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网木材布袋奇功发神力高僧扬威
陈居士离开不久,寡妇突然回到家里,她走进门,见布袋和尚微闭双眼,禅坐地上念佛,她不便惊动他。但对布袋和尚的行为举止产生怀疑,尤其在她跌伤后,虽有陈居士扶下山,为什么下山后,脚上伤马上好了呢?这个谜,她无法解开。她见屋里没有别人,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发出“嘻嘻”两声笑。
布袋和尚听见笑声,睁开双眼,见寡妇正盯着他,连忙从地上站起,双手合十,笑道:“女施主回来了,贫僧不知这就走,马上出门便了。”提着禅杖和布袋,慌忙朝门外走。
陈寡妇拦住布袋和尚道:“大师,陈老太爷说你是活佛,请问,你果真活佛吗?现在,没别人在场,你如实告诉我,相信我,不会给你声张出去。”
布袋和尚怕泄露天机,装作很开朗的样子笑道:“你把满山的树林都布施给我,我还能不相信你吗?我是中途出家和尚,是食人间烟火的僧人,不是什么活佛。你别听人家胡言乱语。”
陈寡妇半信半疑地看着布袋和尚,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他慌忙出门,走了百来米,发现寡妇仍盯着他。他走回寡妇家,从袋里取出钥匙,递还给她道:“多谢女施主,贫僧不会忘记你的恩德。在你家住了这么久,多有冒昧。rì后,女施主一定有善报的。”
“哎,怎么啦?我不是不让你住下去,这么说走就走?”
“贫僧今晚在山上看管木材,明rì开始运木,不再回来了。”
“要走?你等等,我烧锅饭让你带上,免得你在山上没吃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寡妇连忙进门,她知道布袋和尚饭量很大,一下子烧起十来斤米饭,装在竹筐里。布袋和尚拉开袋口,把米饭同吃剩的几碗素菜倒进布袋里。荷杖挂袋,笑呵呵地准备离开,弄得寡妇有些不自然,忙制止道:
“大师,饭菜装在袋里不好吃的,筐子送给你好了,你提着它,吃完饭菜,把筐子放山上,我会来取的。”
布袋和尚笑道:“不烦劳女施主了,凡可吃的东西装入我的布袋里,我都会吃。”说着,大步出门。
他走到山上,见插的杉木苗全部发绿,开心地大笑起来。他走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吃饭,把带上山的米饭吃得所剩无几。然后,倒在木材堆旁边的地上,纳头便睡。
翌rì,天还没亮,布袋和尚一觉醒来,把所有剩余冷饭菜吃完。双手举起布袋,朝大堆木头撒网似的甩去,罩住所有木头。他口中念念有词,绕着木头顺三圈,逆三圈转动,然后大喊一声:“起,起,起来!”所有木头装入他的布袋。他手拄禅杖,肩扛布袋,边朝山下走,边轻声默念:
“我有一布袋,虚实无挂碍。
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
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
不塑又不装,不雕又不刻。”
