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融化,送走了春节,迎来元宵,家家户户都忙着闹元宵。大街小巷的热闹更衬出顾阳一个人的悲伤与孤寂。
以前顾阳就爱笑,冯晴晴知道。可是那从那次嫂子走后,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大哥日与俱增的消极。
因此顾家上上下下个个都小心翼翼,也不敢开心的大笑,生怕引得顾阳更伤感。自从那天胖婶的话提醒,冯晴晴每到五点总外不自觉的往外看去。
那个妇人果然天天出现,穿着破旧的衣物,浑身哆嗦却仍一脸坚毅的守在门口张望着。
冯晴晴不知道她要什么,只是静等,看这妇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过也许同为女人吧,冯晴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想她年纪也那么大了。元宵节家家都团圆,冯晴晴看天色都暗下来了,妇人还站在门外守着。
她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出去,走近一看,心不免涌起心疼。虽然素不相识,但是妇人的眼神透着诚恳与实在。而那脸上的皱折与风霜好似已经刻画出了她凄苦的人生。
冯晴晴忍不住微笑的说,
“大姐,天冷,喝碗汤吧!”生怕自己吓到了她。
而那妇人看到她,立即眼睛湿润,咬着唇一副忍着泪的样子,呆呆望着她。
冯晴晴柔柔笑说,
“喝碗汤,暖和一下吧!”在她的劝说下,妇人终于颤抖的伸出双手接过碗。
看到她舀起一颗汤圆,冯晴晴笑说,
“大姐,今天是元宵节,所有人都一家团聚,您为什么要一直守在这里呢?如果您有什么困难不妨告诉我,我会尽力帮您的!”
妇人勺子里的那颗汤圆递在嘴里,听了冯晴晴的话,却是一副怎么也吃不下去的表情。接着,眼泪就一滴一滴往下掉。
“您有什么伤心事吗?”冯晴晴扶住她关心的问。
妇人笑着擦擦泪说,
“小姐,谢谢您的好心,糟老婆子知道您是个好心肠的人,不过、、、、、、我的事,没人帮得了我!”
“那您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呢?而且每天都这么准时?”冯晴晴奇怪的问。
妇人慌张的说,
“小姐,糟老婆子给您带来困扰了吗?以后,以后我会站远一些的!”
她惶恐流泪的急样子,让冯晴晴于心不忍。她连解释说,
“不是这样的,只是见您这样每天都守在这里,有些于心不忍,特别是现在天气还没暖和!”
妇人这才好似下心,低头连连说,
“谢谢你,谢谢你,好心的小姐!”
冯晴晴见她这样坚持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等她喝完拿了碗进去,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妇人竟噙着泪呆呆的看着她。
莫名的冯晴晴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她摆摆头大步朝屋里走去。
正吃着汤圆,看着元宵晚会的几人看到她回来都连问怎么样!冯晴晴不解我皱着眉摆头说,
“我跟她说过话,看样子脑子挺正常的,也不是个神经病!而且,她一看就是那种日子过的极苦的善良妇人,我实在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反而内心充满神情。她一看到似乎很激动又惊吓的样子,连手都在颤,我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吧,她反而摆头,真是不明白她为何每天都要到咱们门口守着!”
顾然听了她的话蹙眉深思。顾然高兴的身体一软瘫在沙发上放心的说,
“不是坏人就好,这样我就能出去玩了,你们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憋死我了!”
顾阳却怀疑的问,
“你说她是不是认识你?不然为什么看到你会激动?”
冯晴晴皱着小脸认真想了想说,
“不可能吧,我记忆里没这个人。也许她是感动的呢,这么冷的天,能喝一碗热汤也不错吧!”
“要不我们报警吧,天天这样跟个幽魂似的!”顾阳提议。
冯晴晴连忙摆手说,
“还是不要了,她也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守在门口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我们就别管她了!”
