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有几分不同意,但汤彦和也是没法,便派了手下一个把总,领着几十人去老华寺捕人。
熟知“老派”内情的汤彦和知道,腊月保身边就那几个人,必然是不敢反抗的,捉来估计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所以也没太在意,便一直坐在府衙的花厅内,与陈嘉绩和徐锡祺二人喝茶聊天。
“诸位,听说了么?”徐锡祺有些神秘地说道,“那帮办xīnjiāng军务、按察使林瑞,已经接到圣旨,擢升为江苏巡抚了。”
“啊,噗…”汤彦和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便喷了出来,然后便咳嗽便说道:“这算什么新闻,邸报都出来快一个月,这是旧闻…”
徐锡祺有些尴尬道:“我不是还没说完么,这林瑞接到旨意后,居然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动身离开xīnjiāng的意思…你们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陈嘉绩在西宁,与xīnjiāng往来较河州多一些,自然知道也多一些,于是便说道:“这不奇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南洋新军在xīnjiāng与老毛子干了一仗,又是议和又是勘察,这善后事情必然繁杂的很,如果林瑞匆忙进京,留下的乱摊子着了火,怎么办?估计会迟些动身罢了…
“就是,这带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二位大人可是不知道,这大头兵啊就是些粗人,得赏罚并施,不听话的往死里整,这听话的有能事事冲在前面的,就得升官赏银子…xīnjiāng那地方可是比甘肃还要荒凉,在那里领军可难呐。”汤彦和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林瑞也算是官场中的异类,这才几天…便已经到了二品大员,还是实授,又是最最富庶的地儿,这一比较起来,我这官场内的二十年,算是白打混了…”徐锡祺不无羡慕地感叹道。
“得了吧,”汤彦和说道,“徐大人为官二十年,不算外面私自养着的,就是娶进门的差不多也有二十个了吧…”
“…这次从兰州过来巡查地方,带的那位如夫人是不是刚刚娶进门的?瞧那水灵灵的样子,绝对没过十八…”汤彦和嬉皮笑脸道。
徐锡祺老脸一红,正要辩解,便听到外面一阵惊呼…
一个戈什哈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头上的红缨帽都歪了,径直跑到汤彦和面,慌慌张张地说道:“…那回回…那个腊月保…拒捕,还…还伤了我们几个兄弟…现在军营里炸了锅,弟兄们正cāo家伙去老华寺,准备砸烂那个破庙…回队则堵着门口,双方对峙起来了…”
汤彦和腾地站了起来,向陈嘉绩和徐锡祺拱手道:“二位,我得出去弹压一下,那个腊月保我必然会给带回来,只不过要费些功夫了。”
说完,便急忙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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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彦和在镇守河州多年,麾下各级营官都是他的心月复,这刚回到军营,一露面便镇住的场面,刚刚那些叫嚣着荡平清真寺的汉人兵丁们也不闹了,回队兵士也是刀回鞘,人回营。
但折伤了几个人手,这面子总是抹不开去的。汤彦和便招来心月复韩昌,质问道:“怎么搞得,去了几十个人,人没抓到不说,还被对方伤了,你这些年的兵是白练了”
“这不是我的错,”韩昌涨红了脸,争辩道:“是马安良手下马队里有人与腊月保相识,所以出手阻拦,这才被对方乘机……”
汤彦和一听是马安良,拳头便捏的紧紧的,恶狠狠地从牙缝内吐出几个字:“马…安…良…回马队…”
