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总算是派人来了,还有兵舰,这下我们更有盼头了。”吴辉拿着一份刚刚从托尼.威尔曼那里拿来的电报,兴奋地对众人说道。
“朝廷已经明令上海道聂缉椝为南洋全权宣慰钦差大臣,会同美国公使查尔斯·哈维一道前来宿务,参与各国会商,大概三天后便可到达。”
自西班牙人撤走,吴益亭已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再等到各国代表齐聚宿务商讨,吴益亭则更为兴奋,虽然洋人没有邀请自己参加会议,但林瑞那里透过美国人一直有消息传来,最新的信息便是洋人会在未来宿务市的议会里给华人留几个位置,作为这里的侨领,曾经的甲必丹,必然会出任议员,这个结果已经出乎自己的意料。
刚刚收到的电报则是让吴益亭更加惊喜,这次清廷竟然为宿务事务专程派钦差下南洋,这可是百年来的头一遭。
长期以来南洋华人被视为天朝弃民,在南洋无依无靠的rì子或许即将结束,而钦差大人来到宿务,就必然会对他这个宿务华人领袖多有依仗。
如果这次把钦差大人伺候好了,无论最后钦差调解的结果如何,朝廷多少会有些优赏,说不定能开恩让自己也捐个顶戴,那可就真是光耀门庭,死而无憾了。
听到吴益亭宣布消息,所有人的人无不欢欣鼓舞。
陈家、张家的家主是激动不已,不停地说道:“………太好了,朝廷总算是想起了我们,这次我们逃过大劫,朝廷又派天使亲下南洋维我权益,下次唐山的兵舰过来,我们一定比上次多一倍献金……….”
宿务的大种植园主刘西泉正好也在,便也附和道:“朝廷只要略微照拂我等,帮我们和洋人再多争取一些权益,以后唐山兵舰的每年损耗差额,我们南洋华人尽可以补齐,甚至不用朝廷出一钱银子。”
吴辉见大伙儿很是兴奋,便继续说道:“我看这次钦差前来宿务,我们可要好好接待一番,起码不能比去年水师南下停靠的排场小,你们意下如何?”
“这个自是应该的,总之,听吴兄你吩咐便是,另外,我看这林瑞到底是有来头的,看事情极准,果然正如他所说,洋人邀请,朝廷必然给面。”刘西泉大大咧咧地说道,其余各家家主也是纷纷点头称是。
见到众人此刻无不以自己马首是瞻,吴益亭不禁心情舒畅至极,又见刘西泉提到林瑞,于是便决定透露一个更大的秘密,于是轻轻捋捋前两rìjīng心打理过的胡须,故作神秘地说道:“有个秘密,我想现在可以公开说给大家听。”
提到秘密,所有人都立即安静下来,竖起耳朵认真地等着下文。
“林瑞和罗广洛两位,特别是林瑞现在不但是在吕宋,而且在南洋各地也几乎是家喻户晓,但传闻里把他形容为身高一丈多,能力挟铁炮的巨人,不惧枪弹,所以才能击败西班牙人,”话音刚落,其余人都是哈哈大笑。
确实,因为先前宿务动乱,海上航线断绝,消息闭塞,加上一直唯唯诺诺的华人居然能击败西班牙人,简直令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自然领头者被传言不断夸大,便不奇怪了。
等众人笑声停歇,吴益亭正sè道,“其实他二人是朝廷重臣,太子太保、两江总督兼通商事务大臣曾大人,曾九帅的心月复,奉曾九帅秘令,周游世界各国,专为老湘军购置军械,所以不得已才会毁发去辫,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的事,才敢与带领我们与西班牙人抗争,与各国洋人周旋。”
“他们二位可真是国家之栋梁,南洋华人之救星啊,而且据说这次前来南洋的宣慰钦差聂缉椝大人是上海道台,曾九帅的属下,也是曾文正公的幺婿,我想应该聂大人必然是曾九帅的心月复,想必与林瑞等人一定相识,说不定正是林瑞已经将消息传回国内,才有聂大人此次南行之举……。”这一席话,说的众人是目瞪口呆,使得林瑞的地位在众人心目中又高了一层。
就在吴益亭满口飞沫,对林瑞等人大加赞誉的时候,林瑞本人却站在廊下。
因为实在不懂得官场的礼仪,林瑞准备过来同吴益亭商讨钦差接待事宜,但对钦差只是知道姓名,但其背后人脉背景是一点也不知道,
但吴益亭居然说这次任钦差南下的聂缉椝是曾国藩的女婿,林瑞脑门上不禁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心道:他娘的,本以为清廷不会参与南洋之事,更别说派出官员,即使让一步说,清廷听了美国人的劝告,派人参加,但来的聂缉椝居然是曾国藩的女婿又是曾国荃的手下,这下我编造的身份就要穿帮了,也不知道洛叔所谓的家传宝物靠不靠谱,不行,要做好两手准备。
想到这里,林瑞突然灵光一现,转身便走,很快便出了吴家大门。
刚刚照顾完受伤未愈的哥哥的白珊正yù去帮林瑞收拾一下屋子,正好看见林瑞匆匆出门的背影,一下子又看痴了。
一米七八的个头在这个时代本来就算得上去极高的,要知道清末晚期中国男xìng平均身高不过一米六左右,林瑞由于在后世喜欢篮球、游泳之类的运动,从后面看去,皮带紧束的腰部让本就厚实的肩膀更显得宽阔,再加上那张果敢坚毅、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得不让这个chūn心萌动的少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等林大哥回来,我一定要找他在讨些药来,那些一粒粒及其规整的椭圆形药丸还真是管用,哥哥每天只服用两粒,伤口就一点红肿都没有,而且愈合的很快,林大哥真的好厉害,白珊在心里默默想着,不自觉地又陷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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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愉悦的下午,西班牙放弃了宿务,西班牙人自然也就全部撤离了。