她祈求的望着顾晨,顾晨也同意了她的想法,顾阳只好不在说什么。
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妇人依然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守在顾家门口。顾晨也派私家侦探查过这妇人,竟查不到一点儿消息。
四月份的天变的很快,一会儿还是晴天,一会儿就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冯晴晴每天都对自己说当那妇人不存在,可是一到五点左右,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往外看,想看妇人今天有没有来。
这天五点多的时候还是晴天,六点多时突下了大雨。
冯晴晴坐在房间看书心里一急,想着那妇人没伞本想立即给她一把伞的,又突然站着不动,走到窗台站在帘后静静看着,想看那妇人能站到什么时候。
大雨一直不停歇的连下了半小时,才渐渐减小雨势。而妇人仍然没在,也不会找个树躲着,只是站在大雨中,瑟缩的用双手环着自己的肩,坚强的抬着头,目光紧紧盯着顾家大宅。
冯晴晴叹了口气,拿了把伞和干毛巾下楼。
她请妇人到家里换件衣服,妇人却怎么都不肯进来,闪躲又害怕的说她的衣服湿了,会把地板弄脏。
冯晴晴拉了几下,也不好劝她,只让她赶紧回家。
妇人只紧盯着她说,
“好心的小姐,你先回去吧,等你进屋了,糟老婆子就走!”
冯晴晴给她雨伞她也不要,只说下雨,小姐没伞会淋雨。尽管只有几步路,妇人仍然坚持的让她打伞。
百米的距离,冯晴晴回了三次头,每次回头都看到妇人满是雨水的脸,双眼眨都不眨的凝望着她。
她心思越发好奇起来,这个妇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是和他们顾家有关吗?
第二天五点多,冯晴晴站在窗前,果然又看到妇人的身影。她的身形不高,带着微微的发福,整个人显的和蔼可亲。
过了一会儿,冯晴晴又朝外看去,却见到那妇人的身影,心里有些失望的想,今天走的这么快啊。
却突然门外传来敲门的响声,只听佣人琴姨急说,
“二少女乃女乃不好,那么怪人晕在咱们大门口了,我们要不要管啊!”
冯晴晴和几个佣人一起跑到顾家大门外,果然那妇人晕倒地上,脸色浮着不正常的红晕。
冯晴晴探手一模,烧的发烫,心想也许是昨天淋雨淋的。
心里不禁有些气的想,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每天都守在顾家外面?明明知道自己发烧了,还不顾生命危险坚持的守在那里?
冯晴晴让人把妇人抬进了屋,让她在客房里先休息,喂她吃了备用的退烧药,让佣人轮流照顾着。
夜里的时候,烧终于退了些许。
冯晴晴睡不着觉,每隔一小时就会来看看她。
半夜十二点多时,看到妇人终于醒了,这才放下心。紧崩的心一放下,这才感觉困意来龙了。
她正要起身去睡觉,刚转醒的妇人突然挣扎的要坐起来,冯晴晴急忙按住她说,
“你现在还很虚弱,好好躺着吧!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是要喝水吗?”
“好心的小姐,谢谢、、、、你了!”她流着泪哽咽颤抖的说。
看她这辛酸的样子,又一把年纪了,冯晴晴的困意也烟消云散,轻轻坐到她床边说,
“大妈,不介意我这样叫您吧!”因为女人都讨厌别人把她叫老,所以她初次见面才叫大姐的。
那妇人听着流着泪连连点头激动的说,
“可以可以,不介意不介意!”
她扶着妇人坐好半躺在那里,望着她真诚的说,
“您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您的。这几个月以来,您的坚持,您的毅力,我们顾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我们也非常的好奇,您的事,和顾家有关系吗?”冯晴晴轻轻的问。
莫非是她公公的情人?也不会吧!
妇人却转头幽幽的看着窗外不在说话。
冯晴晴看妇人莫名悲伤的样子,想了想说,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如果您不想说就不用说,我不会勉强你的,只是您年纪大了,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好!”
她起身要走,妇人却再次拉住她,请求的道,
“好心的小姐可以听我讲个故事吗?”
