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喝高了,这会儿先补上。)
方涛点头道:“一曰势,设伏,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必须先勘察地形,不但要悄无声息而且还要考虑被对方发现之后如何抽身,同时还要算计好地形优劣,对方无法反击固然好,可也不能让自己也无法扩大战果吧?二曰时,白天打、晚上打、晌午打、下午打都是有计较的,甚至连面光背光都要考虑清楚;三曰谋,对方人数多少,你打算取得什么样的战果都要事先想好,什么情况下可以聚歼,什么情况下只是给对方造成混乱,什么情况下只要打击对方士气就立刻月兑身,都要根据战局而定;四曰计,用什么法子引对方入彀而不令对方起疑,什么法子可以在战斗一开始就压制住对方,什么法子可以扬长避短等等,哪一条不要事先算好了?像他们那种打法,能赢算是运气,输个jīng光也不是什么怪事,我手上可有三百多条人命,不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这么赌。”
卞玉京恍然,她也知道书籍跟实战之间并无绝对联系,当下点点头,不再多问。倒是招财在高阳的时候被鞑子欺负得紧了,一天到晚念叨着要找回场子,而苦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这么点儿机会却不能用上,这让招财郁闷不已。憋了许久,招财才问道:“涛哥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总不能干看着吧?”
方涛凝视着火盆中跳跃的火焰,想了想,提高声音道:“富贵。”一直守候在帐外的方富贵连忙打起帘子弓着腰走了进来,垂手等待方涛示下。方涛再次思考了一下,说道:“传令,升火做饭,准备好明天一天的干粮……不!立刻收拾好大营,随时准备撤离。”
方富贵连忙躬身道:“是!”说罢就退了出去。
“等等!”方涛又叫住了方富贵,而脸sè却愈发凝重了起来,问道:“富贵,你说,我们现在是跟在那帮人后面准备接应呢,还是赶紧跑路?”
方富贵连忙道:“回老爷的话,行军打仗是老爷做主的事,小人……”
“让你说你就说吧!”方涛没功夫跟方富贵瞎客套,“你在辽东混了这么多年都能活着跑出来,足见你眼光不会差了,我相你。”
方富贵脸上浮现出一抹动容,旋即转而恭敬:“老爷,依小人看,咱们最好现在动身,不是撤走,而是赶快上山钻林子,等鞑子彻底走了再出来。反正在高阳县那会儿兄弟们什么苦都吃过了,不在乎这一两天功夫……”
方涛听了这话之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理由呢?说不准那帮绿林汉子运气好,咱们的运气也不错,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呢?”
方富贵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决不可能!决不可能!那帮江湖人能囫囵个儿回来几个我就算佩服得要死了,打赢,绝无可能!就怕他们打不过了想跑,没地儿跑了就往咱们这儿跑,到时候连同我们一块儿祸害了,还是得趁早走……”
“你这话有根据?”方涛也来了兴致。
“当然有!”方富贵认真地回答道,“江湖人手段高不假,都是好手也不假,可好手要用在好地方才是。小人在辽东的时候也打过一两次伏击,虽说有那么点点儿混战的意思,可说到底还是得靠将军们的统一指挥才行,否则一个人露了马脚,整个儿伏击就全完了,没准还得被鞑子反咬一口。这帮江湖人个个儿有本事,若是让他们平时刺探军情或者在鞑子月复地刺杀要员搞点小动作,绝对可行,但是两军交战绝对不行,因为他们谁都不服谁啊!这么一下子过去,谁听谁的?说不准没碰上鞑子他们自己先乱套了……”
“令行禁止啊……”方涛点头道,“还有一条,那就是前方必经之路上到处都是鞑子和鞑子掳获的青壮,这帮江湖汉子根本到不了古北口,直接被鞑子堵在半路!”
招财一下子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收拾东西跑啊!”
方涛顿时哭笑不得道:“胖子,刚才你还胆大如虎,怎么这个时候就胆小如鼠了?”
招财理所当然道:“刚才么,有鞑子可打还没什么风险,当然胆大;现在么,你这么一说傻子也知道这会儿去跟送死没区别,不跑路做什么?”
在旁边静听的卞玉京嘲笑道:“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跑,连那些绿林莽汉都不如。”
招财正sè道:“卞姑娘说差了,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还杀什么鞑子?杀光对手,自己活下来,打仗打到最后还不就是这个理儿?既然杀不了鞑子,那还不赶快跑?咱们现在又不是守城的,又没什么百姓要咱们去周全,何苦给鞑子送点心去?”
