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丢宝物牵肠挂肚施巧计完璧归赵
布袋和尚的话,搅得寡妇心情不宁,她想起自己到岳林庄看到咪咪菩萨的经过。并勾起她对往事的回顾。
她家住宁海,父亲在外跑单帮,赚了一些钱。家里很富有。父母要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果,却嫁给奉化尚田一个教书先生。不过,教书先生家里不怎么贫穷,在村里也算得上富有的人家。两人婚后,生下个儿子。然而,丈夫突然染疾身亡,留下孤儿寡母,生活十分艰辛。堂房叔伯见他们如此苦楚,劝她改嫁,另觅生路。她小时读过私熟,认得不少字,三从四德,《女儿经》之类内容挺懂。她决意从一而终,不再嫁人。好心人给她介绍,不是被她骂走,就是断绝往来。有些光棍汉深更半夜敲她的门,撬她的窗,都被她巧妙回绝,村里人无不说她有德xìng,贞节厚道,对他敬重三分。喊她“贞嫂”。这显然是对她cāo守妇女之道的美称。
贞嫂还乐于助人,积德从善。村里来了个孤老太,双目失明,还有一条腿拐蹩,住在村庄祠堂里。生活无依无靠,苦不堪言。但孤老太修行念佛,她依靠人们祈求菩萨时留下的供品生活。贞嫂有心供养她,无奈自己如同海面上漂零的枯叶,无依无靠,家里生活也挺拮据。可她好强,硬是将这个老太接回家,拜她为干娘。无微不至关怀她。孤老太感动得热泪盈眶,满口念着“阿弥陀佛”。
有一次,孤老太对贞嫂道:“你也够苦的,何必收养我这个瞎子?你还是让我回庙里住吧,如此连累你,怎么过意得去呢?”
贞嫂道:“别说了,我过门不久,母亲病故,早想找个干娘。放心好了,我苦死累死也会养活你的。”说得瞎老太不住掉泪。
“我前世修来的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干女儿,死也瞑目了。”边说边从她随带的布包里取出几本发黄的书藉,递给贞嫂道:
“实话对你说吧,我的家父曾在朝廷做官,告老还乡后,什么也没带回,但有几箱书。临终时,亲手交给我这些书藉,要我把他带回的书藉传给子孙后代。还要我告诉下一代,要想荣华富贵,功成名就,必须jīng通书里知识。我因躲避战祸,南逃异乡,落得倾家荡产,四处飘流,流亡至此,举目无亲。哭瞎了双眼。今遇到你这样好心人,我打心眼里高兴,今无报答,愿将我一直带在身边的几本书送给你的公子,要他熟读默诵,rì后或许有出头之rì。”
贞嫂捧着书本,当即感激不尽道:“我收下你的心了,儿子有没有出息,靠他自己。我对他说过,活在世上,对得起祖宗,不辱没父老乡亲,不做昧良心的事,太太平平过一生好了。”
“阿弥陀佛,有你这样管教,他rì后一定能办大事。我求菩萨保佑他上京赴考,一举成名。”
“你呀,好生歇着,我听了你这句话就知足了。”说着,连忙把书本送给儿子,要他认真朗读。
贞嫂收养了这个瞎老太后,一家三口全靠她纺纱织布过rì子,她的儿子十分争气,果然中了秀才,贞嫂的名望传遍乡里。又过了几年,她的儿子上京赶考,临行时,没有盘钱路费,急得贞嫂致到处借钱,但她一直瞒着干娘。瞎老太得知后,从她的枕头包里取出一只她的唯一珍宝“玉镯”,递给贞嫂道:“把这东西拿到街上换银子,够他上京路费了。”贞嫂手捧着玉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带着儿子上街换银子,边走边跟儿子谈了此事,以此激励儿子。她儿子上京赶考,果然中榜,放官知府老爷,名震乡里。没有辜负瞎老太和贞嫂一片苦心。贞嫂以为儿子的一官半职,全仰仗菩萨保佑。从此,她更信奉菩萨,烧香拜佛。她儿子要带她去官府赡养,以尽孝敬之心。而贞嫂不愿离开她干娘。对儿子道:“你带我是尽孝道,我在家服伺干娘,也尽孝心,我要在家,不能离开你的祖母。”
