模到死!”招财极不情愿地去了。
林子里很安静,除了女人逃命的尖叫声就是鞑子追赶的呼喝声。方涛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鞑子,默默地等待着鞑子越来越近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