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明月,点点清辉,在这贝勒府的后院这么一描绘,竟也显得黑夜悠哉。虽是春季,但几缕夜风过处,总能洒下几片落叶。桐隐隐握着扫柄有意无意地往地面上抽搭着,十三爷似乎对她半路潜逃的行为很不满意,特地命她在他所住的西秋苑半夜扫落叶,说是这样能扫尽心灵的尘埃。想来,这样的惩罚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果那天不是她大意,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居然还跟着十三爷的保镖陆犹寒,此刻她也不会成为这半夜扫大苑的古今第一人。
默默无声的夜空,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颗孤星。当了几天的清洁工,手臂酸得难以抬起,这入了夜的贝勒府应该不会再有人了吧。想到这,桐隐隐索性抱着扫把坐在树下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额头一阵挠痒,心猛地一跳,睁开眼,只见五彩正在不亦乐乎地玩弄着自己。困意十足的桐隐隐,挥手抚去五彩的翅膀,没好声好气地说。“去,去,去,正困着呢。”
五彩是十三爷书房里的一只鹦鹉,因为全身色彩斑斓,所以由此得名。听陆犹寒说,五彩原是一位高僧所救所养的,因为性情聪明,学语之快,所以赠于十三爷。
胤祥很宝贝五彩,所以在贝勒府,五彩向来是养优处尊的。在它会“调戏”人的时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睡够了,吃饱了,喝足了,胆肥了,翅膀就痒了!所以,这个时候,它怎么能放过桐隐隐。
在她挥走它后,它又来。她又挥,它又来。她再挥,它再来。她还挥,它还来。最后,忍无可忍,桐隐隐一起来,指着五彩一顿点评:“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好的不学,尽学你家主子,真丢尽了鸟界的脸。”
“学它主子什么了?”一个声音在桐隐隐身后响起,明显带着温怒。这女人竟敢背地里说他坏话。
“学它主子没良心,尽欺负人。”正在兴头上的桐隐隐想也没想地顺口接道。待到反应身后有人时,想把话咽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一脸悔不当初的怒视着半空中的祸源。五彩却毫然不知她的“死期”将至,幸灾乐祸地高喊。“欺负人,欺负人,欺负人······”最后竟还对号入座的飞落在胤祥的肩膀上。
桐隐隐愣了下,不见胤祥开口,松了松紧绷的心脏决定面对现实,嬉笑着转身:“十三爷,回来啦?”原以为只有他一人,没想到竟还有陆犹寒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下人。
胤祥不说话,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挑起她的下颚。两人互望一眼,近距离的瞧着胤祥的俊颜,竟是这般赏心悦目。但是面对他肆无忌惮的接触,她心里没底,蹭开了他的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不敢出声,底下眉睫,看着他绣着兰花的袖口。
见此,胤祥不由冷哼了一声,数落着。“方才倒是回答的理直气壮,现在怎么像是霜打蔫的残花。”说话间,五彩飞了下来,停在了桐隐隐的脚尖前。低头的瞬间只见五彩抬头居心叵测的喊道。“残花,残花,残花。”桐隐隐瞪了它一眼,示意它闭嘴。哪知小家伙不但不理会,接着吐出一句让她险先自尽的话。“蔫了,蔫了,被爷欺负蔫了。”
虽是春夜,却感受到了霜降的寒意。桐隐隐翻眼,又气又羞的一脚踢向了五彩。小家伙却早有准备,”扑腾“的飞向了胤祥的肩头。顺着五彩的飞势,桐隐隐目光猛地落在胤祥脸上。躲开他的目光,微微侧头,苦笑道,“爷,鸟话不要当真。”就着月光祈祷,今日不要因为一只笨鸟,十三爷便要废了她。
胤祥看似很不太高兴,一下子拂袖转身向阁楼走去,脸色冷冰冰的,“以后,离五彩远点。”隐隐惊讶地望去,脸色又想笑,又想怒。天啊,十三爷不会以为五彩的想法是她灌输的吧?冤啊,她真是比窦娥还冤。
跟在胤祥身后一直没出声的陆犹寒见主人进了阁楼,也跟了上去,但脚步刚上台阶又磨磨蹭蹭地收了回来。犹豫片刻,很踌躇,几番动作之后还是拉着桐隐隐低头细语说。“爷让你去休息。”
额?桐隐隐错愕地抬头,不敢相信。“他没说啊。”
“来时说的。”陆犹寒一边应着她,一边招着身后的男仆。“去弄点吃的来,爷一天没吃东西。”
一天没吃东西?桐隐隐疑惑地朝里望去,那里,只有一片灯火通明,却不见他的身影。“爷今日有些劳累,你也别计较。”陆犹寒顺着她的视线轻叹了一声。回想起来,他的确是一脸倦容。
桐隐隐一心思顾着灯火阑珊处的那人,哪知陆犹寒最后说了什么。只是傻傻一句一句“嗯”着。
其实如陆犹寒这么说来,这史上的十三爷也并不是那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