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娘故作哀叹之态,意味深长,“你还记得慕芸小筑吗?它名讳的由来,你可知道?”
芸芸垂眸,“阿萝同我说过,师父年少时曾带回苗寨的女子,名字中就有一个芸字,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物是旧时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道理你不懂吗?师父为什么至今未娶,又为什么偏偏收了一个名中带芸的你做徒弟?你可曾想过?”
“我···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罢了。”
针娘挑眉一笑,在其耳旁呢喃道,“这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吧。近日我无意中知晓了一件事,与师父兄妹相称的棠福晋,昔日游历江南时所用的名讳,正是陆芸。”
自己只提了这一句,还未说出在假山后的所见,傅芸芸已面色煞白,惊诧不已,这样的结果已令她十分受用,击垮一个人的心防,有时原来只需一句话即可。
···
更深露重,陆茗在窗扉内瞥见小徒撑着油纸伞离开的身影,方安下心来,他总以为,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年华太好,总不会为情事伤心太久。
针娘进来时,为他披上了件中衣,“师父,你晚间饮了酒,仔细站在风眼里受了凉。”
他恍若未闻,只问道,“你是怎样劝她的?”
“我同她说,师父你钟情于我喽!师父上回不是也用过这个借口么,这回由我亲口说出来,杀伤力更大。”
陆茗颔首,“也好。”让她死心,也好。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启程?我好收拾行装。”
“明日一早。”
几人欢喜几人忧,这一夜注定有人辗转难眠。
阿蘅年幼,见到一身湿透回到闺阁的芸芸,一时慌了手脚,呈上了干净衣物,不知该先烧水还是先去传唤院中守夜的婆子。
方跑至门口,便被芸芸叫住,“阿蘅,回来!我不过淋了些雨,不必闹的鸡飞狗跳。唤醒了她们,一堆人过来,平白闹心!”
阿蘅瞧着小姐走过的毯面,一溜水痕,这哪是淋了些许,分明是浇了个通透,“可是···小姐···”
芸芸褪下湿透的衣衫,钻入被中,未再搭理她。
阿蘅只好敛声道,“那你先别着急睡,奴婢去煎碗浓浓的姜汤来给你祛祛寒!”
锦被中的人儿掩面低泣,想着萧针娘的一番话,心中久久难平。上天为什么要同她开这样的玩笑,自己心爱的男子,心中所仰慕的,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令自己连恼恨都无处可发。
从小到大,芸芸虽时常悖逆母亲,可端庄娴雅的额娘一直是她心中女子的楷模表率,她总觉得,但凡男子,皆会想要娶像母亲那样的女子为妻,自己与她,犹如云泥之别。
这样强大的情敌,无需干戈,胜负便已见分晓。
如此一想,对自己名字中的芸字,立时介意非常。就因为它,自己无形之中便被当做了母亲的影子,师父每每唤她,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呢?
费力的深思令小脑袋渐渐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