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万分抱歉,上一章出现了一些禁语,不慎踩中了地雷。只好先把这章发出,望各位书友海涵。待与编辑联系后,在考虑上一章如何处理。“你最大的毛病在哪里?就在于你把这套拳打得轻飘飘的一点劲都没有!你身材高大体魄魁梧,可偏偏打起拳来没有力气,不像在打拳,倒象在跳舞。所谓花拳绣腿,说的就是你现在的情况。”马大夫笑着对我说,这句话说到心里去了,我打起拳来确实总感到有劲无处使。我注意地听着他的讲解,他后来告诉我,正是我的这份专注打动了他。
“如何改变这种情况呢?就是练功,站桩。”说着他站起来为我作了示范,并详细讲解其中的吐纳功夫。
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练功课程就定下来,每天早晨先练两遍长拳,然后马大夫让我作分解动作,详细指导我的节奏和呼吸,再次演练一遍。接下来就是在马大夫的保护下练翻跟头。很快我就能翻前手翻了,过了几天我的这套长拳和网上视频中的长拳看上去也没多大区别了。可是我知道,我离真正的拳术差得很远。
因为我看到了马大夫的拳术,虽然他老人家已经是年逾古稀,可是一套大洪拳打起来还是虎虎生威,每个动作都带着风,也许这就是武侠小说上说的“罡风”?对了,不光是大洪拳,马大夫就是打那种像模鱼一样的太极拳,手下也表现出一种使人不敢靠近的气势。
翻跟头学得很快,从侧手翻到前手翻不过两三天。从前手翻到前空翻好像也只有十来天。呼吸节奏也好办,现在我连打三遍长拳都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就是站桩一点都没有进展,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十几天以后好像都坚持不了几秒钟。马大夫告诉我,这就是进步,这是去除浮力换上真力的过程。
每天傍晚是练石锁的时间,万柳堂里大大小小的石锁一共是七具,从二十斤一直到一百八十斤。我的力气之大可是把马大夫给“镇”了。当我头一天,脚步虚浮,毫无技巧地把一百五十斤重的石锁慢慢地单臂举过头的时候,马大夫两眼俱是不敢相信的神sè。直到我轻轻地放下石锁,他才回过神来。“了不起,真没想到你力气会这么大!”
这门功夫好练,在马大夫的指导下,很快“神龙摆尾”、“黑狗钻挡”、“凤凰单展翅”这类名堂就练了个七七八八,并且能用一百八十斤石锁练出来。随着我的站桩功夫的进展越来越大,我的脚步再也没有出现虚浮的现象。
可是除了一早一晚的练武以外,我几乎是无所事事,从忙忙碌碌紧张备考的状态一下子闲下来,我还真的很难适应。
马大夫每天上午要给他的徒弟讲课,他的徒弟都是中医学院的毕业生,现在是附近医院的医生,可是他们还是来跟他学习。马大夫不是给徒弟讲那些干巴巴的医书,而是讲古文例如《史记》、《左传》、四书五经等。用他的话说,要学好中医没有扎实的古文基础是不行的。而且他教徒弟的办法也很特别,先让徒弟把书背出来,每天要背千字左右的文章。然后师徒两人不用书本不用黑板,就这么坐着干讲。从字的古义开始,按照字、词、句、章的顺序,娓娓道来,很有现代大儒的味道。有时候他老人家又插入一些语法分析,好像在教英语,这一下听得我都入神了。比如讲到《大学》开篇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马先生是这样说的。
“第一个‘明’,是动词,意思是彰明,彰显,也就是发扬光大的意思,相当于英语中的“develope”,第二个‘明’是形容词作定语,修饰后面的名词‘德’,这个词的有点光明正大的意思。而最后这个‘德’字,在这里做宾语。它的意思相当于品德或者道德cāo守。这样这三个字的意思就是“发扬光明正大的品德”,而全句的意思就是,“大学的宗旨,就在于发扬光明正大的品德。”
说到这里,那个学生提问了:“马先生,那‘道可道,非常道’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句话里一共三个‘道’字,第一个和第三个是名词,相当于‘天道有常,不为桀存不为纣亡。’所说的那个‘道’。第二个道是动词,意思是‘说’。在这里实际上是动名词作定语,这样整个句子的意思就出来了,可以说出来的道,不是天道有常的常道。”
“马先生,我觉得把第三个‘道’理解成动词也能讲通。”那个学生激动地说。
“哦,说说看。”
“这六个字的解释是:‘道是可以说的,但是要用非常的方法去说’。”说完抬头看着马先生。目光里有些期待。
“哦,这就是你不懂历史了,汉代以前,这段话是这样说的,‘道可道,非恒道’。到了汉文帝时代,为了避汉文帝刘恒的讳,才改成了‘道可道,非常道’。要是按照原来的说法,你的解释还能成立吗?”马老师和蔼地说道,那个学生低头受教。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灵光在我脑袋里一闪,我月兑口而出:
“这也能说通。”
“哦?说说看。”马老师鼓励我。
“这意思是说‘道是可以说的,但要用非恒定的方法去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对道的解释也应该与时俱进啦?”马老师的说得我们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马大夫看见我喜欢古文,就给我安排了课程,用的教材是《古文观止》,他不是从头讲起,而是专门讲一些名家名篇,例如前后《出师表》、《过秦论》、《报任安书》《岳阳楼记》等。教授的方法也是以背诵为基础,先背诵后讲解。按照马大夫的说法,大学里的教学方法是“上课记笔记,下课抄笔记,考试背笔记,考完扔笔记”,这样的教学方法只能把学问做到笔记本上。而只有采用他这样的教学方法才能把学问做到心上。
