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泉拜方老先生为师后,就由方老先生出面,到初修院杂役总管余则成那里,为周泉辞去小茶童的差使,搬出的杂役们所住的院落,与方先生及老哥哥李恒文住在一起。他们的住处就在竹林旁边,离湖水很近,是一处幽雅干净的小院。周泉搬进来后,就独自住了一个单间,rì常起居由老哥哥李恒文的家人代为照顾。
周泉安顿下来之后,开始在方老先生的指点下读书习字。跟着方老先生上课,可不像那些试炼者在学堂那样,每天由老师手把手的教,一句一句的解释。方老先生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挑出几本书,交给周泉,让他自己去读。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让他去问老哥哥李恒文。若是读书有了什么心得,便可以写出来,交给方老先生,由方老先生评定。若是什么也没能体味到,方老先生只是摇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读书之余,周泉仍旧跟着老哥哥李恒文学习那些古怪的文字。比起周泉做小茶童时,老哥哥李恒文似乎更加热衷于此。每天只要有空,他就来教周泉,最多的时候,每天竟教百字,好像恨不得在一天之内,就让周泉把那些古怪繁琐的字全都学会。并且在学习古体字这件事上,李恒文对周泉要求还特别的严格,只要周泉稍有错误,第二天就要加罚十字,从来都不轻饶。
好马也怕路遥,周泉虽然天资上佳,但李恒文压的功课实在太重,一段时间下来,他被累得是晕头转向,看到老哥哥就怕。
为了完成老哥哥教给的识字任务,他每天都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真应了那句古话:三更灯火五更鸡,全是男儿读书时,他就连吃饭时还想着刚学的字,上厕所都要拿着一本书,真可谓是食不甘味,卧不安席,蹲不安坑了。
只不过rì子过得虽然很苦,周泉却毫无怨言,这样的rì子虽苦,他觉得特别的充实。方老先生是一代文学大家,读书破万卷,为他挑选的书,自然是jīng挑细选,称得上是吹尽黄沙只剩金,剖去顽石全是玉,jīng品中的jīng品了。他每rì畅游其中,渐渐的品出个中滋味,对文学一道,是越来越喜欢。昔rì对不能修炼的耿耿不平,早rì抛到九霄云外,不再去想了。只是偶尔想到雪妹与鹏弟,还是有些伤心,但念头也是一闪即逝。学业繁重,那容他胡思乱想?
转眼半年又过去,时值仲秋,天高气爽,风清云淡,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这天,周泉正在院内读书,忽见老哥哥李恒文拿着一本书,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到了近前,笑着对周泉说道:“小老弟,你学习古体字多长时间了?”
周泉一愣,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的古体字都是你教的,你怎会不知道我学了多长时间?他和李恒文相处了几年,已经模透了他的脾气,知道老哥哥生xìng豁达,特别喜欢和别人开玩笑,更以捉弄他人为乐。他已不止一次上了老哥哥的当,着了他的道儿,被人捉弄。
看到老哥哥脸上如抹了蜜般的笑容,周泉心里暗中加了小心。也不知道老哥哥今天又要耍什么花招来捉弄自己,还是小心为妙。他暗中提防,口中却笑道:“老哥哥,您今天怎么了?我学习古体字,已经三年半了,您怎么连这些都忘了。”
李恒文好像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哟,看老哥哥这记xìng,竟连这都忘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你已经学习古体字三年多了,也不知你学得到底怎样。不如这样,老哥哥今天就考考你,看你对古体字的字意把握的是否准确。这里有古书一本,是用古体字写成的,你把它按照现在通用词句翻录一遍,以半月为限,完成后老哥哥再来检查,看你翻录的是好是坏,你看怎么样?”
