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通见我想要躲开,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
“你终于不装疯了。”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失败。
刘四通应该老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他了。这个时候居然主动现身,不知道为了什么。想杀我灭口么?不至于,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是我把他救下来的。恩将仇报的事情是常有,但是也要分场合的。他杀了我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现在的我也不是以前的鱼腩了,至少在我自己的思想里是这样的。那天在知府大牢里,两招打死一个比我还壮的汉子,让我信心倍增。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从你阻止杀战俘开始我就注意你了,真么想到能到如今的境地。”
我不知道自己在明朝的这些rì子,给周边的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或者触动。毕竟作为当事人,我对自己的行为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也没有机会想着静下来分析一下。
“你装疯留在济南城到底为了什么?”
“跟我来吧,为了甩开你,我走了好多冤枉路了。”
看样子,刘四通很赶时间。我也收了心神,跟在他的后面,往前走。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门口他停住了。说不起眼,是因为周围成排的房子都是一个样子的。我就跟着刘四通往里走了,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建筑。等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都是一样的门,一样的门楼,一样的屋檐,一道墙皮。如果不从巷口开始挨户查,下次来你跟就分不清这次来的是哪一家。
刘四通敲了敲门,过了一阵也没有人应。
“敲大点声,外面下着雨呢。”我提醒他,其实完全是没话找话。
刘四通回头瞅了我一眼,不过还真的又重新敲了几下,下手重了不少。结果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我见刘四通开始紧张了。手扣着大门上的鼻环,一扭门闩。门自己开了,里面的院子不大,没有后院,正厅的门开着,能看见里面供案后面挂着孔夫子的画像。这是个教书先生的家啊。
房子不大,不用一分钟就把所有的角落都看遍了,根本就没有人。
“不好!”
刘四通转身就走,也不顾我还在旁边。我只能紧跟在他后面,在济南城里乱跑乱撞。他好像对济南城挺熟悉的,至少比我熟悉的多。不过这次他也抓瞎了,跑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目标。
“你在找谁?”我见他停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他。
显然刘四通很沮丧,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撒气似的摔在地上。刚才光顾着跟他跑了,也没有注意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了。什么斗笠蓑衣都真的没什么用。
“你还记得,你们把我打晕那天么?”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看到那两个死去的孩子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我看到了都是罪恶。这时候我突然联想到这两天失踪儿童的事情,难道我在知府衙门时候闪过的那个念头是真的?刘四通这家伙留在济南城还真有这么龌龊的目的?
“你这个人真是死xìng不改,当初我真不该把你救了。就该让邢武阳把你给杀了。”我是恶向胆边生,一边说一边拳头就冲他脑袋去了。
刘四通也不是省油的灯,头稍微一偏就躲过了我的拳头,反手拿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拧,我差点就被他拧月兑臼了。好歹也是个副将,怎么可能一点料都没有。我赶紧抽回手,收了轻敌之心,准备跟他打一场。
没想到刘四通可没有心思跟我打,只是站在那里。这让已经摆好架势的我好没趣,又悻悻收了拳脚,跟在面对面站着。
“你也听到最近济南城开始有小孩子失踪了。”刘四通见我消停了,又开始说,“你当你看到的就是真的?没错,那些孩子都是被抓取供人消遣的。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整天装疯卖傻,还有心思去做这个事情。而且,我又没有那种癖好。”
“那在济阳的时候,那晚上是怎么回事?”这下我就搞不懂了,那天难道不是他在曹家大院里弄了这些个无耻勾当?
“南军有一个将领叫做谷柳先的,平时作威作福,无恶不作。”刘四通接着说,“他不好女sè,却对孩童有病态的癖好,特别是十来岁的男孩子。他喜欢折磨他们,直到那些孩子在恐惧和哭号中死去。”
“你那天见的孩子早就死了,我带着兵过去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死了。还没来得及收拾,你的那个小队就闯了进来,硬说这事情是我干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到最后却把这屎盆子扣在了我头上。”
如果刘四通说的是真的,那这也太颠覆了啊。我到底该信还是不该信啊,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他是没有必要撒谎的。
“那你装疯卖傻留在济南城就是为了救这些孩子?”这不就说不通了么?他装疯卖傻留在济南,万一我不出现他不是就被铁铉给杀么。
“我不是为了救那些孩子。我是为了救一个先生。他叫王省。”
王省我知道,也算一个封建的卫道士。他是教书匠出身,本来还是在“山东省教育局”做官。当然那个时候的衙门不叫教育局。后来在济阳就自杀了。
“他不是在济阳就死了么?”
我一说出口,立马想到自己闯祸了。因为王省这个人并不高调,至少在北军阵营中不会太多人知道,弄不好,也就刘四通认识他了。我这突然说出他在济阳自杀的事情,岂不是把自己给出卖了么。
“你怎么知道王省的?”这时候刘四通也紧张起来。果然我不该知道王省的事情的。
“他在济南府当教谕,还是很有名的,铁铉跟他曾经都是国子生。前几天他得知在济阳身死的消息,我也是在知府衙门听铁铉说的。”我瞎编道。能不能骗过他全凭运气了。
好在这个时候刘四通已经有些急的不行了,也就没有往深了去考虑我说的话。
“那王省在济阳的时候并没有死。他本来是要死的,却被我救了下来。那天你们在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将王省秘密送走了。他是个倔脾气,宁死也不肯投降北军。我当时也是不忍杀他,一个好先生死了可惜了。”
“那他怎么又跟那个叫什么谷柳先的人扯上关系的。”
“等等……”刘四通打断我的问话,在雨中仔细仔细辨听起来。
我也屏住呼吸,想听出个子丑寅卯来。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什么也听不到。那刘四通倒是想听到了什么,看脸sè也变得高兴起来。就见他沿墙转了个弯,走到一座宅子门口,准备开门进去。我在济南城呆的久了,也见过这种结构的房子。应该也是地主家的房子,大门虽然不宽,却也是梁高瓦亮,门前的小狮子跟门墩大小相仿。开门就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有些厢房,供长工住宿,还有放rì常的农具,当然还有装粮食用的粮仓。走廊的尽头是个屏风,见了屏风往左拐或者往右拐,就能看见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住的就是地主家人了。刚才刘四通就是听这家的墙根来着。
“你拿家伙了么?”刘四通从蓑衣下面抽出一把刀来。
这就要开打么?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啊。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愣头青,出个门连家伙都不带的。伸手从腰上也把刀抽了出来。刀还是当初薛仁手下在冯府捅进我肩胛骨的那把。我觉得那刀挺锋利的,就留下了。
刘四通在前面耳朵贴着门听了听。再从门缝往里一看,也就有一根不算粗的门闩把门关着。他掉头对我示意,那意思是他把门撞开,我跟着一起冲进去。
我点点头,双手握着刀,开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