rì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在马大夫的jīng心照料下,我的皮外伤很快就好了,直肠内的电击伤也没有发展成痔疮。每天读书练武,一时间我觉得其乐融融。我的武功大有进展,站桩已经能够坚持三分钟以上。就这么一点进步,已经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好处,至少我举石锁的时候两条腿再也不打晃了。
我的古文也大有进展,一本《古文观止》看了十几篇。而且不是那种泛泛的看书,而是实打实地背诵了十几篇。马先生——我已经把马大夫叫马先生了,他已经收我做徒弟,用他老人家的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实际上只要能背诵千把篇古文,就能够写出像样的古文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每天和老爸老妈通一次电话,不过他们很少来看我。毕竟派出所还在到处找我,楼下的老周每天都和我老爸老妈套近乎,想从我父母那里打听点什么信息。我父母既不能得罪他,又不愿意搭理他,弄得很伤脑筋。小灵已经离开了本省,还和我保持着联系,每天都要打几次电话。说实在的,只要一听见她的声音,我的心里就好像喝了蜜糖水一样,感到清灵透彻。我知道我们大家都在盼着,急切地盼着我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天。一旦我离开了八步镇,老玉家所造成的一切就都成了过眼云烟。我就可以大大方方走出去,去见我的父母和我的小灵。
于爷爷经常来看我,东拉西扯地讲一些人生的经验。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情,这些话我根本听不进去。可现在不一样,他的话好像是金玉良言,点点滴滴注入我的脑海。让我不停地思量着,反复体会其中的意义。我慢慢地明白了为什么于爷爷和我谈话的时候,每次都要盯着我看半天,这是在纠正我沉不住气的毛病。懂得了什么叫做“软光棍能行天下,硬光棍寸步难行”,这是说做人要低调。还有一些好像是过去那些年代的口号,比如说“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这是说办事要站在理上,要取得领导的认可。“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这是说在政治正确的条件下,办事情的手段可以适当灵活,而且这种灵活要在领导能容忍的范围内。至于“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在现在条件下就是生活上不可以张扬,不可受人以柄。
在这不咸不淡的rì子里,万柳堂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先是马先生的两个女儿赶回来,一个是定居国外的马维杨,还有一个是在北大读研究生的马维榕。这好像说得过去,现在是暑假,一家人借此团聚一下。紧接着,于纪的父母亲也回来了,然后是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都来到万柳堂后院露一面。随着他们的到来,万柳堂上上下下都在为某一时刻而忙碌起来。首先是后院的堂屋打扫干净,粉刷一新。终于有一天,在堂屋的正zhōngyāng备上香案,墙上挂出三个人的遗像,看上去好像是一家三口,一对老夫妇和他们年轻漂亮的女儿。不用说这一定是传说中万柳堂前堂主杨万柳一家,而即将到来的某一时刻也一定与他们有关。
遗像是我帮着马先生挂上墙的,像我这样的大个子挂个像框当然是举手之劳。挂好之后一回头,我惊异地发现,马先生看着画像竟然眼含热泪,不由自主地跪下去,不顾我还没有离开就“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了下去。
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这些几十年前的黑白照片实在是很呆板。杨老先生看上去似乎还是有些气度的,想必是照相的机会不多,面对镜头有些紧张。从他紧咬着下巴,面颊上鼓起的咬肌来看,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说起来他老人家还是我的师祖,有这样一位师祖让我感到很自豪。而旁边的杨老太太看上去就要拘谨得多,在镜头前完全不知所措,看样子那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知道在照相的时候叫一声“切尔!”。至于他们的女儿杨玉,在我看来完全就是一位美人。尽管那个年代的摄影技术很差,没有拍出面部轮廓的层次来。可是她那jīng致的瓜子脸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还是反shè出了超越时代的美丽与激情。很可惜,她的故事我完全没有听说过,不知道里面有怎样的美丽与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