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进派出所(二)——
“我要到上了法庭再出示。让上级法院的法官好好看看这位玉院长的嘴脸。”我的话显然让刘所长jīng神紧张了起来,他的眼睛瞪圆了,鼻翼迅速地抽动着。
“不行,你必须交出来!”
“哦,为什么?”我笑吟吟地问他。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个家伙就想在老玉家面前立上一功。我和于纪对这一步也作了安排。
“是这样,你应该相信公安部门,相信我们。证据留在你的手里不一定安全。把证据交给我们,一方面帮助公安部门了解事实真相,另一方面也可以保证证据的安全xìng,何乐而不为呢?”刘所长的脸上堆满了假笑,声音里则是掩藏不住的焦急。这家伙抢着立功都按捺不住了。
“...”我不说话。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红sè的灯光让我心里非常烦躁。明知道这是红sè灯光对人心神的扰乱,可就是压抑不住这份烦躁。刘所长还在说着,我已经听不见了,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按照事先商量的结果,我最终还是要把影像证据交给派出所的。这样做好处极大。问题就在于怎么交,现在我就要注意不能把戏演“过”了。
“请你把灯光换成白sè的。红灯照得时间长了我都要傻了。”
“那好,为了表明我们的诚意,我可以给你把灯光换了。”说着,审讯室里的红灯关闭,大灯打开。猛一看见这样耀眼的光芒,我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刘所长耐心地等着,我睁开双眼打量着这间审讯室。在这里待了个把小时了,我还是第一次有空仔细端详一番。
这间长方形的屋子不到十平米。我坐在正zhōngyāng的位置上,前面离我三米远就是预审员的桌子。往墙上看去,墙面装饰着隔音板。这就是说真的要给我上什么手段,那我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能听见。
再抬头一看,天花板上吊下来一个摄像头正对着我,还有几个用红布包着的录音话筒。除了天花板上的摄像探头以外,背后和两侧还有好几个摄像头在监视我。
“看够了没有,该回答问题了。”刘所长提醒我。
“你真的要看我的证据?”我很天真地问他。
“那当然。”刘所长的回答充满了不屑。
“你确定?”我又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说:“其实,不把证据交给你也是为你好。因为如果这份证据泄漏了出去,你们二位也成嫌疑人了。”
“少废话,快交出来!”姓张的又在旁边唱起了黑脸。
我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好啊,只要你能接得住。来,先拿几张纸条过来。”这个要求当然得到了满足,刘所长把纸条和笔递了过来。其实我看到了摄像头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那个姓张的jǐng察你也别闲着,赶快上网!这里是邮箱地址和密码,证据就在里面。”说着我在第一张纸条上写下了一个邮箱地址和密码,递给了姓张的jǐng察。
“密码不对,打不开!”张世基抬头看着我。当然打不开,我给他的密码故意搞错了一位数字。
“那再试试这两个。”我嘴上说这,手里迅速地在两张纸条上分别写下了另外两个邮箱的地址和密码。我相信在监视器上也留下这样的影像。就在我把条子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无意走了过去。在摄像头的盲区,迅速拿走第二个邮箱的纸条,而把其他所有纸条都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张世基拿起纸条看了看,“你就这两个邮箱吗?”
“对,我的邮箱全告诉你了。”我没有说到底有几个邮箱。
“那,好吧。我们再试试——”他说着点了一下鼠标。突然,他的嘴巴一下张大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很显然,他看见视频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张世基喃喃地说。相比之下,刘所长的态度就要镇定得多。
“一共有多少人看过这段录像?”他轻轻地问我,努力用平淡的语调掩饰着心里的紧张。
我不说话,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个问题也早有准备,答案是“与本案无关”。
“问你呢,有多少人看过?”刘所长轻轻敲了敲桌子。
我还是不说话,笑嘻嘻地看着他,姓张的又要拍桌子。刘所长赶在他拍桌子之前就对我施加压力:
“凌云志!不需要再和你重申党的政策了吧?”
