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苏定定看看墙上挂钟,早着呢,才十一点,霍害粘着枕头睡得老香老沉,说实话,醉到这个程度,霍君临的睡相居然不差,他侧躺着,笔挺的西服显然是用料上乘,贴服体型不见丝毫皱褶,除了呼吸时的微微起伏,没有那种四处乱滚的丑态,更没有鼾声大作咆哮怒吼的失态,总而言之,他很安静,安静得像正常入睡。苏定定回想起自己喝醉的丑恶形态,内心阵阵发凉,或许这就是出身和环境带来的影响,霍害在绅士风格和自控能力这一点远远比他人高出一筹。
呆看一会,苏定定出于人道决定给他盖上被子。苏定定扯开被子,觉得自己简直是圣女的化身,只有她才那么大度,抛开前嫌,作司机作保姆照顾他,将被子拉上盖至他肩膀处,目光忍不住在他脸上驻留了一会。
即使醉酒,脸色也不像酒鬼那般发红,反而是有些苍白,凌乱的卷发垂在额际,配上偶像剧男主的面孔,那一刻,让某个女敕女敕的宅女心灵有些波动,苏定定惊觉自己心跳有加快,还不是立刻快,是那种稳步上升,每多看一眼频率就加快一些……不好!苏定定后退一步,目光一转,逃命似的避开那张迸发魔力的脸。然后喘口气,安慰自己,正常,换了任何一个女生,都会有她这种反应,毕竟是异性相吸,平时讨厌是因为他总给她添麻烦,总整她,现在他安静躺着,毫无杀伤力,带着对异性欣赏的眼光稍微沦陷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接下来,苏定定要考虑现实一点的问题,他睡着了,她该怎么过?
目光一扫,床?不可能,她再花痴上脑也不会上去跟他同床共枕,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突然精虫上脑找她泄欲;地?不好吧,入秋的天有点凉哦,会感冒的,而且,苏定定悲哀地发现这里只有一床被子,连张能铺地的毛毯都没有,而那张被子,此刻也盖在了主人身上,睡地的话,她就得先学会杨过的古墓神功能抵抗寒气再说。苏定定不死心,把所有的柜子抽屉都翻了一遍,除了衣柜里挂着备用的衣服外,再没有半分类似被子的物体。
苏定定苦恼地坐在沙发上,为今晚的被子发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苏定定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后,“咳咳,”一阵略为沙哑的咳嗽声传来,苏定定立马一个激灵,清醒了,还有谁,霍害在咳呗!
赶紧跑过去,却见他表情有些痛苦地挪了挪身子,跟着翻转过来,半边被子滑落,从左侧移向了右侧,“喂,你怎样?哪里不舒服?”苏定定摇摇他肩膀,问。
又是一阵哑声的咳嗽,他再度翻转,看来是难受得紧,眼睛依然闭着,好看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却一句不应。
苏定定想了想,醉酒的人好像比较喜欢喝水,眼光一扫,看见保温自动壶,找个杯子接水,送到他嘴边,叫道,“喝点水吧。”
霍君临对水的反应比较敏捷,总之他眼皮搐动了几下,不多时,喉咙深处逸出暗哑的声音,“嗯。”
有了侍候老妈的经验,苏定定作起看护是非常称职的,她坐上床,将他的头板起,用枕头固定,将水递到他唇边,他的唇微启,应该还处在无意识状态,只是对于水的渴望让他紧闭的唇敞开缝隙,苏定定赶紧顺着给他灌,才灌了几口,突然,“噗——”他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苏丁丁很没良心的把他一扔,“硼!”霍君临的头狠狠地撞到了床壁上,力道之大,苏定定看了都不自觉地去模自己的头,同时心虚地往后退。
居然,这样他都不醒!
苏定定相信此刻把他狠狠揍一顿他也只觉得是挠痒。再等一会,苏定定才敢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头,撞到后脑,肉眼上应该看不出来,目光一转,竟在他额头上发现一个小小的伤疤,那个伤疤似乎时日已久,颜色化得很淡,苏丁丁脑袋里不经意地跳过一个久违了的名字——小寂,那时小寂额头包了厚厚的绷带,伤愈之后留下来的恐怕也是这样的疤。奇怪,怎么想那么远去了?苏定定摇摇头,抛开胡思乱想,开始考虑善后工作。
他张开的唇幅度很小,所幸喝下的水不多自然吐出来的也不多,只是吐在被子上淡淡一层,一抹即可。跟着把枕头搬好,用力将他挪正,霍君临个子中上,约模178左右,重量还是有的,何况醉酒的人特别重,苏定定咬牙使劲扯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歪了的脑袋扶正到枕头上,还没定下神来,忽然,一阵可疑的“咕咕”反胃声从他喉咙里传出,不是吧?苏定定警觉地盯着他,只见他表情更加痛苦,手不自觉地去扯领口,似乎高高的衣领束缚了他的呼吸,伴随着这个动作,还加上一个非常明显的呕吐前奏——“呃——”
还等什么!苏定定大惊,立马跳下床,要吐了要吐了,早就知道醉酒的人没那么好打发,不吐出来不发酒疯算什么醉酒,他不发酒疯是好,问题是他要吐呀,让他上哪吐,苏定定看着遥远的洗手间,悲哀地觉得没把他拖到一半他就会吐在自己身上,那怎么办,让他直接吐床上吗?