冯晴晴点点头坐下。
妇人说,她十八岁就成亲了,今天四十四岁!冯晴晴惊讶的细看了一下她的脸,妇人的脸真看不出四十多岁,明明像五十多了,脸上却全是皱纹,头上也有许多白发。
妇人十九那年生了个女儿,可是那时候家里穷,很难养活一个孩子。家里的人嫌女儿是个赔钱货,打算把女儿扔掉。妇人舍不得扔掉女儿,每天都紧紧抱着女儿。这样过了三个月,有一天妇人去田里干活,怕太阳大晒坏了小女儿,就把女儿放在田边不远处的阴凉树下。
隔的不远,只要女儿一哭她就能听见声音。做了好半天农活她都没有听到女儿的哭声,奇怪的抬头一看,却见不到树下的篮子,她急的从田里起来四处寻找,却使终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听到妇人含泪的说到这里,冯晴晴有些征愣,但她仍压着心跳,继续听妇人说故事。
妇人坚持是她那重男轻女的丈夫趁她不注意偷偷把女儿抱走丢掉了,气冲冲的回家和丈夫大吵了一架,从此开始了她的寻女生涯。她说着从胸前掏出一个袋子。这个袋子用塑料袋子封的紧紧的,钻不进一滴水。递到冯晴晴手上时,还有热气,明显是经常把她放胸口的。
冯晴晴犹豫的打开那个袋子。
妇人说,这是她找女儿走遍天涯海角的车票。一开始是不想扔,后来是留着做个纪念。不知不觉,火车票已经有四百多张了。
虽然知道天下很大,找一个小婴儿很难,而且随着时间越长,她可能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可是她仍然不放弃。
当然,在找女儿的过程中,她也帮助过许多人,那些都是孩子被人拐卖走,通过她父子相认的。
妇人的故事,那平缓的语气,那含泪却仍然不放弃的明亮笑容,还有那一张张火车票,那小小本上,七歪八倒的字,写着对女儿的话语。
乖乖,你今天好吗?
乖乖,今天下雨了!
乖乖,受苦了吗?不要怕,不要怕,妈妈马上就来找你了!
虽然是简单的话语,伴着那歪斜的字,却让冯晴晴止不住的泪流雨下。
妇人见她盯着那些字发呆,不好意思的笑说,
“我只读过小学,所以字写的有些难看!”
冯晴晴抹抹眼睛,抬头笑问,
“那你现在找到女儿了吗?”
妇人突然又将头扭到窗外,好久才沉重的说,
“找到了!”
“那你们相认了吗?”冯晴晴惊喜的问。
妇人苦笑着摆头说,
“没有!”
冯晴晴不解的问,
“为什么不认?你的女儿她不认你吗?”
妇人叹了一口气扭过头望着她笑说,
“我找她找了二十几年,她被抱走时还是个婴儿,这么多年才找到她,她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在找的时候就想过了,只要看到我女儿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所以,看到她幸福,我就很安心!”
她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浓浓月色,笑的很欣慰的慈爱说,
“她长大了,长的很漂亮,人也很善良。嫁了一个很好的老公,过的很幸福!看见她幸福就好,我一个糟老婆子,也不想破坏打扰她的幸福,只要,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就好!”说完她咳了起来。
每天,每天都能看到她吗?
而这妇人一直守在顾家。
“您的女儿,在,在顾家吗?”冯晴晴猛的站起来结巴的问。
妇人只是看着窗外,脸色平静的没有答话。
好久扭头望向冯晴晴感激的说,
“好心的小姐,快去睡觉吧,很晚了,谢谢您的收留,明天天一亮我就会离开的!”
“没关系,你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冯晴晴说完不自在的转身逃跑了。
而妇人却望着窗外双眼浮起浓浓的忧愁,好久才叹息的闭上眼,那眉头仍然紧锁着,似乎有着解不开的结。
冯晴晴躲避一样跑回卧室。顾晨已经睡着了,她稳了稳心神,这才放轻脚步,拿衣服进了浴室,出来时发现顾晨醒了。
顾晨坐在床头揉着眼有些吃味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再乎那些外人胜过再乎我!”
冯晴晴心不在焉的说,
“也许是骨肉连心呢!”
“什么?”顾晨没听清的再次问。
冯晴晴连忙爬到床上应付的说,
“好晚了,快些睡吧!”
可是躺在床上她也没睡着,心里一直都是妇人的脸,妇人的泪,还有那么多张让她感觉到沉重的火车票。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妇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了,可是她却犹豫害怕。
她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千百次,想着他们面貌,想着他们用怎么样的心态丢下她,不管是因为贫穷也好,还是其它任何迫不得已的理由,她都不会原谅。
因为丢下就是丢下。
然后真正的现实却是,她的母亲从未丢下她,这么多年吃尽苦头只为找到她,这样伟大的母亲,她应该认的啊,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很感动,却胆怯了?
