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京陵笼罩了一层金sè的寂静,远处北山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四周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绕着这间酒楼走,二皇子静静坐在旁边一直陪着粗布儒士醒酒。
“哦···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儒士打了个哈欠终于醒了,脸上浮现出无比幸福的神情。
二皇子扶住儒士,恭敬道:“先生,您醒了?”
儒士眼中带着好奇,歉然笑道:“你是谁?你我可是相识?好了,酒也醒了,我要回家了。”
二皇子道:“先生酒后刚醒,我送先生回家。”
儒士上下打量着二皇子,见他一脸英气,着实喜欢便点了点头。
二皇子亲自驾车将儒士送到了京陵城南的小巷,这里居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此时的夜sè已深,居民多数都已经入睡,只有几间茅舍中还透出几点灯火,儒士的家却是漆黑一片。
二皇子扶着儒士下了马车送他进了院子,“在下还要谢过先生相救之恩。”
儒士笑道:“救你的是一位白衣男子,谢我何用?”
二皇子心中yīn郁,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救自己的是另有他人?他正想告辞,那儒士却请二皇子在院子中的小木凳子上坐下,笑了笑道:“殿下勿怪,让您亲自送长云回家,诸葛长云失礼了。”
二皇子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他早就猜到了?“先生您?”
诸葛长云早就看出了二皇子的内心所想,道:“我是在殿下进酒楼之后才醉倒的,殿下以一敌三的神勇,没有逃过在下的眼睛。看来殿下是想问我怎么会知晓殿下的身份?”
二皇子点了点头。
诸葛长云似乎胸有成竹,神情自信满满,“试问天下之大,谁还敢在京陵城中身穿黄sè,只有皇帝和皇子。太子天xìng太傲绝不会来这种地方,三皇子英勇有余却绝非礼贤下士之人,唯独一向少有传闻的二皇子才会有这样的气度。”
二皇子惊讶的看了看他,激动的抱拳道:“先生大才,李翊受教了!”
诸葛长云苦笑道:“殿下谬赞了,田野粗人,怎配大才之说。”
二皇子笑道:“先生又何必谦虚,妄自菲薄这种事情难道都是文人墨客喜欢做的不成?”
诸葛长云叹道:“我本事太子府中的门客,三个月以来我对太子殿下已是失望至极,所以早早离开太子府,流落市井小巷,才会如此落魄。”
二皇子看了看诸葛长云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诸葛长云道:“太子向来淡泊名利,自视清高,以其懦弱的xìng情,就算他rì登上大宝,必然会在唐牧之的势力下沦为傀儡,那时北国的政权必然落入唐牧之之手。可就在刚才我却看见了一件能让人致命的事情!”
“哦?先生不妨说说看!”二皇子心中一惊,却故作镇定。
诸葛长云盯着二皇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殿下并不像表面那样文弱!懂武却知深藏不露,明明英气不凡却偏偏装成无用之辈!”
二皇子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震惊,却也是一闪即过。
诸葛长云笑道:“殿下不必多疑,长云并无恶意,只是想帮殿下分析一下北国如今的形势。”
二皇子心中倒要几分期待,倒要看看这诸葛长云能有什么超人见解,他微笑道:“李翊愿闻其详。”
诸葛长云道:“太子天xìng不喜争强好胜,就算得了天下也不见得是北国之福。以我在太子府中的rì子看太子门客虽有数千,但对他来说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这也就让他手底的人才白白流失,留下的只会是一些阿谀奉承滥竽充数的角sè;三皇子虽然做事果敢,神勇不凡,然而他凡事过于莽撞,加之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此人绝不是即位的理想人选!”
二皇子微笑道:“先生看得如此透彻,按先生所说,这北国的将来何在?这皇位将龙归何处?”
诸葛长云站起身来,目光炯炯有神,脸上充满了激动,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一醉不起的酒鬼,他神情激动道:“北国皇子众多,无不窥觑天子之位,别人一直锋芒毕露,可殿下却是不露圭角韬光养晦,表面上殿下走了一招险棋,实际上却成功跳离了宫廷争斗的漩涡,巧妙的占据了天时之机。还有这几年,靖轩帝年事已高,对权力和地位的yù望丝毫不减,这将是北国所面临的危机中最为严峻的了,加之您的父皇好sè无度,残暴不仁这都是北国衰亡的开始!”
二皇子沉默着,看来他也早已看清这一点了。
诸葛长云一转话锋,带着几分平静道:“若是老夫所观天象未错,这靖轩帝也就是你的父皇将命不久矣!”
二皇子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诸葛先生因何会有这样的推断?”
诸葛长云道:“天机难测!殿下尽管细听便是!”
