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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突然回到十年前,回到青涩的学生生涯,安静地在教室里看书心态需要一个多大的转变,林树似乎很快就习惯了这种节奏,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超强的环境适应力。
只是偶尔停下来打量眼前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时,他的心里突然会升腾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其中竟难免有些害怕,有些忐忑,就好像头顶突然砸下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一样,触手可及却远如梦幻一样。到了这个时候,他总是轻轻地跺跺脚,以求脚下传来的真实感将心里的这抹情绪驱散。
在林树从办公室回到教室之后,二麻子立即对林树进行了严厉的“批斗”,无非是觉得林树主动去找班主任是给大家抹了黑,而一旁的胖子则似乎察觉到了林树“改邪归正”的决心,倒也没加入二麻子的战团。
这时候,在教室讲台上的副班长苏宇和班长卢苇在号召大家去买同学录,作为毕业之前的留念。苏宇在一旁有些谄媚地附和班长卢苇的话,毕竟卢苇是班上公认的班花,而且她的成绩也一直都是班上的前三,羡慕嫉妒恨的人大有人在,拍马屁的人也不差苏宇一个。
林树并未太在意,毕竟他在初三开始便已经和好学生的圈子远离了,这又隔了十年,该生疏的早已经不能再生疏了。只是这期间有几个女生投来了几道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度让他以为她们大有玩暧昧的节奏,只是一笑置之,他也没去理会。
然后不得不说到班主任刘玉玉,第二节课里她往林树座位方向看了七八次,林树倒没注意。一旁的胖子被折磨得快要疯掉,不得不埋头装模作样学习,课后胖子对林树进行了一番狂轰乱炸,大概是觉得二麻子的话多么正确!
时隔十年,林树已经认不出班上的好几张面孔了,其中还有不少的同学只模糊记得一个名字。都说中考之后成就了很多人的梦想,在他看来,这也成就了一部分的淡忘,三年之内的痕迹在之后渐渐成为了一道道模糊的影子,这其中的感伤无人能比他更有体会。
他偶尔会叹气,但是非常清楚这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情,他又深深地看了看胖子和二麻子,以及坐在前排的李中,这三个死党在未来都会有自己别样的人生呢。
说到李中,当时林树这个圈子里唯一一位考上市一中的人,几人虽然经常一起玩游戏,李中的技术最牛,学习成绩也最好,他上课时和课后都非常认真,只不过放学后会疯狂起来。林树对李中抱着绝对的佩服的态度,他记得大学里一个老教授的话:“学就好好学,玩就好好玩。”,李中似乎早有了这层觉悟。
林树无声地笑了笑,继续看书。
他现在看的是数学,数学也一直都是他最拿手的功课,其中的整数、负数、一元二次方程、三角函数等等知识在他细细看了一遍课本之后,便很快地被掌握了。虽说林树已经多年未去碰这些东西,但是一直藏在脑海里的记忆总是无法抹除,又加上在高中和大学里的数学知识强化,此时的数学无疑是不存在特别大的难度呢。
结合老师给的复习大纲,几乎在一节课内,林树便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说起生物、地理、历史和政治这四门单课,应付中考,生物花的时间可以尽可能少。而其余三门,历史一直以来都是林树感兴趣的学科,初中所学的都是非常基础的,所以他心里也有底,那么重点便是地理和政治的复习了。
所幸,这几门课在中考占得比例并不多,加上考试的难度不大,又有老师准备的复习资料,若是努力地背一背,往市重点那一块冲刺还是不难的。
那么剩下的便是语文、英语、物理和化学。
零四年的时候,中考考试的科目很杂,三天时间内要将所有的科目考完,对于复习中的学生来说,每一堂考试里合理地安排时间是很重要的。林树有过一次中考经历,记忆并未淡去,反而越发清晰。
他甩了甩头,尽力不去想这一点,时隔十年复习虽显生疏,但是半个小时下来,他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首先课本上的重点知识必须全部看完,其次便是合理的、足够多的巩固练习,说到底无非就是解题了。
回到现在,林树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增强了,大概是现在是一生中记忆最好的时候吧。
晚上九点,他收拾好书包,和几个死党挥手告别,回了家。
一路上,略显陌生的建筑与道路慢慢变得熟悉起来,记忆顿时被拉伸,他知道走过这条路,在尽头便是零四年的家了。漫步在霓虹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接着又是变来变去,伴随着夜空中点点星光,倒显得极为静谧。
林树喜欢安静,他激荡的心情会受到这种气氛的抚慰,慢慢地平静下来。可是离家越近,他便越来越按捺不住心头的激荡,而后便只觉得全身微麻,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跟着便是鼻子微酸,眼睛瞬间便红了。
从小区门口走进去,和保安大爷打了招呼,此后就好像恍惚之间跨越了千山万水,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尽头寻到了一个温暖的落脚点。他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总觉得十年的时间太长,以致于现在脚下每走一步都会耗费极大的心力,他无法控制地快步跑起来。
目标一单元二楼,那里是零四年林树的家。
一扇门相隔,便如同两个世界,林树知道只要自己开门而入,便将完全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他觉得有点淡淡的幸福感,像突然萌芽的小树苗,极其渴望看到那边的世界。
“妈,我回来了。”
林树方才的无所适从已经消失不见,他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向老妈汇报了自己的归来,目光已经将零四年的家扫视了一遍。
