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重返武汉(25)
汉口书店内,陈东夫妇热情地在接待两名买书的年青人,看到潘大姐进来,杨丽华赶紧迎上来说:“夫人,欢迎光临,您想买什么书?”
潘大姐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说:“我随便看看。”
杨丽华说:“好,请随便。”
陈东等两名年青人买书走后,忙小声问道:“潘大姐,有什么事?”
潘大姐说:“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省委的意见,我们有一位女同志七年前撤退去了重庆,可她昨天突然回来了,但我们并没有得到重庆方面的通知,不知如何安排她的工作,因为根据组织纪律,这种情况只能做为自动月兑党处理,或者等待重庆的通报后才能做出决定。只是这位同志突然返回武汉的原因非常特殊,而且过去一直是我的单线联络人,对党无比的忠诚,所以我想请示省委,能不能做为特例尽快安排她的工作?”
陈东严肃地:“她突然返回武汉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重庆方面也不知道?”
潘大姐恼火地:“都是吴小凡害人,我们这位女同志是他在南京时的大学同学,四年前他撤退去重庆时不是遭到了日本特务的暗杀嘛,我们这位同志却无意中知道了他没死的真相,正好他儿子生病需要住院治疗,没想到军统怕真相泄露,竟然要他把孩子交给我们的同志照顾,否则就会……”
杨丽华吃惊地:“你说的是李雅琴?”
潘大姐一愣说:“杨大姐,你们都知道了?”
陈东急忙地:“昨晚我们去看李教授,出来时正好遇上吴小凡送李雅琴回来,也就听说了她们一家帮吴小凡带孩子的事,要不是你说起这事,我们还真的不知道雅琴是我们的同志,她突然返回武汉一定是吴小凡为了让藤原见孩子最后一面,重庆军统才让她们一家搭乘飞机赶回武汉,所以她也就来不及向组织上通报,这是个很特殊的情况。这样吧,我会让延安向重庆说明此事,免得那边也着急。”
潘大姐高兴地:“这就好,那我也好立即安排她的工作。”
陈东说:“不,她过去不是学校的老师吗,等学校恢复开学后,让她继续回学校教书,但必须停止她的一切党内活动,除了与你保持联络外,不能再与任何人联系。”
潘大姐惊异地:“老陈,难道你不相信李雅琴,是不是因为她帮吴小凡带过孩子,你怀疑她与吴小凡之间有什么感情,那样的话就会损害到党的利益?”
陈东说:“不是,我的想法是,既然吴小凡的孩子是李雅琴带大的,不论怎样都存在着一种割舍不断的情感,吴小凡和孩子肯定会经常过来看李先生一家,说不定李雅琴也会去看孩子,那不如干脆让她继续以帮着照顾孩子为由同吴小凡保持交往,很可能在相互交谈中会了解到国民党的一些重要情报,这是好事,也是她今后的任务。”
潘大姐忧心地:“这恐怕不行,李雅琴恨透了吴小凡,你们不知道,他们俩在大学时就曾经恋爱过,可吴小凡当时刻意装着胆小如鼠,根本不参加学生会组织的活动,雅琴也就恨铁不成钢中断了与他的交往,并要求调回武汉工作,没想到这反而是一件好事,也就避免了后来的麻烦,不然我们就会又有几名同志死在吴小凡的手上。当吴小凡突然变成了国民党特务后,李雅琴也就真正知道了他的本来面目,虽然心里很痛苦,但得知黄平是吴小凡杀害的后,就主动提出了暗杀计划,并且亲自采取了行动,后来吴小凡又枪杀了老左,并且对我们的联络点构成了威胁,这些事让李雅琴无比的气愤,她又一次单独对吴小凡实施了暗杀,可惜两次都没除掉吴小凡。”
杨丽华惊恐地:“什么,那两次暗杀吴小凡的事都是雅琴这孩子干的?”
潘大姐说:“是呀,她对吴小凡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在重庆又不得不接受军统的逼迫答应帮吴小凡带孩子,否则就会遭到特务的暗杀,而且这四年来孩子一直叫她妈妈,你们说这不是造孽吗。老陈,你的安排恐怕雅琴死都不会答应。”
陈东笑道:“不答应她也得答应,你就告诉她,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潘大姐为难地:“老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这不是让雅琴往火坑里跳吗?”