是的,她发过誓,就算她的亲生父母出现了,给她再多好处,对她再好,跪地道歉她也不会原谅他们,因为她的父母永远都只有冯爸冯妈。
然而,她的亲生母亲却以这种方式出现,这样一种让人拒绝不了,满心都是同情与感动的形式出现。
她真的好感动,好感动,好庆幸有这样一个伟大无私的母亲。
为了小小的她,与丈夫吵架分离。找了一年又一年却仍没有放弃。明明找到了,却又顾念着女儿的幸福,克制着不相认。
她说,只要每天看到她就好了。
所以才每天守在顾有门口吗?不管风有多大雨有多大,也不管是感冒还是发烧,都守在那城?
试问她儿子如果丢了,她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或许疼爱儿子胜过她的命,但她决不会那样一直坚持不放弃的寻找一年又一年。
也许,你的女儿早就死了呢?也许你找到了,她也不会认你呢?
对了,妇人说了,她只是想看看她的女儿过的好不好,过的好,她就放心了。
冯晴晴忍不住流下泪来,在心中默默说,妈妈,我过的很好,您辛苦了!
她真感动的流出隐忍的泪水时,腰上忽然一紧。她立即忍住哭意,故作轻松的说,
“还没睡?”
顾晨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说,
“没听到你规律的打呼声睡不着!”
冯晴晴气急的推开他道,
“谁打呼了,我睡觉不打呼儿!”
顾晨霸道的把她往怀里一扣说,
“废话,你睡着了肯定听不到自己打呼儿啊!说真的,刚开始听到你打呼噜还挺烦的,吵死了,恨不得把你摇醒。那时候就想着,自己一定要比你先睡,可是现在呢,听不到你的呼噜声还睡不着了,你说奇不奇怪!”
冯晴晴靠着顾晨暖暖温热的胸膛,听到他抱怨的话语,起伏的心慢慢平静。
她低低的说,
“晨,我好像找到我的亲生妈妈了,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认她!”
顾晨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不怎么意外的说,
“这种事情听从你自己的内心就行了,你想认她吗?”
冯晴明纠结的说,
“当也没出现时,我对自己说,就算有一天她出现在,以怎么样的姿态我都不会原谅她。可是,没想到,她一出现,我就这样投降了,我真的很想叫她妈妈。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因为他们才生养我长大的人啊,现在弟弟又不在身边,我担心他们会多想!”
顾晨拍拍她的肩安慰的说,
“放心好了,岳父岳母是很开通的人,他们能明白的,只是你,真的确定那个是你妈妈吗?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很可能让别人利用!”
冯晴晴笑着偎在他怀里说,
“还不能完全确定吧,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放心吧,我确定她只是一个母爱无私的母亲,决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个天天守在咱家门口的妇人,今天被你救进来的人?”
冯晴晴奖励的亲了他一口说,
“老公你真聪明!”
顾晨不可置信的模模脸说,
“看起来你很高兴!”
冯晴晴松了一口气,展翅欲飞的说,
“当然高兴了,这解了我的心结。虽然爸爸妈妈对我真的很好,好到很多时候我都感动的流泪。可是一想到我的亲生父母居然狠心的把我丢下了,我的心就很难过。当我难过时,我就会想,我是不是一个很没用很没用的人,所以我的父母才抛弃我呢?如果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你的孩子,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你的存在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有时候这些想法很傻啦,但难过时总忍不住钻牛角尖的会这样想。而现在知道自己不是被人抛弃的那一个,我的妈妈这么多年来从没放弃过找我,我的心就很开心很开心,像要飞起来一样!”
顾晨紧紧搂着她,刹有其事的说,
“那我可得抱紧你,免得你飞走了!”
她轻轻的印上他的唇说,
“老公,我真的很开心啊!”
顾晨迷糊的与她接吻,脑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最后都被她的主动惊喜的烟消云散。
害羞的老婆难得主动耶,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啦。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晨有些头轻脚重的,昨晚好像折腾过了头。
冯晴晴却因为心情好,精神也很好。顾晨起床没多久,她也起床了,跑到客房一看,床已经空了。佣人说,天一亮妇人就走了。
她还会出现吗?冯晴晴盯着窗外痴痴的想。
一连五天,妇人都没有出现!冯晴晴想到她那天发烧还咳嗽,暗想她是不是身体不好?在这个城市她有认识的人吗?有人照顾她吗?
