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役,沈重身先士卒的勇猛获得了不少城兵的好感,也算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一路走来,不时有城兵站起来恭敬地和自己打招呼,沈重都一一点头,心中却在想着怎样去说服刘健才好。
坦白来说,自己和刘健是站在不同角度看问题,刘健惦念的是城下的大明百姓,而沈重顾忌的却是城中百姓的安危,两者只是出发点不同,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但是一想到刘健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沈重就有些心中打鼓,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刘阁老,我向您赔罪来了!”远远的看到城墙上的角楼,沈重就高声喊道,他此次是为道歉而来,所以做足了低姿态,人未到,声先闻,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刘阁老,刚才……”
“啊?”刘祺原本还想借机刁难沈重两句,但刚提起jīng神,就看到一个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刘祺惊叫一声,就感觉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般,没等沈重把话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沈重面前,模了模他身上的血衣,两眼关切地问道:“你这是受伤了?怎么浑身上下全都是血?”
刘祺作为当朝阁老的后人,一直养尊处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从进入蔚州之前的那个驿站被沈重戏弄之后开始,便一直在心中默默和沈重较着劲,但无论是上元节猜灯谜,还是后面下围棋,论时政,沈重总能得到爷爷的赞赏,而从各个方面比起来,沈重似乎确实比自己更胜一筹,这不禁让她微微有些气恼!
但正是这中心高气傲的xìng格,也让刘祺有着强烈的被征服yù,就如野xìng难驯的烈马一般,一旦被某个男人所折服,便会认定是自己的天命所在,追随一生!
而沈重无论是误打误撞也好,是上天注定也罢,无意之中便成为了折服刘祺的那个人,再加上刘健对孙女的一番调笑,不经意间已经让刘祺对沈重已经是芳心暗许,此时看到沈重一身血sè地走进来,怎能不被吓得花容失sè。
刘祺心中担忧不已,沈重却是看着身上如泼墨一般一片又一片的血迹,浑不在意地笑着摆了摆手:“就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别蒙我,要是一点皮外伤,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刘祺关心则乱,一颗芳心胡思乱想,突然想到了一点,月兑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快不行了,所以才赶来见我和爷爷一面?”
“哪有?我这衣服上沾染的,都是鞑子的血!”沈重看着刘祺关心的眼神,心中蓦地一暖,调笑着说道,“原来刘兄还这么在意我的死活!”
“切,我才不关心你的死活!”刘祺被沈重一句话弄得玉面羞红,却只能跺了跺脚解释道,“我只是为这阖城百姓担忧,只是怕你不在了,这蔚州城便守不住了!”
“这个还请刘兄放心!”沈重自信满满向刘祺说了一句,转过身来,作势就要向刘健下跪赔罪,“刘阁老,刚才城墙上人多口杂,小子一时冲动之下,冲撞了老大人,还请老大人见谅!”
“哎呦,可使不得!”刘健本来还绷着一张脸,但看沈重浑身浴血,心中也知道了此战的惨烈,自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让沈重开城门放人,确实是有些冒失。
刘健xìng子刚直,也算是十足的xìng情中人,此时见沈重顾不得休息便来角楼真心道歉,心下不忍之余,也忘了再拿一拿架子,连忙离了座位,将沈重扶了起来,“老夫还要谢谢你呢!当初果真听了我的意见放他们进来,恐怕此时蔚州城已经在鞑子的铁蹄之下,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老大人此言差矣,您也是为咱大明的百姓着想,完全是出于好心,并没有错!”沈重看刘健脸sè缓和下来,不失时机地又为他带了一顶高帽子。
“呵呵,不提了,我那都是妇人之仁,好心却差点办了坏事啊!”刘健摇了摇头,握着沈重手掌问道,“鞑子现在情况如何?”
“刚才攻了一阵城,被我们打了下去,现在应该是收兵休整去了!”沈重在刘健的旁边坐了下来,脸上沉痛说道,“虽然这次抵住了鞑子的进攻,但想到城下那些百姓确实是因为我的命令而死于非命,我还是心中不安。”
“复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打仗哪里能有不死人的?”刘健叹了口气,却是将刚才孙女教训自己的那番话搬了出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重脸sè黯然,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老大人,我想为城外那些冤死的百姓做些事情,不知可行不可行,冒昧说出来,还请老大人帮我参详参详!”
“你说来我听听!”刘健看到沈重慎重的样子,也换上了严肃表情说道。
“我想等鞑子退兵之后,将城外的百姓统一收敛起来,找一块地方统一安葬,把那里做成一个公墓,也为他们树碑立传,以表彰他们为蔚州城做出的贡献,也好让后人瞻仰!”沈重侃侃而谈道,“不光是城外的百姓,城中为了守城死难的将士,也是要为他们树碑立传的!”
听到沈重这么说,刘健面sè一亮:“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功德无量!那些百姓确实是为了蔚州而死,也当得起这一份表彰!只是人死了之后都是要进祖坟的,这件事情上你还是要下些心思!不过你能有这份心,想来这点小事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九泉之下的那些百姓也肯定会原谅你的!”
沈重的这种想法正是出于内心的愧疚,此时听到刘健的肯定,心中也感到有些欣慰,当下又结合了后世的各种烈士陵园和纪念碑的做法,将自己的想法细细向刘健介绍了一遍。
因为后世的烈士陵园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沈重也参观过不少,将各园中的jīng华拿出一些,凑到一起就是一个不错的方案,此时一一讲来,听得刘健是频频点头:“好,好,复生的想法确实不错,
既然刘健说可行,那应该就没有问题,沈重心中打定主意,索xìng顺水推舟说道:“到时候还要请老大人来为这些百姓题写碑记!”
“好,这种事情老夫我义不容辞!”刘健没有推辞,大包大揽了下来,起身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那我便不能再守在这里指手画脚,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大人不用急!”沈重却是站起身来挽留道,“外面的兵士正在埋锅造饭,要是老大人不嫌弃,就在这城头上吃一碗饭吧!”
“好,好!”刘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再叨扰你一顿守城饭!”
“那老大人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沈重说着便出了角楼,转身出去准备了。
其实沈重过来和刘健修好关系,倒并不是想着通过刘健这条路攀上朝廷什么官员,而是想要绝了刘健再掺和城防事情的念头,要不然以这么一个前朝廷重臣的分量,今天给自己施点这个压力,明天又拖拖这边的后腿,就算沈重有通天能力,恐怕也经不起这种内耗。
“这沈重倒还真是有主意!”刘祺一颗芳心系在了沈重身上,见他无事便也轻松了下来,但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乐意看到沈重吃瘪,但没想到刘健如此简单便原谅了沈重,扁了扁嘴说道,“本来我还以为爷爷还要刁难他一番,没想到让他几句好话便将爷爷哄得揭过了此事,而且还空口白牙讨了爷爷一片锦绣文章去,真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这沈重先兵后礼,有主见,有手段,还有气度,远非常人可比!”刘健看着沈重远去的背影说道,他本来就有些欣赏沈重,此时更是对他高看了一眼,笑着对刘祺说道,“祺儿刚才还为他求情,见面之后又为他担心,是不是也对他动了心思?我看祺儿这个济世救民的大英雄夫君,怕是非得着落在这沈重身上了!”
“爷爷,你又拿祺儿玩笑,祺儿不理你了!”刘祺羞红了一张脸,跺着脚闪到了一边,恐怕连她都没有想到,这次自己对爷爷这一番调笑的话,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否认。
世间很多事情便是如此,起初当事人和调笑者都浑没在意,但调笑着调笑着便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