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还有木头板发霉的霉味。慢慢睁开眼,眼前是曹玉娘、黄子宁和张怀顺。
我刚想说话,就觉得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咳嗽刚起个声就又断下去了。月复部的伤口被牵扯了一下,那钻心的疼痛让我浑身一阵拘挛。张怀顺见我痛苦的样子,赶忙拿过一碗水来,扶着我的头给我喝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我将手里的药小心翼翼的藏到身上。
清醒过来的我,认清了两个事实,一个是我身上的伤没有好;另一个是我感冒了。
“我这是在哪?”我敢断定身上已经没有军装了,躺在一个雕花木床上,透过他们几个人看外面,收拾的挺考究的屋子。
前一刻还在济南城的北城门口九死一生,这会儿已经躺在大户人家的屋子里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济南城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
“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张怀顺见我醒过来,便激动的跟我说,“你不知道这几rì你昏迷不醒,时不时的还跟发了癔症一样,乱喊乱叫。”
“你就在冯府。”黄子宁倒是没有张怀顺那么激动。
“我叫什么了?”我怕自己昏迷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
“乱七八糟的我们也听不懂。”张怀顺是最没心机的那个,“不过你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吧。”
“谁?”
“叫什么来着……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
“陆佳!”曹玉娘补上一句,我倒是也看不出她的表情。
“冯家的小姐和夫人还在么?”我当然记得想方设法从现实中把药带到明朝,为的是什么。
“在的,张玉没有让军队sāo扰老百姓。这座宅子也不过是被征用了前面的正厅,冯老夫人还有她女儿住在后院。好在有黄子宁这小子顶着,他们一家才没有被杀头,听说这个冯府的老爷冯泰可是在惠帝手底下做礼部侍郎呢。”
“山娃呢?”
我一问出来就知道自己错了。看他们的表情,一瞬间从我醒过来的高兴中黯淡下去。山娃是凶多吉少了。
我回到现代呆了一个周,就在明朝昏迷了一个周。其实我昏迷的第二天,济南城就被张玉攻下来了。冯福到底是将那个救命的花炮放到了天上。张怀顺和山娃带着我的小队在城外紧张的等着,看到花炮便往北城门冲。在城门口正遇上冲出来的黄子宁和曹玉娘。带兵观望的王聪见黄子宁从城中冲出,也令手下士兵涌向北城门。他们绝无攻城的打算,更没有张玉攻城的命令,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山娃见那道石门就要关闭,我还倒在城门内,居然冲上前用肩膀扛起了千斤重的闸门。守城的南军士兵拿刀砍拿枪捅,山娃也没有将石闸放下来。再看见城外的北军像cháo水一般涌进来,个个都吓破了胆,一股脑的往后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北军攻进城了,没多久整个北门就已经没有一个守卫了。
一个石闸实在太小,一次顶多通过两人。张玉怕这里面有诈,也没敢让人从这里攻城。就算是派人进去打开北城门这么轻松的事情也没有人做。直到后半夜铁铉带着城中的守军和部分老百姓从南门突围了,这才派人进去把北城门打开。
济南城就这么戏剧xìng的被占领了。除了我重伤昏迷,山娃壮烈牺牲以外,整个北军算是兵不血刃了。听说张玉下令厚葬了山娃,让我在城中第二豪华的宅子里养病,也算尽了仁义。只是想到山娃为了救我,牺牲自己的xìng命,我还是觉得有些亏欠的。我想问问山娃的大名叫啥,可是张怀顺说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大名。农村里出来的娃,往上倒三代也没有个识字的,哪能起什么名字。什么名字叫着顺口就叫啥。至于姓氏,张怀顺回忆了一会说可能是姓翟。
本来想自己能走动了,就赶紧去看看冯家夫人和小姐。那些珍贵的现代西药给晚了就一点用也没有了。结果冯家夫人却跑到正厅来看我。互相客套了一下,我就躺在床上跟她闲聊。我问她老管家冯福去哪里了,她说冯福让南军的头领给杀了。
济南城南军头领实际上就是铁铉。铁铉并不是不开窍的人,史书上说他一直在济南城周围转悠,拉拢那些散兵游勇,组织新的抵抗力量。他杀冯福无可厚非,只是我觉得冯福不该死,更不该是铁铉杀的。
历史上对铁铉的评价是很高的,说他有气节是英雄。但是真到了这个时代,加入了个人感情在里面,我就开始怀疑历史的客观xìng了。