视线之中零零散散的家具显得有些老旧,除了客厅里那张红木沙发是新购置的,其余的桌椅茶几都有一定的岁数了,墙上的那时钟也至少有五六年历史了吧。他又看到了茶几上的一盘跳棋,心里不禁微微一暖,这可是一家人晚上的娱乐活动呢。
林树家里的确不算是富裕,七十平米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厕所一阳台,将家具摆放好之后,剩下的空间已经不足三十多平米。一家三口人平时倒还不觉得狭窄,但是一等到过年过节,亲戚朋友一过来便连随意走动的zìyóu都有些受到限制了。
耳边传来了流水声,便知道老爸正在洗澡,林树走到茶几上的跳棋旁边,拨弄着弹珠,温暖地说道:“妈,您在忙啥呢?我都回来老半天了,您也不回答。”
“缝一件衣服。你要是饿了就在冰箱里随便拿点东西吃吧,妈这会儿走不开。”李文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她正在摆弄着缝纫机,缝补一件背心的扣子。
林树迈着激动的步子,在明亮的白sè灯光里,满怀期待。迎面而来一阵淡淡的蚊香气息,他鼻子有些发堵,仅仅是片刻之间的事情,便发现自己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再度被破坏了。他走到了老妈的跟前,看着老妈手里那件略显老旧的背心,说道:“也该是换掉的时候了,继续穿着多别扭。”
“确实有些旧了,可是你爸说穿着习惯,也没打算去换。”李文停了一下,又接着缝补起来。
年轻了十岁的李文没有出现林树记忆中的苍老,体型还保持着结婚那时候的苗条,眉宇间透着一股成熟的风韵。她望了一眼林树,刹那间只觉得儿子有些变化,具体也说不上来,不得不说她还保持着非常敏锐的感觉呢。
林树知道老妈跟前这条缝纫机是她结婚时候的嫁妆,一晃快十六年了吧,这条缝纫机依旧保存完好,用的也挺顺手。他想起零零年前后家里的经济条件的确不好,这台缝纫机便成了自己的书桌,后来老爸的工作稍微好些了,随着家也搬了,然而这台缝纫机还是跟了过来。
林树看着亲切,忍不住轻轻地踩了踩,听着里面的嘎嘎声,颇为温暖。他又说道:“妈,我先去看书了,您们早点睡。”
“别太晚了。”李文随口回道,突然便觉得有些惊讶,难道儿子突然间转xìng了?只是现在还来得及么?她手头的事情停了停,心里却有些欣慰。
来到自己的房间,林树看到了一个三层的衣橱,年代有些久,表面黄sè的木漆掉了几片,略显斑驳,不过它的空间却是很大,里面叠着几堆旧款式的衣服,还有零零散散几个衣架上挂着几件校服,干干净净,像是刚刚洗过一样。顺着衣橱往前看去,墙上贴着一张大海报,海报之下一张木床。
林树看着那张大海报,忍不住微微一笑,这海报是当时攒了几天的零用钱才买下来的,这是一张篮球新星科比的纪念版海报:三颗冠军戒指戴在手上,闪烁着金光的八号,以及那略显青涩的面孔,这就是零三年前后的科比。
零四年是NBA湖人队三连冠终结之时,这时候离总决赛似乎已经开始了呢,对于已知结果的比赛,林树此刻也彻底放下了热情。中考快要来临了,他虽是湖人队的铁杆球迷,但也没有到脑残迷的地步呢。
收回目光,往窗户旁边看去,则是一个书桌,上面有一个台灯,还有几个摆放整齐的本子,倒显得干干净净,一定又是老妈打扫过了。
李文就是这样一个人,很普通的家庭主妇,平时生活也是简简单单,买菜做饭洗衣服,定期打扫房间,然后在林树去学校的之后来到楼下打打牌,和几个女人聊聊天。
印象深刻的是一直默默无闻的老妈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地苍老,银丝在平静中发芽,这种感受并不好受。而这不仅仅只有老妈,在外面辛苦打拼的老爸也是如此。
林树的老爸林海在义安市的一家销售公司任销售部副部长,这份工作月薪一万出头,对于养家糊口也是勉强足够。只是近几年行业竞争压力颇大,公司的形势也不见明朗,业务成绩也老上不去。林树知道一年后,总公司便会放弃义安市这家子公司,也就是说这家子公司要被彻底清零了。
这和义安市之后将建设重点放在旅游上有很大的关系,当然子公司越来越糟的业绩也有一部分影响,总之那个时候老爸工作丢了。虽说老爸后来找了一份新工作,但是斗志已经不像以前,所以家里的条件也一直不见好。
林树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改变这种状况,只不过他隐隐抓到了一些信息,只是停下来一想又发现什么都无法捕捉,颇为无奈。他暂时将这个想法压下,心想财富万万不可少,抓住了财富就等于有了一层保障,很多时候生活观以及价值观可都是建立在财富之上呢。
虽只是突然出现的念头,但是却已经牵动了林树的心思,他知道这个时候去寻思这些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一想起大学毕业后的惨痛经历,这段教训总是需要足够的填充物来掩埋,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等到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再去挑战,去拼搏,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享受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林树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置之一旁,翻开书包,开始看书。
房间里略显微弱的灯光,在林树的眼里倒显得十分柔和,鼻息里传来淡淡的蚊香的残香,不禁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房门外突然传来老妈关切的话语:“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见老妈是来提醒自己睡觉,才发现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放在平时这时候老妈早已经熟睡了。林树心里挺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眶再次红了,鼻子也越发堵,豆大般的泪珠终于滚滚而落。
简简单单挺好的呢。
PS:小说是小说,有时候会来源于生活中的事情,所以个人喜爱勿喷,体谅作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