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寂吗?那我叫小寞好了,寂寞的寞。”这话好像说到了苏定定的心上,连带她的心情也有些沮丧。
小寂顿了顿,似有话说,终是没说,换了个话题,“以前没见过你?”
苏定定应道,“我刚来不久,一个多月后就要走了,我家里人有事,托这儿的姑妈代为照顾一下,早知道这里这么闷,我就不来了。”
那头突然沉默下来,苏定定很纳闷,不知自己哪句话又惹恼了他,这个男孩,满有脾气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不说话了,要不你到楼下,我过去找你串门?”
小寂淡淡回了句,“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苏定定不解,难道他做了什么错事,被关禁闭?
“不久前我才被绑架,现在家人看我看得紧,哪里都不能去。”小寂轻描淡写地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对于苏顶顶来说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绑架?”苏定定无法抑制地对着话筒吼起来。
“小声点!”小寂再次不悦地警告,然后态度还是那样地漫不经心,似乎绑架就像藏猫猫那样简单,“已经获救了,只是在反抗时头撞到桌子上受了伤,还好没被灭口,捡回一条命。”
苏定定大张着嘴,连喊叫都省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天啊,她是在听天方夜谭吗!哪有人说起绑架是这种态度的,至少给点声音发抖连带泣不成声才像话嘛,电视上被绑架的小孩不都那样吗?同时也知道了他头上那厚厚纱布的真实来由。
“你,你不怕?”苏定定好半天才找到词。
“有钱人家的小孩是这样的,除非乖乖不出去,否则迟早会成为绑匪的目标。”他还是那样恬淡地语气,乖乖,好像参透了人生真谛一样,他才多大呀?苏定定目测不出他的确切年龄,远远看,不算很高,6岁的小孩只会盲目的在身高上猜测年龄,越高个的貌似越大,“你,你多大?”苏定定想知道他是年少老熟还是自然老熟。
“你多大?”他一副恹恹的语气反问。
“六岁,上学前班。”苏定定老实回答。
“比你大。”他只肯说这么多。
你没法去勉强一个蛮有个性蛮有脾气的富家少爷说话,还是个对绑架这种事云淡风轻地变态怪人。苏定定没词了,不过她突然明白了之前他为什么突然沉默,应该是她说的那句早知道这里这么闷,她就不来了这句话,她可以选择离开这里,自由自在,他却没得选择,只因为生在富贵人家,还被绑架过一次,必须每天生活在严格的守护当中。相比之下,她比他幸福多了,蓦的,苏定定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并立刻月兑口而出,“小寂,反正我在这也没有朋友,不如每天这个时候,我都在这里陪你聊天解闷好不好?”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苏定定紧张地看过去,他似乎抿了抿嘴唇,而他的目光,苏定定有感应,像八月天的太阳光一样烫烫地直射在她身上。
“好。”一个清浅的字节从话筒中逸出,还带了些尾音,像缓缓流淌的小溪水。
苏定定很高心,发自内心地高兴,她突然觉得,接下来这一个多月,并不那么难过。
像周杰伦的电影《不能说的秘密》,每天早上8:30分到9:00,苏定定拿着子母机来到阳台,小寂也和那个黑面神准时出现在对面阳台,打手机,苏定定听电话,开始了地下党的秘密会晤。