一连十天,就在她以为妇人不会出现时,这天陪儿子出去散步,却看到女人的身影。原来妇人仍然每天来顾家门外,只是转了个更隐秘的地方守望着。
冯晴晴心里一阵激动,偷偷的把顾峥送回去,就开始跟着妇人。
妇人又站了一个多小时,静静看着顾家的大门口,有时妇人眼神望着门口出神,有时妇人的眼神盯着她常站的窗口出神。
她每一天都是这样仰着头凝望吗?
妇人终于看到家家户户都开起灯,再也看不到了,这才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回走,冯晴晴悄悄的紧紧的跟着。
他们住的是郊区,如果不坐车还要走一段距离,而且这种地方大多是别墅有钱人的住的,冯晴晴暗想着妇人的住处。
走了没多久,就看妇人进了一家路边搭建的小房子,好半天没有出来。她悄悄走近细看,这才发现妇人就那样躺在破旧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又细细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这个屋子好像是路边巡夜警察临时搭的休息站点吧。虽然没有什么很好的设施,但至少能遮风挡雨。里面破破烂烂的,显然连警察都很少来。
冯晴晴不可置信,难道妇人就住在这里吗?
她看了一会儿,静静的走了回去,心里满满的都是苦涩。这么多年来,她是不是因为找她,所以一直过着这么落迫的生活?
这个傻女人,难怪她才四十四岁,看起来就像五十多岁的人那样苍老。
早上一大早,冯晴晴又提着丰盛的早餐来。这里没有那种专门卖早餐的地方,除非自己开车半小时出去才能到大街上买到早餐吃。而妇人住的屋子那么简陋,真不知道她每天是怎么过的。
走在路上遇到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扫马路的阿姨,她没在意,等到了小屋子发现妇人不在,又折回身,看到扫路阿姨,多看了两眼,才认出她就是那个妇人。
她惊讶的站在那里不能动。
难对她可以住那个临时搭建的小屋了,原来她是马路清洁工人?
一想到她每天这么辛苦的工作,晚上还要去看她,她的心就满满的都是心疼。
多么傻多么傻的女人啊!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妇人扫了一会儿,发现一双一直不动的脚,抬头看了看,突然惊讶的喊,
“好,好心的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似乎被自己吓到了。冯晴晴僵硬的扯扯嘴角笑着说,
“你的感冒好些了吗?没发烧了吧!”
妇人受宠若惊的摆摆头说,
“好了好了,都好了!”
冯晴晴伸出手递上保温桶里准备的早餐笑说,
“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妇人看了看自己带着塑料手套的手,不好意思的窘迫说,
“谢谢好心的小姐,我,我身上太脏了,会弄脏您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冯晴晴看了她一眼,固执的把她拉回不远处的小屋子里,按着她坐下,又环顾四周取了水给她洗净手,命令的说,
“吃!”
妇人只好惴惴不安的吃起来。吃一眼,还要偷偷抬头看冯晴晴一眼。
这小屋虽然破落,还有一张烂沙发和一张破桌子。
冯晴晴眼睛转到破桌子上,昨天看时她没注意,今天一望过去,发现那破桌子上唯一摆放的东西格外显眼。
她伸手要去拿,喝着粥的妇人却比她更快一步的起身抢了过来,把相框紧紧抱在怀里。
看她这样紧张,冯晴晴只好笑着说,
“大妈,我只是无聊随便看一看,您不用再意!”
妇人想了想,把相框递给她。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娇美的妇人抱着一个肥肥可爱的女婴。
冯晴晴用手指细细抚着可爱女婴的小脸,眼眶里满是泪水。
她一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婴儿时期的照片,所以才敢给她看的吧。
她错了,虽然那时候家里穷,照相是种奢侈,可是爸妈每一年都要照一张全家照,记录她的点滴。
所以,这相片上的婴儿,和她一岁时的模样,简直没差多少,除了眼睛大了些,轮廓清晰了睦。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轻轻抚着妇人娇美的脸蛋流着泪问,
“您就是我的妈妈,对吧!”
妇人身体一颤,僵着笑脸说,
“好心的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你的身份这么高贵,我怎么可能、、、、、、!”
“那么这照片中的女人不是你吗?”冯晴晴翻过照片指着里面的娇美女人问。
一眼看去,两个人还真不像同一个人,但是仔细看,五官还是有些像的。只是面前的妇人饱经风霜的脸,从前的娇美全被岁月的痕迹淹默。
妇人低着头肯定的答,
“不是我!那,那照片是我捡来的!”
