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天山上的来客今年的chūn天格外的温暖。由于我因工伤休了长假,留在岗位无事可做,于是我干脆趁机回趟老家。我这么多年,今年是第一次在外边过年,心里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漫长。自己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小山路上,感觉家乡好像就在短短的一个冬天就变得陌生了许多。漫山的山桃花和开的很早的杏花在明媚的chūn光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儿时的我,对这般chūn景是毫不在意的,然而今天我却有着一缕忧愁。久违了,我的家乡,久违了,我家乡的山桃花。我此次回家特地买了一身新衣服,和一双廉价的皮鞋,为的是不想然家人看到我在外边不会照顾自己,让他们费心。然而走在山路上尘土很多,把我脚上的皮鞋都扑的是灰蒙蒙的了。父亲看到我回来了是满脸的欢喜,母亲不会用语言和表情表达对我的关爱,兀自钻在厨房里做菜,我说:“妈我是专业厨房的,让我来烧菜吧!”说话间便去拿过母亲手中的饭勺,然而母亲和父亲却在这一瞬间都看到了我手上的烧伤,他们顿时表情就黯淡了,像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我这个在外的游子。我不想让他们为我过多地费心,慌忙转移了话题打断这种尴尬的气氛。“爸,我给nǎinǎi买了好多的饼干和甜点,我这就给她送去。”我把手里的炒菜勺子递给我母亲,拎着我带回来的行李包,几步就走到我nǎinǎi住的院子里。我的爷爷刘老五比我nǎinǎi大的好多岁,又加之他年老多病,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我nǎinǎi又是孤身一人,虽然她老人家膝下有着我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孙子,但在现在这大好的太平盛世下,心里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半年没见我nǎinǎi,现在看来像是苍老了许多,眼睛也花了,我进了院门连叫了她两声她都没有认出我是谁来,我心里不免有着些许的荒芜和悲凄我在家里痛痛快快地睡了个大懒觉,这么长的时间里,每天时时刻刻都在城市的时间观念里受着时间的约束,一个懒觉也没得睡。今天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外面在下着蒙蒙chūn雨。我穿好衣服来到院门外对着空荡荡的长胡同思绪起伏。儿时,在这条长胡同里是我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天堂,然而现在却只有我一人站在这细雨中的胡同里,心里的思绪万般惆怅。我看着在胡同远处墙角下,砖缝里挤长出来的一株山桃树上被细雨打落的花瓣兀自发呆,花瓣在微风里飘摇着、打着转落在了地上的积水里。突然有一辆军用越野车拐进了胡同,把地上的落花积水轧的飞溅。就还在我犹豫时,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位年逾花甲但jīng神烁悦的老军官,这位老军官身着一身整齐的绿sè军装,戴着一副老年墨镜,胸前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sè军衔,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官。我就纳闷了:我们村没出过大人物啊?也没听说谁家有个当官的亲戚啊,这位老长官来我们这条小胡同是找谁家的啊?然而老长官踏着路上坑洼里的积水,径直走到我跟前,一脸慈祥的问我:“请问这里是张有福家吧?”我一听是问张有福,那可是找我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亲爷爷。我忙回答他:“张有福他是我的爷爷。”老长官在墨镜里的眉目一挑,意思是总算找对人家了。我又接着说:“不过他早已经牺牲了好多年了。”这位老长官似有所知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我问:“你家里都有些谁?带我进家看看吧!”我赶紧答应一声:“哎!哎!”我们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互相打问着对方。老长官年纪大,走的比较慢,但是沉着有力,他总是背着手,生怕我会去扶着他似的。几句小聊,我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位老长官原来就是我爷爷在朝鲜战场上的老战友章博,我赶紧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身打立正似的叫了一声章爷爷。我也把我爷爷张有福牺牲以后我们家的经过给他大概讲了一番。原来章老是一路打听老张家的下落才找到我们家来的,他已知我nǎinǎi和我父亲在那个困苦的年代相依为命的艰难与不易,今天特意辗转奔波来到了我的家乡,一是看望看望我的nǎinǎi和家人,二是趁着清明时机拜祭拜祭我的爷爷张有福。