陈东说:“孩子都叫了她四年妈妈,难道她就对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孩子是无辜的,不能与吴小凡相提并论,今后她也就必须利用这种感情与吴小凡保持交往,完成组织上交给她的特殊使命,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潘大姐,你就照我的意思说给她听,如果她真的不同意再说,你看行吗?”
潘大姐无奈地:“好吧,那我走了。”
杨丽华赶紧送她出去后,转身冲着丈夫说:“老陈,你这种安排是有点过分,雅琴竟然两次暗杀小凡,说明她心里确实恨透了小凡,今后要是再发生误会,她要是再次暗杀小凡就容易得多,而且小凡要是知道两次暗杀自己的人就是雅琴,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抹盐吗?”
陈东说:“你以为小凡真的不知道是雅琴两次暗杀了他吗,这孩子的眼光难道还认不出自己的恋人吗,他只是没有向我说出来而已,孩子叫雅琴妈妈只能说是一种天意,命中注定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家人。只是目前小凡还无法向雅琴表明真实的身份,我们确实有必要做好防范,一旦真的有什么事产生误会时,绝不能让雅琴再次对小凡动手,必要时我们可以请示中央让雅琴明白真相。”
杨丽华高兴地:“对对对,这样的话他们俩也就能真正结合。”
陈东说:“你别高兴得太早,小凡恐怕不会同意,你昨晚难道没看出来,小凡对雅琴的态度显得非常冷漠,说明这孩子不再成家的决定非常的坚决,就算雅琴同意按我的要求去接触小凡,只怕小凡都会拒绝。哎,小凡呀小凡,你心中承受的痛楚超出了叔叔的想像,恐怕你也是被迫无奈,为了党的利益才放弃了对雅琴的爱,在两次面对昔日恋人的暗杀时,竟然都不向我透露半句,你的坚毅叔叔自愧不如。”
杨丽华也感慨地:“这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像,只是也真的苦了这孩子。老陈,我看你应该直接告诉他,雅琴与他交往是组织上的安排,虽然身份暂时不能透露,但有雅琴帮他继续照顾孩子也就能减轻他的压力。”
陈东摇头道:“不行,他肯定早就知道雅琴的真实身份,而且已经拒绝过我的安排,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后所要面临的危险,不愿意再牵连到别的同志,他能不能接纳雅琴只能顺其自然,我们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几名年青人走进了书店,陈东夫妇急忙热情地相迎。
中山公园大门口,李雅琴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当看到潘大姐从黄包车上下来时,欢笑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说:“潘大姐,您好!”
潘大姐笑道:“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我们走走吧。”
“好!”李雅琴挽着潘大姐的手走进公园,她迫不及待地汇报着七年来的情况,特别是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帮吴小凡带孩子的前因后果,而且四年来因国民党军统人员时常到家中探望孩子,重庆**中央南方局不得不停止自己的地下工作,只是每月向组织上汇报一下情况,使自己完完全全成了一个专职保姆,虽然那样做也是为了民族大义,好让吴小凡放心地在抗日前线为国建功,但做为个人来讲却是失去了为党工作的机会,特别是昨天匆匆从重庆搭乘飞机返回武汉,竟然是吴小凡为了让孩子与藤原先生见最后一面,害得自己都来不及向组织上汇报去向,所以希望组织上能尽快落实自己的情况早日安排工作。
潘大姐听完她的讲述后笑道:“雅琴,组织上认为你从重庆返回武汉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可以特事特办,只是从孩子一直叫你妈妈的情况可以看出,孩子是真心喜欢你,你也在心里接纳了这个孩子,如果组织上让你继续利用与孩子的感情,保持与吴小凡的交往,趁机了解国民党的动向,你同意吗?”
