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瑞抵达xīnjiāng之后,袁树勋便上书朝廷,要求xīnjiāng开荒垦殖出来的土地,全部归于南洋垦殖公司名下,豁免三年钱粮…
这个建议很快便得到户部的同意,毕竟迁徙安顿十万甚至更多的流民,涉及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用出一分安家费,不用提供种子、牛马,只是需要各省各地官府配合而已…三年之后朝廷便可坐享其成,土地归谁名下都是一样的。
再说,自古以来江苏、浙江才是膏腴之地,xīnjiāng那种干旱贫瘠地方开垦出的田地,朝中官员估计没一个人会正眼瞧,自然也没人会在这个事情上为难林瑞……
这一个多月来,移民事宜已经在各省陆续展开,直隶、河南、山西、陕西等地官府纷纷贴出告示,极力劝导那些无地农民前往xīnjiāng,毕竟各地督抚都对那些流民头疼的很,谁都想着赶紧把这些到处流窜、扰乱治安的“苍蝇”赶出辖境,最好全部被南洋垦殖公司收拢过去,再也不用返回内地……
哈密是入疆第一站,袁树勋这个哈密屯田道在与巡抚陶模商讨之后,便领着几十名护兵走马上任了。
在哈密等了半个月,袁树勋才等到第一批来自甘陕的移民。
站在哈密那低矮的夯土城门上,看着陆续进城的那些民众,派来担任护卫任务的刘继祖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袁大人,前来屯垦的怎么都是青壮居多,老人和小孩几乎一个都没有?”
袁树勋在官场多年,曾陪着曾国荃走遍两江,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这没什么奇怪的,在内地省份,凡是能有口饭吃的,谁会愿意远赴边疆?这些应该都是那些因饥荒,实在没法生活下去的,至于老人与小孩,你觉得他们能走过这千里荒漠么?”袁树勋说道。
…再说,他们的家人可能早就殁了,要知道,凡是遭了灾,先饿死的都是老人与小孩…世道艰难啊!”
自小生长在南洋的刘继祖有过挨饿的rì子,但对大饥荒还是没太多感触,便又问道:“我南洋时,常听老人说,唐山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但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流民…”
“南洋和两广差不多,都是一年三熟,这一季不行,下一季还能补上…但长江以北,大都一年一熟,只要老天稍微不照应,当年就得歉收…
…你还年轻,回来时间又短,不知晓这些事情是正常的,中国虽大,但只有东南沿海还算是富庶,这些年,两淮地区是年年发大水,西北又干旱少雨,直隶、山东又时有蝗灾,我在九帅幕府之时,见到每年的朝廷邸报上的各种灾情,老百姓苦啊……”袁树勋叹息道,两人沉默良久。
城门外,哈密的地方官吏正给那些流民登记,有衙役大声喊道:“所有人听从指挥,每十个劳力一组,不分省份、不分州县,由官府发种子、农具,你们统统留在哈密…”
突然,一名穿着官服,风尘仆仆模样的年轻人仰脸朝城门楼喊道:“请问城楼上哪位是袁大人,我是西安府的都事,受陕西巡抚魏大人指派,护送两千余人前来xīnjiāng屯垦,现已全部到达,如何交接,还请示下…”
袁树勋自失一笑,向着刘继祖说道:“你瞧瞧,刚溜出府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寻了,看来这干活的官是真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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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人,自西安府出发时,一共是两千七百八十二人,男子两千五百六十人,女子两百二十二人,大都是青壮,路上因各种缘由殁掉、离队的共一百零三人,实到两千六百七十九人,还请在文书上签字画押。”西安府来的年轻都事清晰地说道,随后便递过一份公文回执,瘦黑的脸上双眸闪亮,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
袁树勋点点头,在回执上盖上印章,这样西安府便可以拿到南洋公司给予的补贴,每个人头五两银子,作为官府组织、护送移民的耗费……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袁树勋忙完这些程序xìng的工作,便饶有兴趣地问年轻的都事。因为,在袁树勋看来,如今的官场上,这样干练的年轻官员实在是不多见。
“在下孙仁玉,刚刚二十一…”孙仁玉拱手答道。
“这一路上都是你负责管理?”袁树勋饶有兴趣地问道。
“正是,下官从各州县抽了五十名衙役,又从巡防营调来五十兵丁…上下齐心,方才将这差事办妥…”孙仁玉回答。
“好!”袁树勋赞了一声,又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我想留你下来帮我,可行?”