原来如此,还以为老哥哥又要耍什么花枪呢!周泉紧绷的心立时一松,还不禁稍稍有些泄气。他伸手接过书,笑道:“好呀,只是翻录完后,还请老哥哥多多指教。”
李恒文见周泉满口答应,笑得更是得意,他连声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若是翻录得不好,还要加罚呢。”说完,他就兴冲冲的走了。
周泉见老哥哥如此得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他满月复狐疑,却又看不出半分端倪,只得摇头做罢。从此每天只要有空,他就坐在桌前,打开那本古书,逐字逐句的推敲,把古书上的句意搞明白后,再用现在人们所用文字抄写下来。
学习古体字难,翻录古书比学习古体字更难。每句话只有品味出其本意,才能正确的翻录,往往一句话要读上半天,还要查不少别的书籍,才能搞得清楚,翻录出来。周泉第一次翻录古书,真是吃不少的苦,费了不少的力气。好在书不太厚,不到半月时间,他就翻录完毕。
古书翻录完后,周泉喜孜孜的把古书和翻录好的书稿,都交给了老哥哥李恒文。李恒文一看满脸喜sè,连忙把书拿来,略略看了几页,也不多说,拿着书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周泉刚从竹林里晨读归来,刚到小院门口,就见李恒文快步走了过来,冲他挥了挥手中的东西。
他仔细一看,发现老哥哥手中拿的,正是他翻录好的那本古书的书稿,便笑道:“老哥哥,书看完了吗?我翻录的怎么样,你有何指教?”
李恒文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书是勉强看完了,只是翻录得吗……嗯,还算能看懂吧,文理上稍显粗糙,笔头上功夫也差了些,还需多加磨练。”
周泉听了顿觉有些失望,忙点头道:“让老哥哥见笑了,以后小弟会多多努力的。”
李恒文点点头,嘻嘻笑道:“不用太泄气,第一次嘛,虽然比我当年差了那么一点点,但做得还算不错。”说罢伸手从怀中一掏,又拿出两本古书,笑道:“喏,这里有两本古书,你拿去再试着翻录一下,以一个月为限,这次可不要再让老哥哥失望哟。”
周泉听了连忙点头道:“老哥哥你放心,这两本我定会让你满意。”李恒文笑眯眯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周泉拿到两本古书后,很快就开始翻录起来。这次他比上次更加认真,有不懂的地方,他就不停的去问老哥哥。老哥哥也不厌其烦的为他讲解,告诉他翻录古书时的一些技巧。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他终于将古书翻录完毕,交给了老哥哥。
不料老哥哥拿到书后,却是一整天都没有消息,这让周泉心中颇为忐忑,不知道这次翻录的两本古书,老哥哥看后是否满意。
第二天中午,周泉正坐在院内读书,小院老家人秦叔大步走了过来。
秦叔看起来六十多岁,脸黄黄的,满是皱纹,胡须也已微白,但身板却极为硬朗,比起四十多岁的李恒文还要强壮许多。他是李恒文的贴身老仆,平时总跟在李恒文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周泉也常跟在李恒文身边,与他自然也极为熟悉,见他走来,马上起身笑道:“秦叔。”
秦叔冲他一笑,道:“泉儿,方老先生找你,快跟我到竹林去。”
周泉听方老先生要找自己,不敢怠慢,忙跟着秦叔,向竹林走去。到了竹林中,却见方老先生、云老、老哥哥李恒文都坐在石案前。老哥哥看他来到,冲他挤眼一笑,神情颇为诡异,有点让人捉模不透。
方老先生手上,拿着一本书稿,石案上也放着两本。周泉用眼一扫,不觉就是一愣,方老师手中拿的,以及石案上放,都是他翻录过的古书的书稿。他不禁暗暗埋怨老哥哥,明知自己古书翻录的不好,还拿来让方老师看,不是有意让方老师笑话他吗?
方老先生见他来到,冲他招手一笑,让他到了身边。他拍了拍手中的书稿,又指着石案上的书稿,问道:“泉儿,见过这些书稿吗?”
周泉不满的看了老哥哥一眼,这才躬身答道:“回老师,弟子见过。这些书稿,是恒文老哥为了考究我学古体字的火候,特意让弟子试着翻录的。只可惜弟子学识尚浅,翻录的颇为粗糙,让老师见笑了。不过老哥哥已为弟子指正了,弟子以后努力改正的。”
方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转脸看向云老,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李恒文。李恒文虽也是满脸带笑,神sè却有点儿尴尬,转身看向别处,根本不敢与云老和方老先生对视。
方老先生笑道:“恒文,你也太心急了吧,这么快就玩起偷梁换柱的把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