李雅琴吃惊地:“不,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吴小凡再有来往,何况从昨天回来的情况来看,他对我非常的冷淡,似乎在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潘大姐,我同吴小凡认识十多年了,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就是现在他对我来说也还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迷,如果说他心狠手辣,却通过藤原之死他似乎又对情感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要是说他阴险狡诈,他又毫不掩饰与一名侵略者之间不应有的的感情,不论他过去故意隐瞒个性装着胆小如鼠,而是现在展现出的强硬,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好象都是在被迫为之,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应该时刻都有着不服输的个性,可他在大学期间竟然能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甚至于被人家羞辱都能忍受,这种倔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恐怕是从小就在特殊的环境中练就。”
潘大姐说:“雅琴,难道你认为他从小就接受了国民党特务的训练,那也不可能呀,他的武功自然是需要从小磨练才能从大器,但从小就要在外人面前假装胆怯和忍受别人的欺侮,哪个孩子做得到,除非他从小就有着刻骨铭心的痛楚,或者心中有着不可忘却的仇恨,需要他时刻保持警惕不被别人知晓,长大后才能奋起反击,一举打败自己的仇人。可你也曾经说过,他家是小店主,生活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一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样的家庭不可能让他遭受委屈,也不可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痛楚和仇恨,而且他大学毕业后参加**首先对付的就是我们**,照你所说难道他天生就与我们**有仇,这也不现实呀。”
李雅琴说:“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为什么转变性格后就对我们**展开了报复似的屠杀,难道真如林志刚和方继宗所说,他早就接受过国民党的特务培训,当年出卖学生会领袖的特务真的是他,可我真的不相信,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放学就回家,早上才来学校,别说不参加学生会组织的任何活动,而且从不过问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他的学习成绩无人能及,如果他是国民党特务谁能相信呀。”
潘大姐说:“雅琴,别想这么多了,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国民党高级特务。不过我从你的这些思考中听出,你对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忘却,还保留着一份对他的情感,这样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就会上他的当,甚至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和党的根本利益。”
李雅琴说:“潘大姐,你误会我了,我对他早已死心,我这所以要思考这些,是为了将来如何提防他,免得这家伙又钻我们的空子。”
潘大姐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对了,我听尹鑫说,林志刚非常爱慕你,而且早就说过只要抗战一胜利,等你回到武汉就会与你成亲,要真是这样,你俩到是一对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那么派你继续与吴小凡交往的任务就得取消,免得林志刚不安心。”
李雅琴苦笑道:“潘大姐,这都是林志刚的一厢情愿,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我对他只有同学和同志之间的尊敬。再说我早就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也答应过永远等待他,可惜他四年前牺牲在了日寇的手上,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结婚了。”
潘大姐吃惊地:“他是谁,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李雅琴说:“他的身份是一个秘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潘大姐说:“那你得好好向林志刚解释一下,而且他既然已经牺牲,你难道就真的一辈子守着自己的诺言?”
李雅琴说:“我已经向林志刚解释了,相信他能够理解。至于我个人的事只能这样了,我深爱着他,一生一世永远不会忘记他。”
潘大姐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再强求你。只是今后的工作安排你是否能同意组织上的决定?”
李雅琴摇头道:“不,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去找吴小凡,他儿子要来我家是另外一回事,但吴小凡我是再也不同他交往。”
潘大姐无奈地:“好吧,我再向省委反映一下你的情况,但没有得到组织上的允许,你不能与任何人联络,就是与林志刚和方继宗也不能频繁见面,安心在家休息等待通知。”
李雅琴点头道:“好。只是我如果有什么事必须向组织上汇报,又该怎么办?”
潘大姐便小声地说出了让她与尹鑫保持单线联络的地点,然后让她先行离开,自己又赶忙返回汉口书店,向陈东汇报了李雅琴的想法,希望省委谅解她的难处,由武汉市委重新安排工作。陈东也就不好再强求,但提出暂时不安排李雅琴的工作,观察一下吴小凡那边的动静再做打算,如果他们父子经常来李雅琴家的话,那就意味着她时刻处于危险之中,那今后就只能采取重庆方式中断她与组织的联系。等潘大姐走后,陈东夫妇却乐了,因为这是一种逼迫法,两人就是希望李雅琴能够继续帮助吴小凡带好孩子,而且相信终有一天两人会结合,而李雅琴在舍不得孩子的情况下,到时肯定会接受这种安排,毕竟那也是为党工作,总比闲在家里强。只是苦了潘大姐,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转告李雅琴,也就干脆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