“这……”孙仁玉显然是有些动心,谁都知道,与其待着西安府里熬资格,自然不如跟着林瑞这个湘系的后起之秀前途远大。但孙仁玉迟疑了一下,却摇首道:“下官还是先回去复命,征得魏大人同意之后方可。”
“我在哈密等你。”袁树勋诚恳地说道,显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年轻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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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化南郊轮台城,南洋新军大营,当太阳刚刚越过天山山脉,各营连的主官们便陆续走入中军大帐。
“今天召集你们来,是为了总结上次同俄国人的战斗,大家有什么想法,今天都可以说出来。”在所有人都坐定后,林瑞便首先说话,给会议定下了基调。
沉默片刻后,刘靖北首先道:“老毛子的军力不容小视,若是在开阔地带,与这些哥萨克骑兵面对面的话,估计我们三个才能顶上一个……”
张振勋有些不屑:“不就是枪法准一些么,我看拼刺刀,也不怎么样,那天我一人挑了四个。”
“匹夫之勇。”刘靖北低声道。
“你……”张振勋张开嘴想反驳,但却无从着手…
“我同意靖北的看法。”自入疆之后,越发沉默的吴标突然开口,“我们两千多人,而且是有意设伏,俄国骑兵才四百人,而且他们用的是老式步枪…就算是这样,我们打赢了,但却依然死伤了两百多人…所以,以后我们必须加强训练,否则下次就没这么轻松了。”
“黄强,你怎么看?”林瑞挨个问过去。
“我?”黄强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人太少,能上阵的不过两千多人,这回又有数百人受伤不起,要是老毛子突然反击,我怕…”
黄强的这番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就是一向不服人的张振勋也点点头道:“我们南洋新军人少,若是用来守城还可以,但放在这草原大漠里头,就像胡椒面撒进汤锅,翻滚几下就不见了。”
…随后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讲了一些…
最后,林瑞点点头,道:“大家的意思我归纳了一下,大概就是两条,一是加强训练,尤其是shè击和马术,这第二条么,便是扩军…我想将队伍陆续扩充至九个营,三个骑兵团,这样北可以夺巴尔鲁克山,南可以支援喀什,东可以护着运输线…明天我便上折子,奏请朝廷恩准。”
一众军官顿时兴奋起来,扩军便意味着晋升,意味着位置更高,权力更重,当然今后能够立下功勋也就越大…在这个新生团队内,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正感染着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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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běijīng城内中俄双方还在为调查团人选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南洋新军却开始在西安、兰州、哈密、迪化等地贴出征募告示。
…凡年满十六岁,二十二岁以下,身体强壮,身高不低于四尺六寸的男子,均可报名,经考察合格者,即入新兵营,月饷三两银子,通过新兵营训练,并正式入营者,月饷六两银子……
这种白话告示刚刚贴在哈密城门口,便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人们围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旗人的铁杆庄稼每个月粮米等,全都算上才合三两,只要能入新军训练营,便可以拿到这么高的饷银,我得去试试…”有刚入疆安顿下来屯垦的农民说道。
“…从西安一路走到这里,咱也这么扛过来了,通过训练,拿那六两的饷银,肯定没问题…”
“六两银子,那可是在西安府,那些秀才举人们做富贵人家东席的价钱,这南洋军还真是有钱…”
“…那是,你不打听打听,南洋新军督办林大人,那可是个rì进斗金主,人家可不像京城的军机大臣,有了钱就买地、盖宅子,娶小妾…林大人这是在拿自个儿的钱来招兵打老毛子…”
“…啊?入了南洋军,就得上战场和老毛子打仗?那我不去了。”有人开始退缩。
有人嘲笑道:“呸,你个没卵蛋的家伙,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富贵险中求…当了南洋兵,扛上洋枪,拿着六两的饷银,跟着林大人打老毛子,这才是男儿应该去做的…”
“…就是,听说这回南洋军和老毛子狠狠地打了一仗,威震天山南北…那些南疆清真寺里的阿訇听说了此事,就立即对咱们这些汉人行商客气了许多,这一仗打得真解气…”一个商人模样的混在人群里,赞同道。
“…就是,这一仗啊,听说是一换三,咱死一个他们死仨,所以呀,我要是入了军,打上几仗,或许还能混个千总什么的做做…在这里开荒种地虽然也能过安稳rì子,但却不能大富大贵不是?”有人赞同道。
围观了半天,也听了半天,正千里迢迢往回赶路的麻振武动心了,作为辎重营的民夫,跟着南洋军入疆,自然比旁人要了解南洋军的内情,那些个营长、连长虽然都年轻的很,但个个都是千总、守备的头衔,着实让人羡慕…
自己若是参加屯垦,自然也能混个一家大小饱暖,但今后自家未来的儿子、孙子还和自己一样,要土里刨食?不如趁年轻,入了新军,拼上几年,说不定也能混个顶戴光鲜光鲜,今后,自己的儿孙便是官宦子弟,整个家族的命运便由此改变…
对了,当初快到迪化时候,有个姓张的军官可是主动说要保荐自己的,现在可不就是个机会么?麻振武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