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长途跋涉几千余里,从长白山长驱直入中原,赵长歌来到宁海深山一处山崖头间,举目望去一片大好河山。在充满绿意的山间伫立片刻,少年原本有些虚月兑的身躯陡然涌进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神情变的亢奋异常。
崖顶风轻,草叶微晃。
罡风吹拂脸上,赵长歌策马而立山头。这仅是大秦整整三万里的一隅迤逦江山,可见当年镇南王李诏荡平二十九国的气概如何气震山河,当赵家黑骑密密麻麻站在此处遥望敌军时是多荡气回肠。
只是大秦建国四十七年的那一年,一切的繁华絮丝尽数化为废墟。
赵长歌臆测往事,浑然不觉太阳渐渐落下。
身后草叶沙沙,少年jǐng觉挑眉。
“少主”寂缪片刻,有一人在暗处嗓哑出声,语态恭敬。
“出来吧”
赵长歌扯住马绳,将黑马掉转一个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处树林冷漠道:“若事事都放不开手脚,怎谈复业”。
“遵”
树林微动,枝叶摇曳,走出一名身穿黑sè盔甲地将士,走到少年的身旁,恭敬道:“来时有人跟我,杀了三人,废了些功夫”。
赵长歌直直的看着走绿意盎然的草丛里走到眼前的中年人,那是一张有一道伤疤从眼睛横跨嘴角的脸,自上次天下游历相遇以后,便一直让他记忆犹新,今rì再见,恍如当初,醒目异常。
“王德有无松动”
赵长歌暗忖此人当年这疤从何而来,手提黑枪坐在马背扭过头望向宁波方向,嘴上继续道:“还想贪图荣华富贵?”。
将士低下头,轻声道:“王德以颁下禁令,禁令酒弹营的兄弟与宁波生出摩擦”。
赵长歌脸sè一沉,习惯xìng的凝视起黑枪矛头的锋芒思考片刻,迟疑道:“要杀王德不难”。
将士低着头缄默不语,心脏却骤然滚烫,静等下文。
“难的是杀了之后军心大乱怎么办”
赵长歌冷笑道:“毕竟对待这一片地区的军部情况,我想大秦的陛下是格外关注的。若炮轰营四品上朝廷命臣被杀,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关键,越州地炮轰营前身是当年的酒弹营,几乎包揽了攻城拔寨必备的所有酒弹装备,陛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中年将士猛然抬头,眼眸亮了起来,脸上的刀疤微显狰狞,露出一抹扭曲sè彩。他拱起手,弯起腰,咬牙道:“给我半月,我可取而代之”。
赵长歌看着他,问道:“取而代之?军中兄弟做何解释?”。
将士抬起头头一次与他对视,自信道:“三十以上的兄弟,皆已不满王德贪生怕死的嘴脸,要不是迫于大秦国度那边的压力,老早便揭竿而起想要为主公主子报仇雪恨”。
赵长歌闭上眼,皱眉道:“炮轰营如今人员分配比例如何”。
将士答道:“七成十四年前宁波一脉地老兵,三成新兵”。
赵长歌睁开眼,问道:“老兵还能作战?”。
“当年驻扎宁波时,外敌皆惧镇南王威名,不敢侵犯,所以除了一开始平定二十九联盟国,平rì里的军训,兄弟们不曾吃过苦头,每rì三餐吃的也极好,基本上顿顿有肉有鱼”中年将士扶了扶先前杀人时候而有些歪斜的头盔,笑容古怪道:“七成老兵年岁大多都在三十六七,身体好的出奇,如寻常人正值壮年的状态。若要战,炮轰dúlì营五千军士,可轻轻松松抗敌一万”。
赵长歌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炮轰营的素质。思考片刻,望着他轻声道:“我需要建功”。
中年将士蹙起眉头,轻声道:“我既可取而代之王德,那少主你便能取而代之于我,军里的建树,是那些穷苦出生的兵娃该去做的事,拿功绩簿换前程不适合少主,少主是干大事地人,不用太过计较一些蝇头小事”。
“不,我自有打算”
赵长歌扭过头的看着他,眼睛如一汪死水无声,只在沉默半响,瞬间凌厉,“不过,你若也想效仿王德,变做阳奉yīn违,且仔细注意自己地项上人头”。
将士微微一愣,看着少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青涩脸庞,仿佛回到了当初被主子肃穆训斥的rì子。那张洁白的脸,那一把画有清丽河山的折扇,那一次次令人为之侧目的运筹帷幄。陡然眼眶闪烁着银光,猛然朝南面跪下,曾经战场上铁骨铮铮男儿郎竟泪流满面,重叩首朗声道:“二十一年前,我深陷绿林,若非主公与主子动了恻隐之心,我早已命丧黄泉,后来一路战火硝烟,目睹了多少人一辈子不曾见过的场面,亲眼看着主公与主子弹指灭国多少次,若不是他们,沐东一小小强盗,何来此等让后代骄傲的阅历,当下何来的荣华富贵”。
将士抬起头,伸出手指向南边,颤声道:“主公与主子的坟头就在这个方向,当年的血与火尚且历历在目,主子是在我百米开外被大秦巨弩shè死地。我沐东虽不是什么良将之才,但最懂得知恩图报,一生为奴,便自觉终身为奴,即便一直蛰伏到如今,也是盼望着另外几位已经逃月兑的将军回来力挽狂澜,可惜这么些年迟迟没有动静,我便只能继续窝藏在一营中苟且偷生。如今既然少主艺成归来,沐东从与你相见的那一rì便与兄弟们打算好了”
说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情绪的激动,口腔内上下颚咬的太紧,脸部的骨头与青筋清晰的垒起蠕动。半响后,他掷地有声铿锵道:“少主若肯重复赵家黑骑,振兴镇南王一脉,沐东愿为马前卒,生死不由天不由地,但凭少主吩咐。黑骑炮轰营老兵生死由少主来定”。
赵长歌下意识握紧拳头,认真的看着他许久,才露出今rì首次出现的那道真诚笑容。
他勾起嘴角,伸出手,初成形地一道气流涌向将士,包裹住穿戴盔甲的身躯。那道若隐若现的气流,仿佛像是有生命的物质,将他两百斤重地身躯硬生生拉起。
自那一rì少年的雷霆手段之后,沐东再次震惊,惊为天人。
赵长歌抬起黑枪锋芒矛头,指向宁波城,冷道:“只要xìng命尤在,将来我想踏破那城,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沐东再次下跪,痛哭流涕,铿锵道:“少主英明!”。
赵长歌握紧手中长枪,转过头望向绵远的锦绣河山,笑意朦胧。
罡风骤急,吹起了黑发。
有年少英雄喃喃道:“江山如此美丽”。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功的脚下必定尸横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