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连累大隈重信外相,岸田吟香死了,但是这不能让那些西洋人平息愤怒,所以必须由我来做出交代。”平冈浩太郎平静地对下属杉田完一说道。
“不,社长,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弄清药物的机理,才让大家做出了错误的举动。”杉田完一跪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埋进大腿,哽咽道。
平冈浩太郎摇摇头,说道:“杉田,这是个陷阱,我们的对手一定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早有准备,他模准了我们的脉搏,这次输得并不冤。”
杉田完一听了这话,有些目瞪口呆起来,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您是说清国zhèngfǔ,还是上海的南洋实业?”
“自然是南洋实业的主人,林瑞,清国zhèngfǔ的统治者——满洲人哪里懂得这些计谋,他们只会遛鸟熬鹰,生活在祖先的功劳簿上…”平冈浩太郎对满清贵族自然是不屑一顾。
然后接着说道:“目前与我们作对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社团,所以玄洋社还有复仇的机会,你去通知中野二郎和我的侄子内田良平过来,我有要事宣布。”
杉田完一起身,鞠了一躬后,便领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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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洋社的元老中野二郎和年仅十七岁的内田良平在杉田的带领下,进入平冈浩太郎的会客室。
但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人吃惊,平冈浩太郎已经切月复自杀,斜着倒在木榻上,污血还在沿着刀柄滴答滴答流下,但眼珠已是一动不动。
“叔父…”内田良平扑了上去。
中野二郎却未有任何动作,他知道平冈浩太郎必然会以死谢罪,只是发生的快了一些。杉田在尸体旁发现了一封信,于是便递给了中野二郎。
信上的笔迹是干涸的,所以这是平冈浩太郎早先便已写好的,于是中野二郎便定神读了起来:…吾死后,将玄洋社的资产拍卖所得用于偿还西洋人,以平息这起风波,rì本的崛起还需要依仗列强的帮助,所以这件事必须由我来承担…
…九州的吉原铜矿和赤池煤矿务必请与保留,作为玄洋社东山再起的基础,请继续联合头山满,保持与大隈重信以及川上cāo六的良好关系,辅佐好内田良平…”
此刻,伏在平冈浩太郎尸体上的内田良平不禁恸哭起来,呜咽道:“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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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冈浩太郎和岸田吟香的死,给玄洋社以及乐善堂以极大的打击,尽管荒尾jīng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使这个组织正常运转,但财源的断绝以及创始人的畏罪自杀,仍然使得绝大多数的在华浪人感到沮丧和失落。这些天来,荒尾jīng为此殚jīng竭虑,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但让荒尾jīng没想到的是,更大的打击却接踵而至。
“汉口的电报…”陆军军曹浦敬一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闯入了荒尾jīng的办公室,“清国湖广总督张之洞下令,拘捕所有辖境内rì本人,待一一甄别后再做处置…”
“什么?”荒尾jīng大惊,这意味着他在汉口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络毁于一旦。
然而更坏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天津急电,直隶侦骑四出,缉捕rì人,北御门松三郎等人不得已逃亡辽东,yù取道朝鲜回国…”
“…广州消息,刘坤一派出军队,搜捕rì人…凡抵抗者,一律处死,仅广州一地,便死伤数十侨民。”
荒尾jīng扔掉手中的电报,颓然倒地,他没想到来华五年的努力,编织的一个遍布中国内地的间谍网络会在一夜之间被拔根而起,对手的动作是又狠又准。
为什么?为什么清国人竟然掌握了自己的所有秘密,而且几乎在同时发动,根本不给自己一点喘息之机?荒尾jīng在努力思索着,不得其解。
突然,大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荒尾jīng突然意识道上海的敌人动手了。浦敬一手持转轮手枪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声嚷道:“长官,我们被包围了,外面都是人。”
“放下枪,混蛋,难道你不想回到rì本么?”荒尾jīng突然震怒起来,伸手便给了浦敬一一个耳光。
就在浦敬一愣着的时候,大门被撞开了,一群黑sè制服的人端着枪涌了进来,浦敬一还想开枪反抗,顿时就被几个枪托击倒,随后便被一只沾满了泥土的皮靴踏在脸上,靴根部的马刺扎入皮肤,浦敬一想大叫,但眼前黑洞洞的枪口让他心生恐惧,本能地闭上了嘴巴。
“让你的手下放下枪,都到这里来集合,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否则,整个上海的rì本人都要进黄浦江喂鱼。”进来的是身着笔挺洋装的白斯文。
荒尾jīng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必然是说一不二,对方的眼睛闪烁着坚毅和冷血,而且身上散发着与自己相同的味道,他们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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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内的其他rì本人都被顺利控制起来,不管男女老少,统统被关在黑暗狭小的楼梯间呢,外面则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汉子。
白斯文冲着一个略有病态年轻人说道:“好了,你们出去戒备着,让胡仲涵带人进来搜查…何耀月你到底是武备学堂出来的,手下动作确实够麻利。”
“尊令,多谢处长赞赏!”年轻人微微一笑,便领着手下退出院子,换了一批同样身着黑衣的人入内,开始有条不紊地搜查各类文件,并仔细地进行分类,然后分别装进木箱,运出大门。
荒尾jīng见了,不禁赞叹道:“阁下的手下居然如此干练,我输得不冤…请问您是哪位总督的属下?”