“对,坦白从宽,xīnjiāng搬砖。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笑嘻嘻地回答。这句话让他们两个人无语了。“而且,你问的问题与本案无关,与本案有关的是影像的真假,而不是多少人看过。您二位以为呢?”这句话让两个人彻底无语了。
我很得意,因为我从派出所回来了,而且是全须全尾地回来的。我很得意,因为到了最后刘所长和张世基都让我堵得没话了。可是我的那份得意在于爷爷面前顿时就化作了一片烟尘,消散得无影无踪。
于爷爷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看着我把派出所里的事情说得吐沫星子乱飞。只是这一下,我很快就觉得没了底气,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停下来问道:“于爷爷,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于爷爷还是不说话,还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我。他越看我就越慌,不一会儿汗就下来了。直到这时于爷爷才开了口:“小志啊,我这是在告诉你一个道理,沉默就是力量!你看,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保持沉默,你就受不了了吧?”
“的确是这样。要是我在派出所也是这样看着他们不说话,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说话,那就更好了。对了,我本来就应该那样做!”我望着于爷爷佩服地说。
“是啊,你现在总算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于爷爷吸了一口烟又接着说:“首先,你就不应该那么早开口。你不说话别人不会把你当傻瓜,你开了口反而会让人当作傻瓜。别人会认为你沉不住气,懂吗?”
这是我没想到的地方,好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虚心地听着于爷爷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你应该有一个基本的立场,或者叫做态度。这就是要在心里明确,jǐng察和你是敌我关系。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与你无关的罪名强加在你的头上。”
这几句话太震撼了,我从小一直接受的是“人民jǐng察爱人民”的教育,很难想象我怎么会和jǐng察成了敌我关系。尽管我非常讨厌今天那个姓张的小子和刘所长一唱一和的表演,可我还是认为这只是个别jǐng察的问题。于爷爷好像看出来我在想什么,
“今天不是哪个jǐng察和你过不去,他们是接受了任务的。这个任务就是要为玉建强开月兑,并且要把你绳之以法。所以不管谁来都一样。你没有得罪过哪个jǐng察,那个姓张的之所以要针对你,是因为要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于爷爷说完就停下来等着,看到我已经消化了他的说法,于爷爷点点头接着说:
“既然是对待敌人,我们就要讲究战略战术。首先从战略上藐视敌人,那就是根本不要怕那个叫做玉建强的小兔崽子,不要以为打了法院院长是件多大的事情。其实玉建强更害怕,为什么?因为他在上班时间内月兑岗**。不错,是没人敢作证你去那里‘见义勇为’。同样,也没人敢作证说这位法院院长到过那个地方。好,这样一来我们的战术也就确定了,这就是后发制人。”
说到这里于爷爷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而且我还是一头雾水。“后发制人?”
“这就是说,不理睬他们,他们所提的问题也一概不予回答,一直到他们说出你打了玉建强这回事。这时候就反问他们,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打的玉建强。这样主动权就到你手里了,他们能说是星期二下午三点,在凤鸣夜总会打的玉建强吗?要真的那样说,你就问他们,法院院长月兑岗**是个什么罪名?诬蔑法院院长月兑岗**又是什么罪名?”
“对,这样一说,那些家伙就没话了。”我忽然全明白了。
“是啊,那样做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玉建强他们明白,你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他们就要思考一下,到底要把你怎么办。这件事情说不定就到此为止了。”
“我懂了,是我把事情搞坏了。”我懊悔地说。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对,至少你没有在派出所说出于纪来,这就很了不起!”于爷爷看着我的眼睛,好像在表扬我。
“这?”我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这是一种好品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牵连自己的同志。有了这样的好品质,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聚拢人心,团结同志。了不起啊,小志。这么年轻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看来我还不是一无是处,于爷爷的话让我的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