她儿子赚到钱后,取回玉镯,还丢下许多银两回府。离开时,贞嫂知道儿子爱吃鱼,专门买了一条,给她儿子饯行。瞎老太在边上劝道:“放生,快把鱼放生,杀死生灵,要报应的。”弄得贞嫂挺扫兴。但她又不得不听干娘的话,吩咐儿子,把鱼放回河里。
贞嫂儿子走后,瞎老太听说裘村岳林庄菩萨显灵,很想去进香。这倒难住了贞嫂。路途如此遥远,况且一路小道,干娘眼瞎脚蹩,行走多有不便。怎么能赶到那里呢?可是,干娘提出要求,不能不了却她的心愿。贞嫂带了干粮,扶干娘上路,碰到一段山路,干娘走不动,贞嫂背着她。两人走走歇歇,走了几天,才到达岳林庄,寺院僧人听说后,无不感动。
贞嫂在圆头胖脸,坦胸露肚、满脸带笑的菩萨前插了三柱清香。看了两边的对联,发出笑声。笑声惊动了她干娘,问她为何发笑,贞嫂将咪咪菩萨两边贴着的对联念给干娘听:
“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
停之含笑,动之含笑,开颜含笑,相见在缘。”
她念毕,还把联句的意思告诉干娘,说得她也放声大笑。从此,咪咪菩萨的形象深深地印在贞嫂的脑子里。回家后,贞嫂经常想起岳林庄大雄宝殿里的咪咪菩萨,每当烧香拜佛,就想到他。
这次,布袋和尚带着麻子阿义和阿照化缘,路经贞嫂家,当她看到布袋和尚,先是一愣,觉得十分面熟。刹那间,想起岳林咪咪菩萨。尤其布袋和尚要她买鱼接待儿子,仿佛对她的儿子十分了解,她觉得好奇,边走边想,终于弄明白了内中的意思。鱼,对她儿子来说,从政做官,如鲤鱼跳龙门;对她来说,象征家中钱财年年有余。好个和尚,真会祝福。想到此,连忙出门上街。
她按照布袋和尚说话的意思,准备买条大鱼,好好招待儿子。正走着,迎面碰到一个捕鱼人,那人头戴破凉帽,穿身破旧衣衫,背一只鱼篓,一手提着鱼网,另一只手拿着条大鲤鱼,兴匆匆地朝她走来。
贞嫂问道:“哎,这条鱼卖不卖?”
“卖,当然卖。嘿嘿,你买不起。”
“买不起?我怎么买不起?小看人,多少钱,我买定了!”
“十两银子,少一两不卖。”
“跟我走,送到家,给十一两银子,够了吧?”
捕鱼的人张愣着嘴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不会骗我吧?”
“走呀,我骗你,我骗你做啥呢?”
“你卖这么大的鱼做啥?”
“你管我做啥,给你银子好了。”
“招待大贵客吧?”
“你没听说?有个知府老爷坐着轿子进咱们村了吗?他是我儿子,我这做娘的没什么招待,买条大鱼总能办到吧。”
“哎呀哟,才进村的老爷是你家公子?恕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怎么不快去迎候,还要亲自给他烧吃的?”
“我娘带人去接了,先到祠堂拜祖宗,然后回家。我抽空买些东西。回家烧些好菜等他进门。”
捕鱼人恭维道:“老太太,你真是好福气啊。我捕了几十年鱼,大江小河,到处去过,从来没捕到这么大的鱼。看起来,你儿子官星高照,福禄双全,口福过人啊。”
贞嫂眯起双眼笑,将捕鱼人带进门,交代对方将鱼放在水漕里。她走进屋,取出十一两白花花的银子递给捕鱼人,送他出门。
送走捕鱼人后,她转身回家,手拿菜刀,见水漕里的鱼摇头摆尾,十分可爱,不忍心下刀,几次举起都没下手。最后,下了狠心,双手将大鱼抓到砚板上。她用力使刀,鱼跳了起来,抓回后又是一刀。这一刀不偏不斜,正好宰在鱼肚上,“嘶啦”声响,刀口掉下块铁片,她好生奇怪,鱼肚里什么东西呢?一道亮光,惊得她发愣,她伸手模鱼肚,一枚金光闪闪的金戒指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自言自语道:“奇了,奇了,鱼肚里怎么有金戒指呢?”