“大人,”韩昌说道:“当年马占鳌接受招安,做了游击还说得过去,毕竟跟着左公还立下些许功劳,可这马安良只是仗着其长子的身份,便袭了这游击一职,继续领着回队,这就有些过分了,现在他居然敢不听大人命令,私下帮着犯人,这便过了…”
“好了,别说了。”汤彦和手一挥,yīn沉沉地说道:“待会儿我叫马安良召集回队所有营官来我大帐议事,你便领着左营,全部出动,务必把腊月保给我抓回来,否则总督大人怪罪下来,谁也兜不起。”
“喳…”韩昌当即跪下领命,随后便出门去了左营,悄悄集结队伍去了。
随后,汤彦和的戈什哈便去传令马安良,大帐议事……
不久,韩昌便领着数百兵丁在老华寺后面的一座宅子里,堵住了腊月保,在付出三人死亡、五人受伤的代价后,韩昌终于见到了桀骜不驯的腊月保。
“你这个贱民,居然敢伤老子的人。”韩昌抽出腰刀,用刀背轻轻地拍着腊月保的脸。
生的三大五粗的腊月保一边骂着,一边拼命地晃动这身体,想挣月兑开身上绳索,后面几个兵丁死命地按着,这才让这个**大汉没能得逞。
韩昌猛地挥动了腰刀,一记反拍,击打在腊月保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让你骂…”随后又是反手一记,将腊月保的两边槽牙全都打碎开来,鲜血混着唾液从嘴角流出…
但腊月保仍旧极为艰难地从喉咙里冒出一句:“汉…狗…”
“cāo…”韩昌突然一股热血涌上脑门,老子十六岁从军,跟随左公征西,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如今不过才是个游击衔,还得蹲在这苦寒之地吃沙子…
这些回回们每隔十几二十年便闹上一次,朝廷要费好大jīng力,剿抚并济,这才能弹压下去,为了笼络他们,这些回人的头便人一出生就有了官职,袭萌父职时也不用降级,种种恩赏都远超汉员…
凭什么?韩昌眼神里嫉妒、不甘等所有的情绪都燃烧起来,得给这些回回一个教训,否则以后还怎么与马安良的回队竞争?还怎么在这河州城内耀武扬威?
“把腊月保和他的兄弟们,统统押上城楼,大人要公审。”韩昌大声命令道。
既然总兵大人想给回回们一个教训,不如让我直接代劳得了,韩昌一边如是想着,一边在亲兵的簇拥下沿着东关街,向城门走去。
数刻钟后,闻讯赶来的民众聚集在东城门下,仰头看着那一溜被五花大绑,吊在城垛下的腊月保等人,议论纷纷…
穆萨和韩文秀也挤在人群之中。韩文秀忍着左耳的剧痛,对穆萨说道:“阿訇爷,这‘老派’是过分了些,给了个教训就算了,可把那么多人吊在那里,算是什么事啊。”
穆萨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城楼上的清兵,心说,看来这些汉人要动真格的了,只是不知道是兰州的意思还是西安的命令。
见城墙下已经聚了近千百姓,韩昌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道:“腊月保等十一人,当街滋事伤人,其后在官军上门锁拿之时,又公然拘捕,杀伤多名官军,实属罪大恶极,现遵从上峰命令,枭首示众,即刻行刑…”
听完韩昌的话,下面的人群开始sāo动,因为这可不是秋季处决一两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上面可是捆着十多个壮小伙,即便这腊月保有罪,但其他人可不一定都得处死。
于是人群中便有人喊道:“…不能乱杀人…”
这一喊不要紧,人群聚集在一起,一旦有人先开口,便极容易形成群体意识,这话越说越乱了,于是又有人喊道:“…回人的事情回人自己决断,汉人不能插手…”
“…河州城事务回人说了算…”有人开始煽动…
“…汉人滚出去…汉人滚出河州…”
听到下面的人越说越过分,韩昌心中更为恼怒,于是对亲兵下令道:“开斩,老子要立威。”
于是随着这一声令下,城头上一片刀光闪过,热腾腾的鲜血四处飞溅,十一颗人头滚落城下…
围观的人群四散奔逃,有人大喊:“官军杀人啦……官军杀回回啦…”
穆萨却拉着韩文秀逆着人流,向着城外跑去。韩文秀边跑边问道:“阿訇爷,我们随身物品、还有牲口还丢在东关寺呢…不先回去拿了再走?”
“拿个屁,没看见都乱套了么?官军砍了腊月保的脑袋,老派必然不会罢休,这河州城就快完蛋了,赶紧回循化,找马如彪马教主商量,该怎么应对吧。”穆萨喘着粗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