他扛着一布袋木头,从武夷山出发,经政和,抵福安,到达海边。如此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走到一个名叫古镇的地方。见海面白浪滔天,cháo水翻滚,感到肚饿体乏,真有点望洋兴叹。他放下布袋,不小心,袋口一松,木头滑了出来,滚到海滩上,滩涂头全是他的木头。他一坐在木头上拭汗歇息,饥饿逼得他难忍,连忙提起禅杖和布袋,朝着古镇街头走去,想到镇上找个饭店先弄点吃的,因饥饿太甚,走起路来踉踉跄跄。
这时,离古镇二十多里外,有一批僧人顺着布袋和尚走过的路线,紧紧尾随。为首的是福州崇福寺方丈。他与陈居士是旧交,布袋和尚在黄岗山砍伐木材时,陈居士已写信告诉他,要他与布袋和尚面唔。谁知书信到他手里已过多rì。他接信后,带了几名弟子匆忙赶去。而布袋和尚已离开武夷黄岗山。崇福寺方丈急忙与陈居士告别,边打听边步布袋和尚后尘,要见这位佛门师兄一面。黄岗寺有几十名僧人与布袋和尚一起砍伐木材,相互结下佛缘。他们听说布袋和尚一人背木而走,个个发呆,人人惊叹,也跟着崇福寺方丈一同前往,要与布袋和尚话别。
布袋和尚不清楚古镇东海面有个台山岛,离陆地不足几十海里,岛上住着一些人家,捕渔为生。有个财主叫刘二,腰缠万贯家财,财大气粗,手下养着一批打手,在岛上胡作非为,人称刘二爷。他要建造宫殿式住宅,建房银两一靠拦路抢劫;二向渔民摊派。正巧,布袋和尚路过此境,刘二为缺少一批木材发愁。他带了十多名打手,坐着船只,直奔大陆。船到海边,看见海涂上有许多木头,横七垂八摊在那里。刘二一见这么好的木材,高兴得连喊了几声“我的娘!”。对喽罗们挥手道:快,把这些木材往船上抬,一根都不要留下。”
刘二手下有个心月复叫孙三,平常善奉承拍马,心里尽是污水毒汁,想出的点子十分险恶。他当即向其主子献计道:“二爷,木头这么多,装船上运走,咱们弟兄们怎么回去?以小人之见,不妨用铁丝将木头扎成木筏。回去时,你在船头开路,弟兄们在后头撑着,让岛上人看看,二爷不费吹灰之力弄到大批上好木材,既体面,又风光。岂不是好?”
“行,你小子有种,按你说的办。不过,动作要快。”
“放心吧,慢不了。来时,我带了许多铁丝,正派上用场。”他手一摇,喽罗们马上行动,他又到附近村里招收大批帮工,不到吃餐饭功夫,木头全部搬到海里,拼成一张长长的木筏,十多人嘻嘻哈哈跳上木筏,准备开路。站在刘二身边的孙三朝着木筏上的喽罗们大声呼喊:
“弟兄们,二爷说了,木头运回岛上,每人二两白花花银子,使劲摇啊!”
木筏渐渐离岸,往海面划去。刘二坐在船头,发出得意的笑声。
正当刘二带人抢木头之时,布袋和尚刚吃饱肚皮,又向店主化缘不少剩羹汤饭,肩着布袋,大摇大摆朝海边走来,边走边哼着鼻音:
“因逆境界见道心,邪恶现前定正心;
千难万难有忍心,虔拜佛祖修善心。”
走到海边一看,不觉大惊,大堆木头插翅而飞。他捶胸顿足,大声呼喊:“阿弥陀佛,奇哉,怪哉!贫僧木头不见哉!”
抬头一望,见海岸边几米外,一批人正划着木筏,吆喝着往海上撑去。布袋和尚踮起脚大声叫喊:“停下,快停下,木头是贫僧化缘来的,不许抢走,你们不许抢走我的木头!撑回来,听见没有?”
刘二和孙三仗着人多,哪里肯听,指使喽罗们使劲划。刘二在船头,朝木筏上的喽罗喊:“加油,再加油,木头运到岛上,每人再加五两银子!”