克莱门蒂·史密斯爵士便住进了西班牙市长加西亚的住宅,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眼前充满地中海情调的庭院,加上不远处传来的海浪轻轻击打礁石的声音,嗅着充斥着四周的鲜花芬香,史密斯爵士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到了天堂。
一旁的仆佣恭敬地端上餐盘,上面放着甜点和红茶,史密斯看了看餐盘,发觉红茶里居然没有加nǎi,眉头便皱了起来,心道,还是印度的仆人更合适这里。
大清帝国应美国人的邀请派官员前来宿务的消息,身为总督的史密斯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
但对于熟悉东亚各国内情的大英帝国远东要地的总督来说,清国派人或是不派人都没什么分别,那个老大帝国内部矛盾重重,zhōngyāng与地方督抚们相互利用又相互抵制,而那些地方大员们之间却又分为几个派别,在人事安排、厘金分配方面你争我夺,整个中国官场就是一个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局面。
更何况,据下属情报官员讲,这次清国派来的不过一个四品官员,其充量就是一个市长,而且,清廷在对各国公使的声明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不会过多参与宿务事务。面对这样的一个奇特的国家,史密斯爵士甚至觉得,在未来的宿务政治格局中,让华人参与的必要xìng已经微乎其微了。
但唯一让这位英国绅士担心的是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这个月兑胎于大英帝国殖民地的国家近几十年来发展迅速,在工业总量上已经非常接近世界第一的英国,随着工业发展而膨胀起来的对外野心已经让这个后期之秀越来越多地参与世界各个角落的纷争。
这次美国牛仔们虽然出动了他们的亚洲舰队,但没有在宿务问题上捞取到额外的好处,便又转了个心思,联手中国人,想利用南洋华人对母国的忠诚,把黑手伸入宿务,以便在今后有更多的理由参与菲律宾事务,以达到侵吞西班牙海外属地的目的。
至于德国,克莱门蒂·史密斯爵士只是在心里不屑地嗤笑,那帮rì耳曼人连一支像样的公海舰队都没有,还想将触角伸到亚洲?还是先在陆地上击败法国佬再说吧。
但史密斯爵士想到几天之后,杜威尔中将将率领着英国远东舰队主力到达宿务,所有的烦恼便立即烟消云散了。
在这个世界上,谁的大炮多、谁的军舰多,谁的嗓门就大,英国远东舰队的总吨位超过了十万吨,差不多是其它各国亚洲海军吨位的总和,所以不管美国人或者德国人私下玩什么花样,也撼动不了rì不落帝国在宿务问题的主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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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史密斯爵士享受着悠闲的下午茶时光时候,托尼.威尔曼却将林瑞与自己上司詹姆斯·邓特拉到了一起。
“这里倒是在西班牙人的炮击中没遭到任何损失,您可真是幸运。”副领事詹姆斯·邓特在进入托尼.威尔曼的住所时,打趣地说道。
“不,真正幸运的是斯宾塞·霍利斯先生,这是他的住所,我只是借租在这里。”威尔曼耸耸肩,回应道。
正开门迎接的前汇丰银行宿务分行经理斯宾塞·霍利斯听了不由地苦笑起来,刚刚被英国人解雇的他已经决定返回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毕竟,但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职业经理人,身在异国他乡,还要养活妻子同儿女,可没了收入,在这个纯粹的商业社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邓特之前已经从威尔曼口中知道了霍利斯失业的消息,而且不止霍利斯,就连威尔曼自己都被英国人扫地出门了,因为他们在宿务事件中的表现让英国人极为不快,于是在英国领事馆官员直接干预下,汇丰银行便直接开除了宿务的所有的美国籍雇员。威尔曼对于丢失这份明面的上的工作自然是毫不在乎的。
看着霍利斯忧愁的面容,邓特安慰道:“霍利斯先生,只要您愿意留在宿务,我想美国zhèngfǔ会很乐意雇佣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商务参赞。不过这要等到宿务成立自治zhèngfǔ之后,美国驻宿务副领事馆才会建立。不过在此之前,我会预付您的部分薪水。”
说完邓特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两百美元的支票,递给了霍利斯。
霍利斯感激地接过支票,恭敬地说道:“谢谢您,先生,那个中国人已经在客厅等候很久了。”
但他可能并不知道,美国zhèngfǔ从来没有提前向任何雇员支付薪水的传统,这张支票一周前还躺在美国海军情报处的保险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