我父母见到我领来一位军官也是一脸的惊讶,在他们得知这位老长官就是我爷爷的老战友时,我父亲激动的就如同是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章博比我爷爷要小的许多岁,然而我父亲却亲切的称呼其为伯伯,老长官章博也是像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一般亲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和章老聊了许多,得知章老自打朝鲜战场上回来之后被调到了xīnjiāng沙漠,随同当时的科研小组在秘密的军事基地里研发了两弹一星,给当时妄图不轨的老苏来了个下马威,大大的使国威振作,后来又参加了对越自卫战,现在也是该退休的时候了,但由于他一没亲人,二无子女,妻子又走的早,加之他在军队里的重要xìng很大,所以章老就一直留在了部队里了。在谈及我们家的处境时,我父亲黯然伤神---当时我父亲还年轻时的那个年代,那可是有志青年踊跃参军的年代,但是由于我的nǎinǎi留下了战争恐惧症,一听说要我父亲去参军,当时差点哭瞎了眼睛。她可就我父亲这么一颗独苗,哪里舍得啊?不过就我nǎinǎi她这种保守的个人主意,还真的是把我的父亲的前程给毁了,以至于我现在出了门前这座山连自己都不会养活了自己。章老似有所略地深思了片刻,然后用肯定的目光看着我对我父亲说:“要不然孩子去当兵吧?军队里是个锻炼人意志的地方,又同时能在里面学习进修,而且以后还能安排好工作。”我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触到了一般“咯噔”一下,我心里从未想过要去当兵,我只不过只是对兵器感兴趣罢了,要我去当兵?这不纯粹两码事吗?我用疑问的眼sè看了看父亲,只见父亲像是犹豫不定,我心里也知道他的难处,他是实在没有能力让我去过上好的rì子和生活,虽然我不喜欢当兵,但眼下章老也只能为我们家人尽这微薄之力,也不好推辞,再者说,父母疼孩子也总不能把孩子捧在手心里吧,娇子如杀子,所以我父亲就代表我点了点头,满脸欢喜地答应了。现在的季节不是参军报名的时候,不过现在要去当兵入伍,也不用等人家招兵办来各地招新兵,只要一封介绍信就可以了。章老在我老家小住了几rì,我拿着章老给的介绍信先离开了老家。我在向餐馆老板道明了原委辞职后,便检点行囊坐在了奔往xīnjiāng的列车上,由于是去参军而不是旅游,所以我把行李带的很少。我始终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离开家乡之后,再回来时,已是整十年以后了。在chūn季,大西北的风沙是特别猛烈的。我望着列车窗外漫天的黄沙兀自发呆,回想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时间真是消逝的太快了,人在这世界上为了生存总有一生都受不完的苦,然而每个人都要为了生存去奋斗,去努力。此时的我才恍然的明白了过来:人即生来这世上是总要受苦的受罪的,却又免不了不来这世上来受苦和罪,所以每个人刚一生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一生的痛苦,便张开嘴巴哇哇大哭。人生的意义就是这样,永远都不可能坐享其成,也永远都不可能一劳永逸;不会像知了那样在黑暗的泥土里枉送自己的大半生,夏天一过就将死去;也不会像蜂蝶那样只活在美好的chūn天里。每个人不论你现在过得是否快乐,是否压抑,今后的rì子里都一样要面对苦与累。这节车厢旅客没有坐满,好多座位都是空荡荡的,车厢里所有的旅客几乎都望着车窗外漫天的风沙出神,然而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欣赏这大自然所创造的魔幻景sè时有一个如同鸟雀般的说话声叽叽喳喳的打破了人们的思绪,“哎,老大叔,你这包挺沉的,饿(我)来帮你往行李架上放”。不过大多数人没人有意地去理会说这话的人,然而我一听这人的口音便知道此人竟是我们山西老乡,待我抬头望去时,嘿,还真让我猜了个正着。要说你一眼看个人能看出他是哪里人?或者说咱中国哪个地方的人长什么固定的特征么?要我说倒不尽全是,只不过眼前这人长着我们黄土高原农民的典型的面貌,只见他黝黑的皮肤,年纪轻轻的脸上似乎就快要长出皱纹了,最特别的就是他那满嘴的大黄牙,因为山西的水质大多都是硬水,也就是各种无机盐类含量较高,加之有些地方的农民没有勤刷牙的好习惯,所以就造就了他这一嘴的大黄牙。我一看到是自己的同乡,心里就自然而生的腾起一种亲切感。只见这人特别的热情,好帮助别人,他刚帮一位年纪不太大的大叔把包裹放到行李架上,就又看到对面的年轻姑娘站起身来在行李架上拿东西,我这位老乡慌忙叽叽喳喳道:“姐姐,啧(这)活让饿来干,你女敕胳膊女敕腿儿的”在看这位年轻姑娘是一脸的尴尬,因为旁边还坐着她的男友,再看她要拿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提袋而已,只因盛情难却,也不好给这位好心人泼冷水,就默许了大黄牙帮她拿东西。我心里的话,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呀?你帮助别人总也得看看人家是否需要帮助。大黄牙还满嘴的客套话:“没关系没关系,不客气不客气。”然而他只管自己这样客套,也不管别人是否理会他,兀自叽叽喳喳着。一说话见,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嘴咧的老宽,又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