孙三跟着刘二,放开喉头,大呼小叫:“弟兄们,加把劲哪,二爷说了,每人加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哪,白花花的呀,马上进你们口袋里面去啦!”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二和孙三这么一喊,木筏上的喽罗们使出吃nǎi的力气,个个光着膀子,摇得满头大汗,木筏迅速漂离岸边。
布袋和尚处在无可佘何之中。这时,他看见一群僧人急奔前来。认出有不少僧人跟他一起砍过木材。僧人们跑到布袋和尚跟前,纳头便拜,口喊:“活佛,我等有眼不识泰山,高僧佛法如此高深莫测,实非常人可比,我们从黄岗山特意赶来,送活佛上路。”
布袋和尚见面前跪着这许多僧人,心里一阵高兴,把丢木头的事竟然忘了。待他想起,木头离海沿已有一段路程。他朝僧人们喊道:“快,快起来。我的木头被强人抢走了,你们看,海上木筏,便是贫僧背来的木头,他们趁我吃饭之机全部抢走啦。”
僧人们一听,不顾海浪滔滔,也不顾饥渴劳累,纷纷下水,泅海追赶。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夺战。
几百名僧人,大多来自福建沿海,从小在海浪里泡大。听说木头刚刚离岸。纷纷跳入海里。顿时,海面出现了白花花的光脑袋。布袋和尚转身,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宽梧的和尚,对方自我介绍道:“阿弥陀佛,师兄有所不知,僧家福州崇福寺住持便是。”
布袋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来贵地,烦劳师弟了。”他见对方也穿百纳破袈裟,脚着一双草鞋,面如重枣,方嘴大耳,身材阔梧,双眼如铜铃,手拿亮闪闪的狼牙棍,当即施佛礼道:“阿弥陀佛,师弟,咱俩真有佛缘,能在此相见。”对方丢罢手中狼牙棍,双手抱住布袋和尚双臂道:
“师兄来此,师弟未很好接应,师弟之罪也。”
“哪里,哪里,师弟之言差矣。”
“接陈居士来信,连忙赶来,但为时已晚,听说师兄离开林区,又急追而来。没给师兄帮上大忙,请多多包涵才是。”
布袋和尚笑道:“哪里的话?贫僧早已听说,知道师弟在此,早该上门拜访,只因……”
对方连忙打断话道:“师兄,不必说了,天机不可泄也。”
且说崇福寺方丈不是别人,他与布袋和尚同时转世到凡尘的韦驮菩萨。他投胎到洛阳一个卖烧饼人家,从小参与卖饼,吃了不少苦头。后因战乱,与父母一起逃亡。半路上,父母染疾身亡,他只身来到福建,崇福寺出家修行。他与布袋和尚见面,佛xìng顿生,认出对方来历。两人曾在佛祖手下,修炼真果,同上西方极乐世界。今rì相见,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须曾想识”之感。布袋和尚见自己化缘来的木头被海盗抢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与对方施佛礼毕,准备下海。韦驮喊道:“师兄,不必焦急,弟子们会把木头夺回来的。”
布袋和尚举目朝海面看去,见海上木筏往沿边靠拢。刘二和孙三等人那里是诸僧人对手,被僧人们打得焦头烂额,求饶叫苦,木头和船只全被押回。除三个海盗被海浪卷走外,其余全部抓获。
韦驮菩萨化身的崇福寺方丈不像布袋和尚那样笑口常开,他是冷脸看人的禅师。他早听说台山岛有一批抢劫民船海盗,今rì相见,分外眼红,右手抓起狼牙棍,朝刘二与孙三走去。布袋和尚怕违犯佛规,大声制止道:“师弟,出家人不杀生,手下留情!”才说出口,孙三已被韦驮踢翻在地,刘二连忙跪地求饶。
布袋和尚劝住吹胡子瞪眼睛的韦驮菩萨,走到刘二、孙三等人跟前,见这些人跪在面前,大笑道:“起来,都起来,贫僧有言规劝,你等听着:
“佛祖慈悲,积善行事;
你等切记,诸恶莫作。
心净修行,宽怀度rì;
阿弥陀佛,放你生还。”
说着,海cháo滚滚,浪花四溅,cháo水向北方卷去,布袋和尚发现正是撑木材回奉化的时机,走到韦驮菩萨跟前,大声笑道:“贫僧告辞了,后会有期!”准备撑着木筏离开。