她把金戒指上的血洗净,仔细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枚戒指是她丢失的。物归原主,原主得物,见物如见丈夫的面容,止不住的泪珠滚落下来。她站在水漕边,惊愣着,弄不清期间的应果关系。
正当她沉思良久,找不出个所以然,一阵呐喊声惊动了她。她三步两脚跑出门,迎面看到她的儿子搀着她干娘缓缓朝家里走来。贞嫂一见儿子,连忙跑上去,抱住儿子,惊喜得直淌泪。
当下,贞嫂与几个帮手洗米做饭,洗菜剖鱼,忙碌不停。贞嫂交代一个帮手,将这条鱼洗得干干净净才可下镬红烧。
人们忙碌了一阵后,摆桌吃喝,主菜自然是那条又大又肥的鲤鱼。贞嫂亲自从大镬里盛了一大碗鱼肉,放在儿子面前。这时,碗里的鱼肉渐渐变成一丝丝稻草。贞嫂一见此情,猛然想起布袋和尚与她离别时说的“鱼的味道不一定好”这句话。她心里清楚,戒指从鱼肚里出现,鱼肉变成丝丝稻草,这分明是咪咪菩萨施法道,替他找回戒指。她连忙吩咐将镬抬出门外,倒在地上,点起三柱清香,跪地拜道:
“活佛,恕老妪不懂佛道,没有将鱼放生,老妪知罪。你将我丢失的金戒指找回,老妪感激不尽。从今往后,老妪愿意终生念佛,积德从善!”
她的儿子被弄得莫明其妙,问清原因后,也觉得此事奇怪,当即走出饭厅,进书房展纸手书。他想了好久不知如何下笔,便命人扶来瞎子祖母,向她讨教。瞎子老太婆在贞嫂等人搀扶下,走到孙子书房里,出口道:“不必写别的,题写‘皆大欢喜’四字,将它贴在咪咪菩萨上方。”
从那以后,天下各寺院弥勒佛神像上方都有“皆大欢喜”四字,既作为横幅,又象征弥勒佛给人间带来一切福音。
第四十四回
布袋变幻人间奇古井取木世上谜
布袋和尚跟麻子阿义与阿照辞别贞嫂后,往岳林寺方向走,他们到达尚田时,阿照担心自己偷金戒指的丑事被布袋和尚抖擞出来,rì后不好做人,便挑泼阿义道:“兄长,咱俩一路陪伴师父,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快把他送到岳林寺了,咱俩也算对得起他了。你跟他说声,咱俩赶紧回燕山寺,急着回去重建寺庙呢。”
麻子阿义不知阿照心计,觉得有理。但他心想跟布袋和尚出家,削发剃度,先皈依佛门。然后,征得师父同意,再回燕山,重修寺庙,了却一桩心事。他走到布袋和尚身边询问道:“师父,你愿收留咱哥俩为弟子吗?”
布袋和尚听出对方话音,便朝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笑问道:“来,坐下歇歇,天快亮了,待天亮再走吧。”说着,解开布袋口,手抓化缘来的食物,给麻子阿义和阿照各人一把,自己也抓了一把吃起来。麻子阿义学着布袋和尚的样子吃着。阿照闻到食物馊味,没吃进嘴里,反而呕吐起来。布袋和尚笑道:
“阿照,看来,你吃不惯我布袋里东西,你若吃不下,还给我吧。”
阿照将手里的东西还给布袋和尚。布袋和尚笑着递给麻子阿义道:“你可能还没吃饱,拿着,再吃点。”
麻子阿义全部吃掉,对布袋和尚施礼道:“多谢师父。刚才我肚子实在饿,幸亏你给我吃的。”
“剩菜烂饭,有啥好吃的,兄长,我看你呀,生身苦命。”
“咱们已是出家人,在这地方,到哪里找吃的?能吃上乘菜烂饭,不容易了。你肚子还没饿。”阿义还嘴道。
阿照从地上站起,拍拍,对麻子阿义道:“兄长,你若不愿回燕山,我一人走了,后会有期。”说着,瞅了布袋和尚一眼,一声不吭就走。
“哎,兄弟,你怎么不向师父道声别?你呀,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能跟师父出家吗?要走,你一人走,我跟师父跟定了,你走吧。”
布袋和尚拉住阿照,大声笑道:“在披山岛。难为你救了我与阿义xìng命,一路上,你又为我吃了不少苦头。你若愿意出家,跟我一起进岳林寺削度修行,要是不愿,你走也可以。”说完,从袋里取出一点粹银,递给阿照道:
“这些银子,给你路上作盘钱。rì后想到出家,来找我。”
阿照接过银子,不吱声,迈步就走。
“哎,兄弟,你怎么啦,师父袋里就这么点银子,全给你,你连声谢都没有,太不近人情了吧?”阿义生气地对阿照说。
布袋和尚哈哈大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给他银子,不是为了他谢我,是让他路上方便。阿照,我对你再说一句话:‘出家人不图不义之财,贪财非君子,君子莫贪财’你要记住!”