冯晴晴脸色冷冷的看了眼相框,突然拿出照片说,
“是吗?捡来的,如果我撕掉,您应该不介意吧!”说着她就要动手,妇人突然大叫着,
“别、、、、、、”
看到妇人那么紧张,冯晴晴作势的双手终于停下,睨着她问,
“你还是不承认吗?”
妇人颓败的坐了下来。
冯晴晴望着她苍桑的脸,想着她所受的苦,终于忍不住哽咽的叫了句,
“妈!”
妇人的身体一僵,随即挺起胸,冷淡而客气的说,
“好心的小姐,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妈妈,我的女儿、、、、、、也没您这么漂亮!”
冯晴晴突然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喊,
“妈,妈妈,您就是我的妈妈,我是晴晴,我要告诉您,这些年我过的很好,我没有吃苦。妈妈,您找我找的很累吧,都怪我,我不应该让妈妈找我找这么久的,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妈妈,再也不让妈妈这么辛苦!”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妇人听着她那几声,声声切切的妈妈,眼泪终于忍不住也流了下来,两人抱着痛哭好一会儿,妇人才抹着眼泪哽咽的开口说,
“傻孩子,你现在身份不一般,你可是豪门夫人,这样轻易认了我,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而且,你看到了,我就是个扫马路的,当了你妈,也只是给你丢人,你确定你要认我吗?”
冯晴晴从她怀里起来,双眼含泪,紧紧的盯着她不说话。
妇人温柔的擦擦她的眼角说,
“乖,不哭,也不要为难!你只要知道,妈妈只要看到你过的幸福就很好了!”
“妈!”冯晴晴感动的叫了声“妈”又抱着妇人大哭,妇人也是哭。
好久好久,冯晴晴才哭着说,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您。因为有这样一个伟大无私的母亲,我骄傲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为了我,您不放弃的寻找了二十多年,妈妈,我真的好感动,谢谢您没有抛弃我!”
妇人一遍遍轻抚着她的脸说,
“我的好女儿,我的好女儿!”
经过冯晴晴的再三磨蹭,妇人终于答应和冯晴晴一起回去顾家吃饭。不过妇人说了,不能告诉别人她们母女相认的事,如果别人问就说是一个远方的亲戚。
中午家里没人。晚上饭桌上冯晴晴就这么像顾然他们介绍的,顾然开始有些奇怪的问,
“既然是亲戚,怎么天天守在门外,不直接进来找啊?”
冯晴晴不好意思的说,
“都是我那时候眼拙,没认出我婶子来!”
顾阳虽有疑问,也没心情多问。顾晨当然是心知肚明的默不作声。
只是这妇人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完全一副乡下来的贤慧胆怯模样,顾晨也不好说什么。
虽多了一个人,却像平常一样吃饭,只有冯晴晴喜滋滋的一直为妇人夹菜。
这天郑圣基刚从外面野回来,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还没打量情况呢,一只鞋子就砸了过来,伴随着他老爹的怒吼声,
“你这个臭小子,不肖子!”
郑圣基这才朝客厅望去,只见沙发上坐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当然有一个是认识的,方娇娇。
只见她红着脸,双手绞着不安的坐在那里,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郑圣基见怪不怪的捡起鞋子,走到他爸面前,弯身替他爸穿上鞋,也不顾直起身时,他老爹在他背上踩下的大脚印,一副坦然的神情看着方娇娇问,
“没事你来我们家干嘛!”明显一副不欢迎的表情。
方娇娇没想到郑圣基看起来这么判逆的人,在家里地位这么低下,任打任骂的还这么孝顺,有些意外吃惊的多看了两眼。被他这么一问,赶紧不自在的偏过头。
坐在一边得高望重的方老爷子却是脸色不好的咳了咳。
郑老爸这才记起重要的大事,一脚狠踹到郑圣基上骂,
“你这臭小子,把别人肚子搞大了,还要你老爸我来给你擦、、、、、、”
郑老爸的怒骂中,方老爷子又脸色严肃的咳了咳,郑老爸这才警觉自己用词不动,压抑了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收回脚,双手背在后面,昂着头,黑着脸冷声说,
“我刚刚已经跟你方爷爷商量好你们的婚期,下个星期三,越快越好,也不用订婚了,直接结婚吧!”
郑圣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
“跟谁结婚啊?你还是我?”
郑老爸又气的忍不住的踢了他一脚骂,
“当然是你,我要是再结婚,你妈不把我跺了啊,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都要当爸爸了,你个龟孙子怎么还一脸茫然的表情!”