韦驮菩萨说什么也不让走,拉住布袋和尚不放。口中念念有词。木筏停在海面,任凭cháo水卷动。但他佛法不及弥勒大佛。只见布袋和尚荷杖挂袋,跳上大木筏,右手向沿上的众僧人一挥,乘着北去的海cháo,象飞马月兑缰似的漂去。
第四十回
踩海浪历尽艰险遭匪劫中途受阻
海cháo掀起千层浪花,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海面。布袋和尚肩挂布袋,双手握着禅杖,站在木筏上,双眼远视东北方,他顺着cháo水,任木筏漂浮。木筏听他使唤,很顺利地漂到霞关海峡。在将要穿过海峡时。突然,天空下起倾盆大雨,风雨横剌而来。他觉得肚皮十分饥饿,便伸手从布袋里捞东西吃,正吃得高兴,双手将禅杖放在木筏上,一个浪头打来,将他掀倒。他马上拣回禅杖,但为时已晚。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木筏撞在暗礁上。又一个浪头打来,连结木头的铁丝被暗礁卡断,全部木筏松散,木头象一群无头群羊被海浪席卷而去。几百根木头一下子无影无踪。布袋和尚也被海风卷入海中,喝了许多海水。但他毕竟有一股神力,双手紧抱着一根木头,任凭惊涛骇浪冲袭。他心里清楚cháo水往北翻卷,木头向北方漂浮,待到风平浪静,指望找回木头。
他一手抱木头在风浪里挣扎,一手抓住禅杖,肩头的布袋托起他的头颅,海水呛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面朝天穹默念:“师父,弟子有难,快来救我!”慢慢沉向海底,而挂在肩头的布袋仍然托住他。
在他的肚皮底下仿佛有谁在支撑,一会儿将他推出水面,一会儿又把他抛向海底,他心里佛xìng顿起,推断师父命南海龙王救他。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任凭海浪摆布,头靠在布袋上一动不动。海面有个年轻人朝他游来,一个浪头把对方推到跟前,吐了口海水道:“大佛到此,有失远迎,万望见谅。”说着,伸手拉布袋和尚朝北游去。
布袋和尚推测这位年轻人说不定是南海龙王显现,他对南海龙王有所了解,知道他喜欢奉承拍马,便冷笑道:“你是玉皇最器重的宠儿,既年轻又有高超的应变能力,将来前途无量啊,今rì贫僧过你管辖境内,请你开绿灯,不要发难如何?”
“大佛,冤枉我了。大佛路过此境,特来护送。”
“我的木头撞了暗礁,全被你虾兵蟹将卷走,分明是欺负贫僧不懂佛法,以为制服不了你们,你们才敢如此放肆。”
“大佛失怒,佛祖已转告,木头全在披山岛,我已命人保护着,大佛尽管放心好了。”
“我怎么不放心呢?你对我如此卖力,是不是要我在佛祖跟前给你美言几句呀?年轻的王爷,我告诉你,靠人抬举果然能出人头地,但不是修炼真果,劝你三思而行。”说罢,独自朝前游去。
南海龙王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离开。没多久,他又游回来,对布袋和尚道:“大佛之言,小的铭记在心,小的也知阿谀不好,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天宫诸佛谁不喜欢收受人间香烛?再说,不献媚拍马,如何立足呀?大佛放心,从今后我痛改前非,不再拍马屁,投其所好了。”说后,游向一边,让布袋和尚游过,他见布袋和尚不搭睬,大声喊道:
“老人家走好,海面浪大,小心哟,你老多保重,回天宫后,想要什么东西派人来说声,我立即送上。”
布袋和尚听后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看来拍马屁流毒永远肃不清了。他刚说不再奉承拍马,回头又伸舌头舌忝。”他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朝前游去,漂到“披山岛”,被海浪冲得头昏脑胀,好在肩头的布袋和禅杖仍然存在。他借着软绵绵的海涂,昏睡过去。醒来后定神细看,发现海涂里大堆木材,他一阵惊喜,禅坐海滩上念经。
念经的布袋和尚微闭双眼,一批人从岛上跑来,都没觉得。这些人跑到他跟前,不打话,背起木头就走。待他睁开眼,木头所留无几。他跳将起来,紧追背木头之人。追上一个强人,一把抓住对方。冷笑道:“嘿嘿,看你还往哪里跑?”他看着对方,觉得面熟,当即大声责问道:
“哎,是你,阿照!怎么跑到这里当强人?”