阿照听出布袋和尚话音,低着脑袋,迈步离开。
布袋和尚解开布袋口,嘴里念念有词。顿时,袋里香气扑鼻。他顺手抓起一把,递给麻子阿义道:“快,给阿照送去,他一定喜欢吃的。”
阿义手捧着食物,赶上阿照,说声:“兄弟,师父知道你饿了,叫我送东西给你,吃吧。”
阿照闻到香味,大口大口吃起来。他好奇地问道:“哎,这东西,师父从哪里搞来的?”
“师父变的。”
“变的?跟他这么久,怎么没看见他变过?”
“兄弟呀,师父是普通和尚,但我猜测,他像个活佛。”
阿照半信半疑,拉住阿义问道:“何以见得?”
“乘海cháo运木材,旗螺山找暗道,智斗双剑大王和孙三。这些,你看他与其他僧人有没有区别?再说,他遇到难处,从不气绥;人们怎么叫他生气,或置他于死地,他总是脸带笑容,理智大度,不计较点点滴滴,实在难能可贵啊。兄弟,咱们只有跟着他才能走正道,才找到出路。快跟回去,先向他认个错,请他收咱俩为弟子。”
“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还会收我做他弟子吗?”
“哪里话?师父心胸如大地,能装下一切,怎么会跟咱们一般见识?况且,你还救过他的命,他不会忘恩负义的,走吧。”
麻子阿义把阿照喊回来,布袋和尚正在禅坐念佛。两人站在边上不吱声,布袋和尚禅坐毕,睁开双眼笑道:“好,到底回来了。阿照,我知道你会回来。走吧,跟我去岳林寺挂单。”
三人走进寺院,还没喘口气,闲旷禅师派人把布袋和尚喊走。布袋和尚走进方丈室,方丈焦急地责问道:“弟子,交代你去武夷山化缘木材,你一去杳无音讯。再过两天就要上梁,至今还没有看到一根木头,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要是误了王道吉rì,你可担挡不起哪!”
布袋和尚笑着向师父讨水口喝,他笑道:“师父,请你别焦急,化缘木材一事,我会慢慢跟你说的。”
“你出了这么大纰漏,我能不焦急吗?”说着,把一碗水放在布袋和尚面前。布袋和尚一口喝掉,放下碗道:
“师父,走吧,取木头去。”
“取木头,木头呢,到哪里取?”
“哎呀,你跟我走就是。”
这时,值班和尚气喘吁吁地跑来,对方丈道:“师父,神匠鲁班在大发脾气,说上梁木还没有,误了时辰谁负责?”
布袋和尚边笑边大声回道:“找我。我来负责!”他拉了值班师父一把,大声笑道:“都别焦急,听我说。你赶紧去敲钟,通知寺院里所有僧人到古井背木头。”
“好啦,别傻笑了,全寺僧人都快急死了。古井里哪有木头?鬼才相信你说的话!”值班和尚气愤道。
布袋和尚有些不高兴,但他仍然挂着笑脸道:“你不按我说的办,误了上梁时辰,要找你算怅。”
值班和尚看了方丈一眼,方丈见布袋和尚满有把握的样子,便对值班和尚挥下手道:“快去,敲钟鼓,通知寺院所有人员到古井旁边背木头。”他回头对布袋和尚道:
“弟子,要是全寺僧人到齐,古井里没有木头,你就不好交帐了。”
“师父,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呢?”
不一会,寺院里所有僧人赶到古井旁边,他们大多是看热闹的。谁也不会相信在这么一口不显眼的井里能捞到木头。
这时,闲旷禅师与布袋和尚走进人堆,后边还跟着他们不认识的两个人,一个是麻子阿义,另一个是阿照。布袋和尚把阿义和阿照喊到一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然后,他跳到井边石墩高台上,还未开言,先朝天三声大笑,边上人看到布袋和尚如演戏似的,觉得挺好玩,跟着起哄。布袋和尚大声道:“安静,安静点,上梁木全在古井里,等一会,就可打捞上来,大伙准备绳子和杠子抬木头。”
话音刚落,麻子阿义和阿照月兑光衣服,只剩条短裤衩,“扑嗵”两下跳入井里,布袋和尚手拿一根粗绳子,从井口放下,他喊声:“上啊上,上啊上,木头快快上,上啊上,木头快快上……”一根一根木头从井里捞出。僧人、木匠和帮工都看愣了,见布袋和尚干得满头是汗,谁也不敢多问,紧张地把木头抬走堆放。如此整整干了大半天,木头基本捞上来。井里的麻子阿义和阿照已干得既累又饿,两人看见剩一根木头,松了口气。站在井台上的布袋和尚朝井下大声问道:“喂,还有没有呀?”