因为小寂本身不多话,主要是苏定定这方拼命说,先说姑妈家的怪癖多,吃饭要定时定量,害她不敢打多菜经常吃不饱,小寂便说她饿的话他可以扔朱古力给她,要多少有多少,她藏起来放在肚子饿的时候吃。第二天苏定定就戴着顶草帽在这边接小寂扔过来的朱古力(防止被砸中头),全是进口的,苏定定看不懂中文,而且质量超坚硬,被厚厚包了好几层报纸后没怎么碎,多好,立刻解决了她吃不饱的问题;再来就说到这里的人好像不怎么来往,不像她住的大宿舍,邻里一家亲,和睦融融,小寂说住这里的人好多都是经常出差或外出旅游,见面的机会不多,就连姑妈,他家也从没去拜访过,因为他父母经常不在家,苏定定兴奋地说有机会你来我那住住,让你体验什么是百姓人家,小寂说不可能,他或许会出国读书,以后不一定还在这里,苏定定只好祝福他出国后会自由一点,毕竟在国外没有那么多绑匪觊觎他的富贵家境……
如此这般,每天都有话题,说完了别墅的事说自己家的事,苏定定说她那个整天唧唧喳喳的老妈和成天屁都不放一个的老爸,说她学前班上的趣闻趣事,说她小时候做过的糗事,小寂一直是个倾听者的角色,偶尔会调侃两句,更多是轻松地笑声,对自己的事始终很少提及,苏定定也不勉强,有时确实找不到话说,苏定定就找来纸和笔,画她最拿手的爱的小屋图,然后扔过去给他看(扔画有技巧,必须折好附上一块重物用胶纸袋绑好再扔),爱的小屋就是一间大房子,里面画着爸爸妈妈和宝宝一家三口,苏定定每次图画课都爱画这个,小寂的评价是画画水平停留在三岁幼儿阶段,苏定定气极,非要他也画一幅看他能不能达到5岁幼儿阶段,结果小寂扔了一幅素描给她,说是他拿去参赛的作品,苏定定立刻灰头土脸甘拜下风,没想到人家画的那么好,而且画上的女人看起来非常漂亮,一身仙女的气质,六岁小孩的形容能力有限,这已经是高度赞扬,后来小寂告诉她那是他妈妈,苏定定赶紧把画给他扔回去,从今往后再不敢扔画给他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寂头上厚厚的绷带慢慢的变成方状胶布,可苏定定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苏定定这面正面朝东,而他背光,五官全隐没在太阳下的阴影中,到后来,好像方状胶布也用不上了,或为了掩盖疤痕,他戴上一顶太阳帽,与此同时,一个半月的期限也快到了。
那几天,苏定定话开始少起来,经常两人拿着电话半天说不上一句。
苏定定想谢他,有了每天宝贵的半小时,她在姑妈家的日子变得格外轻松,正要开口,他先说了,你让开,我给你一样东西。
砰!东西落地,苏定定打开,是一幅素描,那上面的人……竟然是她!画得真像,两个羊角辫,圆乎乎的脸,对着太阳笑如春花。
小寂!苏定定捧着画,心里好似有很多话想说,拿着子机的手有些抖,许久许久,才吐出最没水平的两个字,“谢谢。”
“这段时间多得你陪我聊天,该说谢谢的是我。”小寂平静地说。
可苏定定平静不了,她用力握着话筒,终于按耐不住大喊了一句,“小寂,我以后都会记得你!”刚说完苏定定就后悔了,糟糕,他不是讨厌自己大声喧哗吗?这回准要挨骂。
出乎意料,小寂没有责备她,只是很轻很淡地递来一句,“不必了,日后应该不会相见。”
刹那间,苏定定的心沉入海底,然后听到听筒那头传来嘀嘀声,已经断线了,带着五味杂陈的心绪抬起头,看到小寂甩头而去的身影,头一次发现,他的背影,比他的声音更孤单……
之后的第二天,苏定定上阳台去,足足等了一小时,没等到他。
之后的第三天,苏定定再上阳台,也足足等了一小时,还是没等到他。
之后的第四天,苏定定带着打包好的行李被前来道谢外加被大别墅惊得瞠目结舌的洪水音女士接回家了。
苏定定一直没有向姑妈打听小寂的情况,虽然不知姑妈知不知道,但小寂那句话制止了她前去打听的冲动。
“不必了,日后应该不会相见。”
回到现实,苏定定唇边轻轻念出这句话,伴随着一个回车,把月桥花语——春之篇的故事划上句号。
故事情节当然不是她所经历过的这段,男女小主人公的名字却叫——
小寂和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