“婉儿姑娘病情……”我得在她老妈这里证实一下那冯婉儿还有没有的救。
“哎……还是那个样子,大夫开的药也不知道吃多少了,好两天就又严重了。那药啊是断不了了。”
我有心把身上的药交给冯夫人,可是那些西药花花绿绿的,她见了还不说是毒药啊。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办法来。还是算了,等我能走动了,我随便弄上一碗草药,什么陈皮啊,金银花啊,草珊瑚啊,甘草啥的,再把那些西药放在里面化开了,多加点蜜糖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当然,那种胶囊,还要把里面的颗粒给倒出来。
“冯老妇人莫急,待我伤势稍好,寻几服药给小姐喝下,或许有些效果。”
“哪里还敢劳烦牟军爷,能保住我娘俩的xìng命就已经无以报答了。”冯老夫人也是老来得子,一个儿子十几岁就让冯泰送到了军中历练,陪在自己身边的就这个病怏怏的女儿,“小女已经如此情况,或许死了还是个解月兑。”
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只盼着能赶紧下床走动,好将那药给冯婉儿吃了。
冯老妇人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牟军爷,这军中还有女子么?那个曹军爷可是女扮男装?”
“老夫人倒是慧眼如炬。不知您提起这个可是为何?”我心里一沉,这种女扮男装的勾当,我向来是不大信的。当然也没有影视剧里刻画的那样,让人觉得太假。一般行伍中的粗人是不太会注意的,也就是这种什么都经历过的老太太才会注意这些细节。
冯老夫人见我脸sè不善,赶紧解释:“牟军爷不要多心,老身就是提醒一下,我家老爷也在官,老身也明白这行伍之中不该有女子。若是让别人也瞧出来,恐怕麻烦。”
“这大破济南城的英雄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一听就知道是薛仁。我听张怀顺说我们三个可是太风光了,就连那些副将参将都没有这么好的房子住。而且也杀了不少建文朝(也就是惠帝朱允炆)的大臣,却单单把冯泰一家给放了。就因为我们三个在城中的时候,得他们所救。
这家伙肯定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会儿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冯老夫人,赶紧回吧,撞上小人可不是好事。”
“那老身就不打扰了。”
冯老夫人起身还给我道了个福,这让我情何以堪,弄不好还会折寿。她一转身刚好碰上薛仁手下的两个士兵把们给推开。门是向里开的,差点就撞到老妇人的头上。
薛仁站在门口看着冯老夫人离开,然后走进我的屋子,有点咬牙切齿的对我说:“你小子命还真大,折腾了足足七天。我当你早晚挺不住,却不想老天不开眼啊。”
“老天是不开眼,都没让我死在济南城里。”我不打算让他在这里呆太久,“薛将军来找小的有何贵干啊?”
“我来看看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伤养的怎么样了。”薛仁笑得很yīn险,“我这一看哪,哎呀,牟武你的气sè可是差劲的很。明rì部队往南开拔,你如何能跟得上。”
明天就要继续南进了?其实也是,总不能打下济南就在这里呆着了。要一鼓作气,攻下南京最好。在济南呆了七天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我现在的身体有人扶着,站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跟上部队行军的队伍,那就不行了。
我不知道薛仁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就躺在床上看他。
“前几rì搜城的时候,在一个药铺发现了老板珍藏的药丸,据说这治伤的圣药,千金难买。我心说正好,就给我们军中唯一受伤的功臣。”薛仁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红红的,跟小时候吃过的那种丸药差不多大。不过看起来油光锃亮,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用手给模的。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颗毒药。他可是恨不得我不得好死的主儿。我看着他把药丸递过来,不敢伸手去接。
“你可不能太早就死了,那多没意思啊。我们一路打到南京,时间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