阿照的肚子已经饿咕咕叫,没好气地回道:“没有了!”
布袋和尚听说井里没有木头,将麻子阿义和阿照拉上来。然后,跑到神匠鲁班跟前,嘻嘻哈哈地笑着问道:“哎,你是鲁班吧?你是行家,说说看,这些木头怎么样?”
鲁班是见过世面,很有名气的人物,谁不喊他“神工巧匠”,他就给你难看。开始,他看到这批粗大、毕直而又来自深山老林,且树上没留一点树皮,十分光滑的上好杉木,赞不绝口。见布袋和尚大大咧咧对他傻笑,连大师都不喊一声,心里有些纳闷。他想,你个大肚皮和尚,长得这么丑,虽化缘了这么多木头,在方丈眼里算得上能办事的僧人,在我神匠眼里,你算得了什么呢?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能把你放在眼里,看你怎么着?他板起脸,皱起眉头,对布袋和尚爱理不理的斜视一眼,生气地应付一句:“马马虎虎。”
“哎,这么多木头,造天王殿、钟楼和厢房的大梁够了吧?”
“差不多。”
“你从实说,到底够不够?”
鲁班翻起白眼,瞅了布袋和尚一眼,没好气道:“哎,你这个和尚,谁没从实说,偏你从实说了。好啦,够了,够了,算你化缘有功行不?你能干,你能耐,嘿嘿,办了这点事,非要说句好,向我讨功似的,真够噜嗦!”
“好哟,够了,真够了就好。”布袋和尚发现风对方如此冷淡,嘻笑着走开。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走到鲁班跟前,笑道:“哎,你说够了,我记得少一根,你点点数,究竟够不够?”
“这木匠活计是我做的,用得了你来指手划脚吗?我说够了就够了,要你多啥嘴?你若信不过我,你来干!”
几句话,说得布袋和尚只好傻笑几声,灰溜溜地跑掉。
鲁班见布袋和尚走后,带着一帮木工上手,他们连续干了两个昼夜,把上梁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要说鲁班师父,确实算得上神匠,他对大殿、两厢房、几十间僧房的木头大小梁柱记得一清二楚,尺寸毫无差错。然而,他发现大殿里缺少一根大梁。这根大梁还在井里没有捞上来。布袋和尚心里是很清楚的,他问鲁班师父,对方说够了,他以为真的够了。鲁班一算少一根大殿栋梁,急得直骂。他骂谁?只能骂他自己。他心里清楚布袋和尚尽管第得不怎么潇洒,看上去也很粗鲁,但他粗中有细。他佩服布袋和尚,但他不认输,凭着他的丰富经验,跟布袋和尚斗气。他说木头够了,快到上梁时改口说缺少一根栋梁。岂不被人见笑?说不定布袋和尚会幸灾乐祸。鲁班死要面子,他动了个歪脑筋,将两个最贴身的弟子喊来,吩咐用木头刨花拼凑一根大梁,以次充好。这事,除了鲁班和两个帮手知道外,谁也不知其中秘密。
上梁那天,其它栋梁上好后,唯有这一根最后上,由鲁班师父亲自cāo作。所以,岳林寺大雄宝殿里有一根栋梁与其它不一样。
且说留在古井里的一根木头永远卡在井底,经布袋和尚点化,它变成神木,凡到岳林寺烧香念佛,真心虔诚菩萨者,站在井口往下看,能看见木材的椿头在水里晃动。而心中无佛,怎么也看不见神木。很可惜,在1955年,岳林寺钟楼被雷电击毁,1958年11月27rì寺院失火,仅存南厢房,古井也被堵塞,这根神木不再存在了,后人有诗为证:
“隐隐井底现树影,大大殿梁假作真;
巧匠不识弥勒佛,yīn差阳错留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