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村
终于还是进村了。
工作组本次进村,共分两批进行。第一批下去的是老孔和范毅,而马国才则安排在了第二批。因为三个村落的分布,好比一个略近于等边的三角形,范毅在最顶端,无论从那边走都顺路,而其他两人则最好直接从镇里出发,可以节省很多的路程。
第一批人员下去当天,工作组全体人员都出动了,镇上去了一名副镇长和一名工作人员。驻点村迎接工作组的人也来了,华源村和中水岭村均由村主任带队,又另外来了两名村民帮助背行李。
事实证明,单单靠工作组的同志,还真是很难把行李给弄下去。
翻过拉法镇边上一道高高的山坡,范毅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了信号,这一路走下去,直到中水岭村均是如此。
而路,就全是些羊肠小道了。所谓羊肠小道,名符其实,这是硬生生在山腰上抠出来的一条土路,约一公尺多宽,一边是高山,一边是陡坡,向上望,白云悠悠,山顶高高在上;向下瞅,空空荡荡,没有一棵树木,全是杂草。
走在山道上,下面深深的山沟让人提心吊胆。况且,整条山路略略还向处倾斜,据说是为了方便排水,可人走在上边,就老有一种随时要向外冲下去的感觉。
后来有一次,范毅在镇上买了一只当地村民腌制的老火腿,请村里一位老乡用毛驴帮驮进村。不曾想那毛驴中途xìng子发作,蹦了几蹦,一只火腿连同其他所有物品全下了沟。当时范毅想算了,老乡觉着可惜,来回又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火腿捡了回来。
回到村里一切,好家伙,肉是没问题,里面的骨头却全碎了,这要是人跌下去,又没个抓拿处,估计捡回来,就是一堆碎骨烂肉了。
其后范毅听说,每一年,因为喝醉酒,均会有那么几位村民在山路上摔伤甚至摔死。
……
工作组中途到了华源村,将老孔安顿下来,其他人继续前进。
由于体力不支,一路上又休息了几回,过了中午才算是开进了中水岭村。到村公所一看,宋组长火了,冲着副镇长质问:“你们不是说工作组下村一律可以住在村公所吗?你看看,这种地方怎么可以住人?整个就是一危房嘛!”
宋组长说得一点不错。中水岭村村公所因长年不用,年久失修,破败得不行,而且孤零零处于上村和下村两个小自然村中间,这还是因为以前修建它时,两个小村争来斗去妥协的结果。这结果看上去是公平了,平常偶尔来此办个公、议个事,勉强还可以,要是在此住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户的,怎么住?
副镇长挠着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宋组长进一步说:“我明确告诉你们,如果因为不能提供基本的生活条件而影响驻村工作,责任要由你们负。我们完全可以向上级请示撤掉这一个点。”
“宋组长,我倒有个建议。”中水岭村的村主任吴有义说话了。
吴有义今年30多岁,因为去年底处罚一起盗砍村集体林木的事件,他私自命令将砍树人关在村公所三天以示惩罚,不料反被当事人在外工作的亲戚和家人告了一状,说他非法拘禁、限制人生zìyóu,最终,砍树人只是被罚了点钱,而他却被抓进看守所蹲了一个月,今年chūn节前才放回来。
回来后,吴主任情绪一直不高,很少说话。这次听说工作组要进驻中水岭村,吴有义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他知道,这将意味着资金、项目和月兑贫呀。现在听到宋组长可能因为住宿的问题要撤掉这个点,他有点急了。
“老吴,你说说。”副镇长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村公所的确不能住人。这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生活不方便不说,也不安全嘛。不如这样,要呢,住到我家里,我家宽敞,保准让工作组的同志满意;或者呢,就住到村里的小学校去,那里本来就住着几位老师,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嘛。”
“嗯?这样……那,我们先到小学校去看看。”宋组长沉着脸表态说。
小学校位于村子的最上方,离村子稍稍有一点距离,为的是方便周围几个自然村的孩子都能到此上学。
在学校周围还分散住着五六户人家,而且背靠着一片浓密的树林,范毅远远望去,就喜欢上了这里。
学校内只有四间教室,四位老师,其中一位兼任校长,是孙老师,单身宿舍也是四间,恰好有两位女老师愿意两人同住一屋,所以就一直空着一间。
宋组长看后,又征求了范毅的意见。范毅也表示愿意住在学校,毕竟常年住在村主任家,一是怕影响人家的生活,二是怕反而会引起村民间的一些矛盾,增加以后开展工作的阻力,毕竟,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
住的地方定下了,大家这才感觉到了月复中饥饿。村主任早有了安排,已经让人在自己家里准备了伙食。一行人就进了主任家。
吴主任家不大,当然也不小,构造与村里其它民居如出一辙。均是一进门有院子,屋后有牲口棚和猪槛,所不同的是,主任家干净整治,院子里还打了水泥地面,饭桌就摆在院子里。吃饭时,主任一一敬酒,一改之前拘谨的形象。
敬到范毅时,主任看看范毅碗里的酒说:“范同志,以后你就要代表组织常驻我们中水岭村了。才喝这么小口酒,是不是对我们不满意哪?来来来,满上。”
范毅捂着碗口说:“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
副镇长笑着说:“我们从娘胎里出来时,也不会喝,喝着喝着不就会了嘛。”
发现了弱点和目标,镇里和村里的人就开始在一旁笑着起哄。
宋组长说:“小范酒量浅,前几天在县里就喝醉了,你们不要灌他。”众人方才摆了手。
吴主任指着范毅碗里浅浅的一点酒说:“要不,范同志,我干杯、你随意。喝了这碗酒,今后你就是我们村的人了,以后我们可就都指望着你了。”说完一迎脖,将自己手中满满一碗酒全部喝了进去。
众人拍手叫好。
范毅顿觉一股热流涌将上来,全身躁热,也抓过5公升装的塑料酒壶,“咚咚咚”将自己的酒碗加满,学着老吴的样子,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好!”吴主任带头叫了起来,众人一阵鼓掌。
刚开始,范毅还没觉得咋样,可吃着吃着,手就有点不听使唤了,一块肉夹了几次愣是没法夹起来,坐也坐不住了,身子直发晃。就在他快彻底倒下时,吴主任使了个眼sè,两名村里的人忙过来将范毅扶进里屋休息。
……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范毅只觉着口渴,挣扎着起身要找水喝。
“范同志,你醒了。”吴主任的老婆探身进来说:“你等一等,我给你熬了醒酒汤。”
一会儿的功夫,吴主任两口子都进来了,范毅一连喝了两大碗醒酒汤,觉得那是这辈子所喝过最好喝的饮料。忙说:“真好喝,谢谢。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