卞玉京立刻反驳道:“那也要看义战与不义战之分!”
方涛这一次却站到了招财一边:“卞姑娘,这世上既要有公孙杵臼这样的人物,也要有程婴这样的人物,如此境地,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或许我会做一次公孙杵臼,可惜……这一次,还是做程婴吧……”
卞玉京沉默了,良久才道:“他们都是英雄……”
方涛叹息一声道:“阿姐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哪怕这个人再卑微、再懦弱,都有让他活下去的理由。可是,我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来牺牲我手下这三百来号人去拯救他们……虽然他们根本不懂战争,可我打心底佩服他们,汉人延续了千年的血脉,靠的就是这些慷慨悲歌之士留存了咱们汉人最后一股悍不畏死的jīng魂……明知前面是条死路,也要刀山火海趟过去。”
方富贵低下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老爷,小人有句话要说,您可别怪小人不给您面子。”
方涛笑骂道:“你个混蛋什么时候给过我面子了?有屁快放!”
方富贵媚笑一下说道:“老爷,照理说您不是朝廷将官,咱们当家丁的自然也不是吃的朝廷的粮,甭管局势变成什么样儿现在都跟咱们没关系。可高阳一战,当初的千把弟兄只剩咱们这些个了,说起来咱们也得为这些袍泽报仇雪恨……依小人看,这帮江湖汉子打鞑子的埋伏肯定成不了,没准半路就被喜欢私下掠劫的朝鲜兵给发现了,一交手,这些江湖汉子吃不住了就得往回撤,咱们若是过去接应肯定跟着一块儿倒霉……可咱们要是在朝鲜兵追击的半道儿上打个埋伏……”
方涛听得耳朵一抖,整个人活泛了起来,点头道:“没错了,这法子可行。不过要让鞑子信以为真,咱们还是得派人起接应。富贵,你这会儿就待五十个人跟上去,等前面败下来你就带人迎上去,趁着天黑五个人要打出五百人的声势来,等朝鲜兵来的多了就往长陵西侧的山脚下撤,引朝鲜兵入伏;胖子,你跟我带着其他人这会儿就去山上准备;宝妹你腿脚快,把周围山路走一走,寻一条退路。”几个人齐齐答应,各自准备去了。
绿林汉子们在离开方涛的营盘之后就直接追踪者鞑子的队伍去了,为了掩人耳目,甚至熄灭了所有的火把。不过此时已是月底,头顶没有月光,走夜路对江湖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难就难在这么一帮江湖人想来是各走各的,没经过专业的行军训练,于是走出去不到十里路,倒有两成的人看不见了:迷路。
月黑风高的夜晚就算鞑子也不敢走夜路,掳来的几十万青壮一旦炸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鞑子也就很实在地扎营休息。几十万人的营盘满当当地将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绵延十余里,彻夜点着jǐng哨的篝火。
江湖汉子们显然对潜伏刺杀很有心得,不过这种潜伏刺杀的技巧往往是建立在小股部队的基础上的,人多了,暴露目标的概率就开始飞涨。很不例外地,千把人的队伍在刚刚模到殿后部队大营的时候就被jǐng觉的鞑子发觉了。殿后部队正是镶白旗,多铎。
多铎躺在临时铺就的床铺上刚刚合眼就立刻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异样震动。一千多口子哪,就算全都是轻手轻脚也能闹出不小的动静来。这一点震动让多铎立刻jǐng觉,安营前早就有斥候来报说那个姓方的小子带着三百多号人在南朝皇帝的祖坟山下扎营,陷坑钩锁一个不落,摆明了一套乌龟扎营法,不会这小子又突然发了什么疯两三百人一起过来自杀吧?有些好奇的多铎虽然没把这三百多人放在眼里,可他也不想丢脸,当即披甲起身。这个时候暗哨的哨音响了,一千多江湖汉子不要命地冲进了营盘。整个女真大营立刻乱了起来。
确实是乱了,不过不是崩溃、混乱,而是乱战。多铎的习惯,陷马坑一直挖得不多,笑话,打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明狗敢主动袭营的呢!哪一次不是大清勇士围着人家打?何况这又不是征服草原部落,要那么多陷马坑防备明狗的步卒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