“总督?不,我是南洋实业公司保卫处的负责人,白斯文,我的上司便是江苏按察使林瑞林大人。”白斯文淡淡地说道。
荒尾jīng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威震南洋的林大人,难怪有这等手段,能与四地同时发动,置我与死地。”
“不过,我有个疑问,你们是怎么掌握乐善堂以及rì清贸易研究所的秘密的?”荒尾jīng不禁问道。
“你问的好,既然底牌已经揭开,那么不妨将原委告诉你。”林瑞突然出现在门口,白斯文立即垂手退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大人,这便是荒尾jīng。”
林瑞温和地冲着荒尾jīng点点头,像是再同主人家打招呼,然后随意地月兑掉皮鞋,走上榻榻米,自然而然地坐在荒尾jīng的对面,看着荒尾jīng的眼睛说道:“听说你被誉为‘东方问题兴亚大策之中枢人物’、‘东方志士中之泰山北斗’、
‘西乡隆盛之后之一大人杰’,所以我想来见见你,认识一下。”
荒尾jīng垂下头,略显疲态道:“败军之将哪里敢当得起这些赞誉,林大人是在取笑我,还请指教。”
“山崎或者说常至诚海门之行,是你们最大的败笔,那个张姓地主为海匪带路的事情,难道我会不知道?只不过我想看看那个姓张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是否有北边的影子,但没想到最后上钩的居然是rì本人。”林瑞微笑着说道。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山崎拿到的那份配方,是我写的,而且是我亲自放在抽屉里,等着他拿走,他的向导、他的行动都是我安排的…只是你们居然能集中那么多敢死之士,着实令我惊讶…”
“…至于为什么能掌握你们在各地的人员名单,那是因为‘琉球’”。语及于此,林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而荒尾jīng听到这两个字,瞳孔突然放大,表情也变得极其不自然。
“丰村文平是琉球人,所以只要我晓之大义,他便幡然悔悟,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如今他改名为陈文平…”
“…没想到你们rì本人居然把触角伸入了直隶总督府、湖广总督府,诸位督抚大人虽然胸襟宽广、宅心仁厚,但谁敢一直顶着里通外国的罪名?所以,只要两江略微提点一下,他们便雷霆一击,没有丝毫的犹豫。”林瑞颇为自得,那些总督们被拿住了痛脚,其实不用自己劝说,李鸿章和张之洞也必然会清除这些间谍,以证清白,但就此事而言,自己是把握了主动权。
荒尾jīng略略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一切都是偶然。”
“偶然,哈哈哈,不,偶然发生的事情背后是有必然的原因。”林瑞反驳道,“rì本只有四千万人口,只有四岛三十多万平方公里,而中国则拥万里疆域,四万万人口,你们如何能赢?”
“即便是朝廷愚昧,中枢大佬们昏庸无能,但这个国家还有我这样的人杰,照样能遏制你们的野心?”林瑞不无讽刺。
“不,林大人,我的思想不是意图对中国不利,而是希望结合rì中两国力量,实现黄种人的崛起。”荒尾jīng强自辩解道。
“rì中联合?唔,想法不错,只是两国之中,谁是大哥,谁是小弟?究竟该听谁的?我看还是分长幼,立尊卑吧”林瑞模模下巴,微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