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甜梦,睡到了日上三竿。舟车劳顿的疲累一扫而光。阿巴锦显的比我意兴阑珊的多,早就与阿梅坐在了地上,说说笑笑的不知聊些什么。
“怎么?故事还没听够?”我伸了个懒腰,好不舒服,小雪也乖巧的钻进了我的怀中,小巧的爪子在它的脸上扑腾着为自己洗脸。
阿巴锦起身替我将衣物穿好,“我们才没有在讲故事,要等着小姐一起听呢。”她一顿,咽下了一口口水,“我们方才是在说那臭不要……那二公子,他一早就等在帐外了。”
阿巴锦自从昨日知道那轻薄他的男子便是时常与我传信的耶律剌葛后,竟开始红着一张脸,将委屈咽到了肚子里,对他避之不及。
回想起剌葛昨日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心下有些了然,如今的他早早等在帐外,无非便是想要解释昨日将人认错的事,指不定,还要质问我之后不给他回信的原由。
“恩,随他去吧,阿梅,昨天的故事继续吧,你们大公子回来,其他公子就没有不服?”我随意的在地上坐下,只当解闷,心想那蛮横的迭剌只怕没这么好说话。
阿梅笑逐颜开,又出现了那眼冒桃花的表情,正欲开口,便被阿巴锦打断。
“小姐,这样好吗?”
我皱眉将手一抬,不想让她再说下去,近来阿巴锦总是让我不悦,何况,那剌葛既然存心找我,多等一会又何妨?“你不是挺喜欢听?坐吧。”
被阿巴锦这么一闹,阿梅的兴趣也少了些,见我不理会她二人自顾自品着茶,才悻悻开口:“大公子的突然出现其他的几位公子自然不是能接受的,二公子倒是好说话,虽然与大公子不亲,但还是对他以礼相待,只是三公子……”阿梅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和阿巴锦听的费力,但心中也自有计较他这是顾忌着外面那人。“三公子是大公子的同母胞弟,本来应该继承首领衣钵的,可是大公子出现,生生打断了他的念想,为此愤愤不平,要和大公子比试来着,结果闹出了个大笑话。”
几年前阿保机被接回帐中时,耶律撒剌的已经奄奄一息,当时在座的诸位除了撒剌的的几个兄弟,多多少少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有些不满和质疑。迭剌更是在撒剌的刚刚下葬,尸骨未寒时向阿保机发出了挑战。
挑战的项目不过有三——摔跤,射兔,双陆。
不过比试当天,迭剌耍了个滑头,找来三名强壮的莽汉,对着阿保机道:“我年纪比你小,和你比难免不公。”
阿保机竟是一笑,满不在意,双臂张开,两脚往两旁张开,底盘放低,稳稳的站在了地上,“来吧!”
便是这一声坚定的吼叫,让其中一个莽汉一愣,随即大喝着,向他冲了过来,莽汉仅是一瞬间,便抱住了他的腰,身体前倾,想要将阿保机掀翻在地。无奈阿保机当时年少,力气不足他的大,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微微定了定神,只见他目光一凛,在莽汉再次向他冲过来之时,竟是端正的站在了原地,计算着那莽汉的步子,待他觉得时机成熟,轻轻伸出了一脚,勾住莽汉的足腕,身子往侧边一动,便将这比他强壮许多的莽汉掀翻在地,扬起厚厚的一层土灰。
一心想赢的迭剌自是怒不可遏,几步越了上去,将莽汉的腿骨踩断,发出瘆人的“咔嚓”声,莽汉惊叫了一声,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迭剌此举引来了众位叔伯极大的不满,一致认为迭剌下手太过狠厉,何况又是在首领才离世这般的时刻。
耶律释鲁当下就呵斥他下手太不知轻重,无仁者之心,岂料他竟是一笑,道:“无用之人,我留他何用?”
耶律释鲁气噎,本想好好教育他一番,可又想到撒剌的死前对他的嘱托,让他善待自己的几个儿子,又把气咽了下去,但迭剌也好不到哪去,自此落得个阴狠的骂名。
若说阿保机摔跤得胜,难免有些投机取巧的意味,可接下来的射兔,却是发挥了他真正的水平,他射兔时往往三箭齐发,不将兔儿射死,反而将三只箭准确的搭建成了一个稳固的牢笼,让兔儿在箭下不受一丝伤害,却也挣月兑不开,相对于箭箭将兔儿的身体残忍的射穿,有时还发出空箭的莽汉,阿保机的胜利可谓理所当然。
迭剌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哥这般轻易的便取得了两局的胜利,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莽汉却败的一塌糊涂,便决定最后一轮双陆的比试,由自己上场。
要说这双陆,比的不只是运气,还要看比试两人的策略,如何选择一条最捷径的道路,配合自己所扔出的骰子的点数,先于对手将棋子运出棋盘,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学问。
迭剌在这方面算是能手,他傲气的看着阿保机,“你这局绝不可能赢我。”
“呵呵,你年纪较我小,若我赢了,便是胜之不武,若你赢了……只怕你没这机会。”
阿保机算是隐忍了许久,此番迭剌的挑衅他均一一回击了过去。自这时,兄弟二人的比试才算是真正开始……
阿保机运气不佳,掷出的骰子不是一点便是两点,而迭剌则不然,每每掷出的都是大点数,在棋盘上走来走去。
可最后,他还是输给了阿保机,原因无他。棋盘之上横十五格,竖三十格,阿保机骰掷的步数虽不多,但每一步,都能为后面的棋子搭桥,以便所有棋子均能在同一时间移出棋盘。而迭剌则不然,他所掷的点数大,往往是将一枚棋子移出棋盘后才开始移动其他棋子,没有先前的棋子为后面的棋子铺路,若是掷出了小一些的点数,便举步维艰,费了不少的时间和机会。自然落了个输家的下场。
比试是由迭剌发起,如此惨败,直叫他没有颜面见人,当时便气恼的回到了帐中,在帐中安静了数日才又按捺不住冷清出来。但与阿保机的关系却一直保持着势同水火,两个兄弟,似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人一般……
(沉澄在此注释:所谓“双陆”,是古代大辽的一种日常活动,由于历史久远,现已失传,沉澄研读百度半天,隐约悟出此乃和现代“跳棋”和“飞行棋”结合起来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