二人对视一眼,二皇子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相信诸葛长云的。
“这些年也许你们都忽视一个恰恰不能忽视的人!唐牧之!此人满月复经纶,深藏不露,他颇有谋略,更可贵的是,他善于用能人,敬佩重用忠义之士,可他却是狂妄邪徒一个大大的jiān臣!而今他权倾朝野,意气风发,有朝一rì太子登上皇位必定会依仗于他,到那时他定会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北国的天下也就落在他的手中了!”
二皇子一怔,一脸不信,道:“先生避重就轻,却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还有这唐牧之?先生何处此言?”
诸葛长云轻蔑一笑,道:“殿下可信金鳞是池中之物?”
是啊,唐牧之做的太好了,他忠于靖轩帝,举荐人才,善恶分明。这样的一条金龙怎么会一直甘心屈居人下。北国一半的官员得是出自他的门下!
二皇子想着想着险些惊出一身冷汗,看来诸葛长云的观点二皇子是认同了。
诸葛长云继续道:“若是太子登上帝位,北国的政权若是落入了唐牧之手中,其余皇子怎会甘心?那皇子们这股势力也不容小觑,他们一定会不死不休!对任何政权来说,内忧远比外患更加严重。”
诸葛长云的远见卓识让二皇子深深折服,二皇子问道:“先生北国若是一乱,这整个天下岂不又要生灵涂炭!哎···也不知这四分五裂的天下什么时间才会有个了解。”
诸葛长云微笑道:“殿下忧国忧民,自是百姓之福。六国之中,本以封国为最强,如若昭显皇帝还有二十年寿命,极有可能一统天下,没想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任他如何了得,终究还是逃月兑不了一个命字。”
“先生以为若是父皇驾崩后,六国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二皇子恭敬的请教道。
诸葛长云道:“封国再强可也是昭显皇帝在时,可如今他已死,那封国的霸主地位必然不复存在,现如今的封国是吕后掌权,她想坐稳位置,十有仈jiǔ会依靠外力,而最佳的选择就是后周。表面上两国和睦,可是后周国主敷照渠并不甘心于此,昭显皇帝的死对他来说恰恰是摆月兑封国的良机,别看两国近来来往频繁,我敢断定他们的关系觉不牢固。
再说赤勒,它的实力在六国中仅次于封国,实力和北国相当,近几年在国君拓跋晋的刻苦经营下,国力不断提升,这股力量发展的潜力巨大,绝对不可忽视。
其余几国皆是附庸之国,不用理会。
最重要也是殿下最关心的北国,长云奉劝殿下一句:靖轩帝只要一死,这京陵殿下也就万万待不得了,那时各股势力都会盯着殿下,京陵绝非久留之地!
虽说北国这些年虽然不停衰退,可是根基仍在,只可惜……”诸葛长云yù言又止,似乎有所顾虑。
二皇子恭敬道:“诸葛先生有话尽管明说,李翊一定虚心受教。”
诸葛长云低声问道:“殿下难道就不想登上宝座,一统天下?”
二皇子身躯不由一震,双目灼灼盯住诸葛长云,低声道:“先生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一问!”
诸葛长云哈哈一笑,道:“那长云还用回答刚刚皇位归谁的问题吗?长云不会看错!长云若是不问,殿下怎么会承认!就在一月前,在下刚刚从殿下的封地宋地回来,那儿虽说贫瘠,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而且在那儿紧紧抓着铁矿和铜矿,却不见任何铜铁外流,我想那些东西私下都造了兵器吧?”
二皇子面露杀机,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谁知道了都必须得死!
诸葛长云哈哈大笑,他整理了一下粗布的长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二皇子的面前,二皇子慌忙上前扶住他的双臂:“先生这是为何?”
诸葛长云真挚道:“长云所说句句犯了忌讳,长云也知道殿下定是心生杀机,可长云佩服殿下,长云这一跪,跪得是斜睨天下的帝王,一统江山之明君!”
二皇子激动的抓住他的双臂,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恭恭敬敬向诸葛长云作了一辑,诸葛长云心安理得的承受了他的一拜,微笑道:“长云今年四十有三,混迹于市井之中,空负鸿鹄之志,今rì方得见明君,受殿下这一拜之后,长云将不遗余力协助殿下成就一番开创古今的宏图大业。”
二皇子一脸激动,险些高兴的笑起来,“先生您说眼下我们将做些什么?”
诸葛长云道:“眼下殿下只能呆在京陵,过着囚禁般的生活,我会去宋地,帮助殿下守住后方,等待殿下归来!”
二皇子和诸葛长云在小院中促膝长谈,纵论古今天下,不知不觉间天已破晓,他们同时打了个哈欠,然后对望着大笑起来。
二皇子道:“李翊能得先生辅佐,当真是上天相助,李翊这儿有龙佩一枚,您拿着,到了宋地我两个手下子君和子诺定会待先生如待我一般。”
诸葛长云点了点头,嘱咐二皇子道:“殿下切记身在京陵,只要记住一个字便可全身而退!——忍!”
二皇子谨然受教,这才向诸葛长云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