郑圣基不优雅的翻翻白眼说,
“我要是龟孙子,那你不就是龟爸爸,爷爷就是龟?难怪爷爷活了九十岁还安然健在,原来是龟啊,龟的确比较长寿!”
郑老爸一想,郑圣基的爷爷不是他老爹吗?居然敢骂他爹是龟,气急的吼,
“你个SB,你爸才是龟,你爸才长寿!”
郑圣基仰头望天,默默无语。方娇娇忍不住扑哧一笑。
方老爷子眉头忧虑的紧紧深锁,看来有钱也不是万能的啊,等曾外孙出生,决对不能放在郑家。
不想让他们父子俩再次争,方老爷子站起身,极具威严的望着郑圣基发话说,
“若不是娇娇肚子里的孩子,我这个当爷爷的怎么也不会把乖孙女的嫁给你的!”
方老爷子这一句才解决了真相。
郑圣基痴呆了好一会儿,才跟杀人似的瞪着方娇娇骂,
“你不会吃事后避孕药啊!”他妈的,他那晚喝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她。
方娇娇羞愤着脸,委屈的跺脚说,
“我、、、、我第一次,我怎么想到那个了!”
郑圣基肯定的说,
“我看你就是处心积虑的想嫁给我!”说完就偏过头不屑的“切”了一声。
方娇娇被他当这么多人面这样说,急的跟要哭了似的说,
“我才不想嫁给你这种混蛋,要不是爷爷、、、、、、哼,我现就去打掉这个野种!”
方老爷子冷冷说,
“你试着再往外走一步?你敢打掉我的曾外孙?我们方家丢得起这个脸?”
方娇娇果然站在那里不敢动,只是委屈的抹着泪水。
这个该死的郑圣基,他以为她想怀孕啊,她也是昨天才迷糊的发现自己两个月月事没来,偷偷告诉妈妈,谁知道妈妈听了她的秘密大嘴巴告诉了爷爷。
结果爷爷二话不说的就领着她找上了郑家。
郑老爸看方娇娇这么听话,也是个好姑娘,而且人家刚刚都说了第一次。再说,他儿子心野,心气又高,他一直渴望抱孙子,就没见儿子带过一个正经女朋友回家,花边新闻却是没断过。
眼下有孙子要抱了。
他酝酿了酝酿,拍拍郑圣基的肩说,
“儿子,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做过的事就得担着。人家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就娶了吧,而且是方家的大小姐,娶了你也不委屈!”
郑圣基毫不给面子的拍掉他老爸的手大声坚定的说,
“我就是出家当和尚,也不会娶那种一肚子坏水的女人的。你想想,你每天晚上跟一个女人睡啊睡的,半夜醒来突然发现旁边躺一条眼镜蛇,那是什么感觉?”
郑老爸的脸不动声色的抽畜了下。方娇娇紧紧握拳羞恨欲死,方老爷子双眼瞪大不可置信,方爸爸站起身脸色铁青。
郑圣基话还没完,转了身,又直直看着方娇娇不屑的道,
“再说,凭我这副皮相,想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凭什么要娶你啊,就因为你有钱?你肚子里有种也不能赖我啊,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的,还正巧姓方,我那晚给你面子,没把你骗我上床又害我**的事捅出去,你现在还能闹腾吗?怎么来的怎么出去,聪明点儿就别在我面前耍这些贱招了,我郑圣基呢,就是软硬不吃,柴米油盐都不进的一个人。好了,不送,反正我一向没礼貌习惯了,你们也习惯这样的我就行了,唉,好困,回房间睡觉了!”他说完伸着懒腰,没形象的打着哈欠朝楼上走去。
方娇娇早已委屈愤恨的扭下泪下,现在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抹平她心中的悔恨。
只是郑圣基才抬脚走了一步,后面就“砰”的一响。他一扭头,就见方老爷子直直的晕倒在地上。
方家的人急忙围了上去,方娇娇满是泪痕的脸惊恐的大喊着爷爷。
郑圣基厌烦的皱了皱眉,怎么才这么点儿打击就晕了过去啊!
他爷爷九十岁的高龄跟他吵着吵着还掐架呢!
唉唉唉,看来差不多要归仙了吧,身子骨这么脆弱,他可只是很随便很随便的说了几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