对方不理睬布袋和尚,仍背着木头装作不认识似的朝前跑。布袋和尚虽然能容天下难容之事,但对邪恶之人岂能放过?尤其见对方反脸不认之人,他好生气愤,冷笑道:“阿照,我没看错你,你不认识我啦?”
对方站住,对布袋和尚道:“师父,小的劝你快走,这里非比燕山,你斗不过大王。我已是大王手下人了,别怪我无情。”说罢,丢开木头,拔出腿上亮晃晃的匕首,剌向布袋和尚。
布袋和尚念声:“阿照,罪过,罪过呀!”身子一闪,没被剌中。
对方一慌,扑空倒地,手里的匕首飞出丈余远。但他仍不死心,四肢朝前爬,想捞回地上匕首。布袋和尚脚踩在对方右手背上,痛得对方杀猪般嚎叫。布袋和尚仰天大笑道:
“说,为何到此落草为寇?”
“师父饶命!”
“饶命?说,为何又做强人?”
对方跪在地上,向布袋和尚磕头道:“师父有所不知,我同两位师兄在芙蓉村与你离别,想回燕山建寺庙,出家修行。哪知走错方向,来到瓯海。身在异乡,举目无亲,袋里已无文银,只好投奔佛寺修道。那天深夜,哥们走在山野小道上,遇到一伙强人。月光下,才看清十多个手拿刀剑的拦路匪盗围住我们,向咱们要马路钱。我们一天没吃东西,饿得浑身无力,哪来马路钱?便跟他们拼杀,拼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这时,跑来一位头领。他手舞双剑,武艺了得,出手老辣,大师兄不幸中剑,被对方割下头颅。二师兄怒火冲天,拔刀拼搏几回。最后,寡不敌众,缩手就擒。两师兄失手,我自知无法取胜,乖乖受降,在大王手下谋生。”
“麻子阿义在哪里?”
“他被擒后,关在岛上做苦工。”
布袋和尚冷笑道:“自古善恶有报应啊。你们杀死燕山寺院住持,才有今rì之苦。告诉我,你们把我木头背往哪里,派啥用场?”
“师父,不瞒你说,大王与台山岛财主刘二爷是亲戚。昨晚,刘二爷派心月复孙三来此,说刘二爷建房木头被一个和尚抢掠,凡木筏经过‘披山岛’,一律扣下,不许过岛。弟兄们守在海边,已有一夜,抢木头者竟然是师父。”
布袋和尚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贫僧早知有贼喊捉贼之说,今rì领教了。请问,你们大王在哪里,我倒要见见他。我还要见见孙三。请他跟我说说谁是真强人?谁抢木头?”
话音才落,一个手舞双剑,威风凛凛的男子带着几条汉子朝布袋和尚冲杀过来。布袋和尚手执禅杖,朝来者傻笑。
大王冲上前来,也没打话,直取布袋和尚。他身后的喽罗,站在边上呐喊助阵。布袋和尚用禅杖挡住对方剑锋,举目一看,见对方戴风斗头盖,身披大青风衫,目露凶光,脸刁横肉,手舞双剑,杀气腾腾,还没打话,直剌过来。他大喊一声,问道:“大王,台山岛刘二抢贫僧木头,还是贫僧抢他财物?”
站在一边的孙三手举着一把大刀喊道:“还要问吗?是你秃子抢夺二爷木头,木头归还便罢,如若不还,要你做我刀下之鬼!”