苏定定惊恐万状,脑子飞快运转,那边霍君临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怕是他即便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呕吐这条路,他开始痛苦地扯开领口,一连好几个反胃的干呕声,可以想象马上接踵而来的必然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世纪大呕吐!
苏定定跳下床,眼光四处飞扫,先冲进洗手间,没有脸盆,霍君临怎么会用这种民间的东西,再跑进房间,天啊,没有尿壶(你苏定定急疯了吧,霍君临至于用尿壶吗!),最后跑出办公室,神啊!苏定定看见了一个天降神器,书桌旁的立架上竟然放着一个没有花的花盆,真变态呀,花盆摆着不插花,苏定定感慨之余不断感谢上苍,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接呕吐的东西吗(花盆在流泪,姐,我是元代钧瓷的名贵品种月白釉花盆,是霍君临高价拍回来供奉着的,你能不能不要践踏我的身价)!苏定定抱起花盆就往里冲,还好,霍君临自己已经一路蹭到了床边,表情难受万分,一路的干呕,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苏定定赶紧把花盆放下,扶住他的头往正确的方向去,霍君临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重复着想吐又吐不出的动作。
苏定定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不吐我总不能这样守到你吐吧,没事,你不是就想图个痛快吗,吐出来你好睡了我也舒服了,就让本姑娘帮你一把,想到这,苏定定双眼发亮,小宇宙极限爆发,一手肘狠狠地砸在他背上。
“咳!”遭此重击,霍君临猛咳一声,继而喉咙大开,竟真的吐出了一点,有用!苏定定小宇宙再次爆发,一连好几下肘击,绝对没留力,连她自己都觉得手肘痛,挨打的那个可想而知。
“咕~~(╯﹏╰)b”——
霍君临终于痛痛快快地吐了,在挨了那么多下之后,想必是即使意识不清,自保的本能也催使他尽快吐出来,否则背部被打瘫了都不知怎么回事。
可怜那个元代钧瓷月白釉花盆,用武之地竟是装主人的呕吐物,立马从高贵的花盆贬低为肮脏的马桶。
一轮呕吐过后,霍君临筋疲力尽,再也吐不出什么,靠在床边微微喘气,苏定定看到这个架势,把花盆移开,把刚才没喝完的水拿来,凑到他唇边,说,“喝点吧。”
霍君临没反应,看来吐了之后舒服了又睡了,苏定定没法,把水放下,用湿毛巾给他擦干净,开始费力地将他挪回原位。
真重呀,苏定定使出吃女乃的劲,才能挪动他分毫,向着枕头处慢慢挺进,眼看距离一步步拉近,突然,绝对是无法意料的一幕,苏定定只觉得眼前一晃,像是一双伸臂从天而降,那样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霍君临反客为主一把将她拖到床上,接而整个人覆盖了上去,像所有偶像剧那种男主霸王硬上弓的姿势,把完全石化的苏定定牢牢的压在身下。
那一刻,苏定定真懵了。
他身上依然有无法掩盖的淡淡橘子香气,他的脸在她脸侧,带来阵阵暧昧难耐的**气息,他的身体温热随着浅薄的衬衫寸寸传递给她,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篝火,自她头顶一直燃烧至脚底,苏定定在好多年以后都无法解释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推开他,是被吓傻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捕捉一丝久违的温暖……
“喂!”终于一声大叫唤回了所有意识,苏定定恼羞成怒地推开一切来自他的束缚,狼狈地跳下床,自己在地上傻傻地站了好几秒,身体是滚烫的,脸是滚烫的,连心跳,也滚烫如沸腾的水。
没法淡定,苏定定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毫无意识的状态下他可能只是想抱住一个枕头或是其他,问题是,明知这样,为什么自己没有立刻推开他,而是,可耻的呆了那么久才懂得推开,这才是苏定定想不明白为之头痛欲裂的地方。
“叮——”挂钟响起了十二点的报时。
苏定定用力揉了一下头,一切都过去了,正如《飘》里的结束语:Afterall,tomorrowisanotherday(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幕,谁都没错,这个糟糕的晚上,就让它永远留给历史吧。
所以,醉酒之夜的最终结局是,霍君临盖好被子沉沉睡去,苏定定扯下他的西装当被子躺在沙发上睡。
长夜漫漫,孤男寡女,一番劳累后(霍君临吐得累苏定定搬得累),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