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三种心情,即将决定两件极其重要的事。
这四个人是霍君临、雷爵、容贺和段柯岸;三种心情分别来自霍君临和雷爵运筹帷幄的淡定、容贺举棋不定的犹豫和段柯岸心神不定的隐忧。
不错,旗扬收购歌德的事已经提上日程,这次秘密会晤,就是为了商量此事,该用什么价钱收购歌德,同时合理安排歌德今后的走向跟员工去留。
容贺深深抿了一口茶,之前两道纠结的浓眉有所化开,不急不徐道,“霍董,对于歌德我一直有愧于心,我不是个负责任的老总,这些年,因为被其他生意困扰,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段总帮我主持大局,我分身乏术,只有在一些不得不出席的重要会议或饭局上我才会出现,所以对于歌德的感情,我自己可以很内疚地说,确实没那么深。”
雷爵多口应了一句,“所以你很乐意接受收购的方案是吗?”霍君临很快地扫了他一眼,雷爵意识到自己多言,赶紧闭嘴,那头的容贺笑了笑,“从个人角度,如果歌德能获得更好的发展,我自然是不反对收购,但从公司的角度,我想尊重段总的决定,因为这些年都是靠段总一手一脚帮我打理歌德,他最清楚公司的状况,他若不反对,我便同意。”
好个容贺,打着人情牌把收购的事推给段柯岸,霍君临声色不动,心里已在盘算价格上的让步应该去到哪里,容贺是纵横商界多年的老手,他从来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意思,他是在一步步设套,让他们按着他的意愿去操作。
段柯岸稳妥从容的接过话题,他跟容贺多年交情,容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立刻明白其中涵义,也知道该从什么方向去旁敲侧击,通过刚才那番话,他已经知道容贺的明确意图,剩下的,就是帮他争取到这个权益,现在看情形,达到目的应该不难。“霍董,歌德上上下下一共就50来号人,可以说对于旗扬,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群体,”段柯岸声音沉稳有力,“不过我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接洽大宗广告的实力有,拍摄平面宣传的水准更是在业内声名显赫,就我们目前的能力,在广告界不算一枝独秀,也可做到屹立不倒,若不是遇到很大的经济问题,我认为我们是不需要去依附于其他大公司来提升自己竞争力的,恕我直言,旗扬对于我们来说虽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牌企业,但我认为凭我们的实力自主经营也会有宏大前景。”
雷爵的脸微微变色,容贺这个该死的老狐狸,这出双簧难道不是他授意段柯岸去演的?表面上扮作很愿意合作的样子,暗地里却指使段柯岸从中作梗,说到底还不是想拉高价格赚个盆满钵满!
霍君临点头微笑,反问,“依段总看,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旗扬有幸跟歌德合作呢?”
段柯岸看了容贺一眼,容贺再次抿茶,神色波澜不惊。
“抱歉,霍董,您的收购方案过于急促,我觉得目前歌德不适合被收购,还请你们另找高明。”段柯岸如是说。
雷爵忍不住动了动,想跳出去吼他一句,霍君临飞快地递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雷爵只好按捺住,“那么,我在原先给的收购价格上调高30%,委任容总和段总为常务副总,工资标准按旗扬副总级别,另外,所有员工保留下来,工资上涨30%,你们可以选择留在现在的办公点,或是入驻旗扬,这样的安排,可否让容总和段总满意?”短短几秒,霍君临已在脑海中重整收购方案,能让步的都让步出去,为的是以最快速度解决问题。
段柯岸再看了容贺一眼,容贺深有城府地一笑,说,“霍董对我们歌德真是大方呀,本来收购价格就已经很理想,现在还给我们加价,我们歌德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了这么好的东家。”
“那你肯是不肯?”雷爵本就是个急性子,现在看他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也不表态,不由心急怒问。
段柯岸悠然一笑,做了表态,“在收购价格上我想旗扬已经给出了相当高的标准,对容总和我的安排也很到位,连歌德的员工都考虑得那么周到,旗扬对歌德的心意,确实令人感动,正如容总所说,如果能通过旗扬获得更好地前景,作为副总的我,又怎会去阻拦呢?”言罢即朝容贺转去深意一瞥,容贺心领神会,极快接应,“既然段总不反对了,我自然是赞成。”
看到没?段柯岸深深吃透了容贺的意思,容贺方才那句话简直就是打着暗号让段柯岸无需刁难,接受收购,他们都是混得老手的商业人,知道霍君临能打出这样难以想象的优越条件已是到了底限,若是再刁难下去,只怕惹恼了霍君临,那时即使他们求着他收购歌德他也未必肯。外人不知道的内幕,容贺跟段柯岸清楚得很,这些年,虽说歌德在广告界也混得风生水起,但广告这一行始终竞争激烈,比起跟同行费尽心机明枪暗箭的去抢生意,倒不如傍个好东家混个衣食无忧,这个浅显道理无人不懂,何况是容贺这种混迹商界多年的老手。
是的,早在霍君临给他电话时,他就动心了,只不过他听出了霍君临的急切心情,在跟段柯岸商量后,准备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尽可能争取对他们最大的利益,以容贺一向以和为贵的性格,又不愿让霍君临觉得他是个坐地起价的小人,于是费尽心思跟段柯岸演了这出双簧,最后如愿以偿,至于一开始时那些犹豫呀担忧呀的表情,都是两人默契的铺垫。所以说,真正的奥斯卡金像奖应该颁给这些心机深讳、能演善装的商界老油条,看他们演的这些戏,那才叫一个精彩。
旗扬收购歌德,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