布袋和尚心中动气,但他强忍住,手指孙三道:“休得无理!贫僧来武夷山化缘木材,历经千辛万苦,才运到古镇海涂,你给主子出鬼点子,强横抢掠,还贼喊捉贼,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大王已知理亏,但将错就错。手舞双剑,直剌布袋和尚。布袋和尚用禅杖挡住对方的剑锋,孙三和十多条汉子,团团围住布袋和尚。双方战了几个回合,布袋和尚一人招架十多把刀枪,渐渐败下阵来。最后,被对方生擒,押至岛上,与麻子阿义关在一起。
麻子阿义与他的哥们跟披山岛大王械斗,兄长被杀,三弟归降,他遭关押当苦力,整天被赶到海边围堤筑坝,开垦荒滩。那天,他与几个囚犯被押到海边,帮助孙三重新捆扎木筏,准备运回台山岛。他看到一批上好木材,便想起布袋和尚到武夷山化缘木头的之事。突然,一个身穿破旧裟袈的和尚五花大绑押过来。麻子阿义一眼认出,愣得说不出话。
布袋和尚也发现麻子阿义。尽管四肢被绑,失去zìyóu,但他仍然挺起胸,对阿义笑道:“阿义呀,怎么搞的嘛?”
麻子阿义痛苦地摇摇头,苦笑道:“师父,你不也被抓吗?”
布袋和尚咧着嘴,走到阿义跟前,见他蓬头垢面,脸上的麻斑明显,光着上身,穿条白粗布短裤,赤着双脚,脚踝上套着一副铁镣,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发响。手举笨重的铁铲子挖土填塘。
“来此多久?”布袋和尚问。
“已有月余。”麻子阿义答。
“不想回燕山?”布袋和尚又问。
“回不回去,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师父,你化缘木头,为建造岳林寺大殿,却这般下场,你想过回去吗?眼下,孙三要把木头运台山岛,你不痛心吗?”麻子阿义反问。
“阿义,我与匪盗头子杀了几回合,他人多势大,我稍不小心,被他的双龙剑制服。现被捆缚,你想法替我解开绳子,只要解开绳子,我自有办法。”
阿义苦着脸没作声,他看见站在那里看管囚徒的阿照,便吹响口哨,哨声是阿义跟阿照在燕山当强人的暗号。阿义把师弟阿照召到跟前道:“快去,用匕首割断师父身上绳子,救出他,咱们都可逃月兑。”
阿照点下头。他正想朝布袋和尚走去,另一个哨兵发觉他。阿照连忙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拿着鞭子站在那里,对方紧盯着阿照,监视他与布袋和尚靠拢。麻子阿义咬咬牙,悄悄走到那个看守身后,举起铲子,只听得“啪”的声响,那个看守倒下,脑浆流了出来。阿照急忙奔到布袋和尚身边,用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子,救出布袋和尚。
麻子阿义见布袋和尚身上绳子割断,料知有救,拼命砸脚上镣铐。阿照朝麻子阿义喊道:“师兄,被你铲死的人身上有钥匙,快找,快找钥匙!”
麻子阿义转过身,从尸体身上乱模,找到了钥匙,慌忙打开脚镣,拣过死者身边长枪,与阿照一起朝布袋和尚走去。
布袋和尚看见双剑大王带着大队人马过来,料知难以对付,便轻声默念:
“我有一布袋,虚实无挂碍;
展开遍四方,入时观自在。
吾有一躯佛,世人皆不识。
不塑亦不装,不雕亦不刻。
无一点灰泥,无一点彩sè。
入画画不成,贼偷偷不得。
体相本自然,清净非拂拭。
虽然一躯体,分身千百亿。”
念毕,跑向木筏,木筏上有十多个海盗手举刀枪不让布袋和尚跳上去。布袋和尚用禅杖开路,飞身跳上木筏,大声喝道:“滚开!”
一声喊,木筏上的强人们吃了一惊。木筏在滚滚的海浪里晃动,受惊的强人们纷纷掉入海里。他与阿义、阿照迅速将木筏撑离海岸。
披山岛上大王听到风声,带着一邦人赶来,跑到海边,见布袋和尚已经撑着木筏离开,急得直跺脚,眼睁睁看着木筏向北边海面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