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禁闭的最后一天,颜木站在晓荷峰那凸起的小小石堆上,默默仰望着灰白一片的天空。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亦是不短。午夜梦回间,少年总是会想起那个女孩、那些狰狞的头颅,然后某种奇异的感觉就会在心里默默流淌。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并没有完,总有一天他颜木还会遇到这个让他记住她名字的女孩,也总觉得那三人组和宿时雨的事还没完,而且终究会牵扯到他。
当然,这些都只不过是直觉而已,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多愁善感了一番的少年暗叹口气,还是慢慢移步下山。
一月时间到,他的“禁令”已除,就不必拘泥、死守在这晓荷峰了。更何况总是要下去瞧瞧当初的事情到底发展成啥样了?躲了风口浪尖,余波的威力总还是要感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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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书院,这处他聚少离多,却终究有份熟悉香火情的地方,仍然平静地宛如一池湖水。
只是走在那学子云集的地方时,总会有异样的目光时不时传来。一夕之间小绵羊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不仅是他们变扭,连颜木自己也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当然出来了好一会儿,少年也明白这不仅是因为那一战之威,更是因为之后的处理情况——金子鸣那家伙得到的惩罚可是直接被驱逐出学院!
颜木被关了禁闭,金子鸣却是直接被开除,这样的惩罚结果可说跌碎了一地人的眼镜,就连少年本身都有些惊讶。纵使黎阳诚再偏袒他,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默默低着头的少年认真盘算着后来发生的事情,脑中划过的却是那把宜嗔宜喜的声音,或许是……她?她又是谁?一个月前纠结的东西再次浮上心头,把颜木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都弄得有些烦乱起来。
偏在此时,还有招呼他的声音响起:“颜兄颜兄,等等……”像是急追上来颇有些气喘的少年连声叫着颜木,“今晚小弟在月香楼做东,颜兄可赏脸一聚否?”
微一皱眉,转瞬即逝,颜木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微有些矮小的胖子。一张圆滚滚的脸,配着和善的笑容,一双肉嘟嘟的手正一丝不苟抱着双拳,满脸诚恳地望着他。
若说在这远山书院,他和谁还能说得上些话,便只有眼前这个名叫牛富功的小胖子了。不过,也谈不上是好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牛富功更不会做出这般姿态,想来还是金子鸣之事余波未了的缘故。
只是不知这么殷切地找他,到底所谓何事?眼光一扫,看见一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来,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只是,他确实是极讨厌和半生不熟的人聚会的。
然……此情此景,生硬拒绝倒也不好,毕竟自己还要在这混上一段时间,若太过不近人情,到时怕不好自处。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胖子缺点不少,人还是不错……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少年正准备开口应下来,看看他到底所为何事,便闻听一个宛若枯柴般的声音先行响起:“我家主人有请!”
话音未落,一只枯瘦的手掌便捏住了颜木的肩头,然后那牛富功活见了鬼似的,尖啸一声,又在那声音的主人扫向他时硬生生忍了下来。脸憋得通红,连连后退摆手:“既然老前辈有事找颜兄,那学生就先告退了……颜兄,这……咱们改rì再聚、改rì再聚!”
看到他跑得跟后面追了几十只大老虎似的,颜木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还在心里夸他呢,转眼就是这幅样子,那老头又不会吃人的!
……在老者的手搭上他肩膀时,颜木便已猜出来人是谁,他所谓的主人自然不问可知。微一用力发现老人的手并不是随意为之,而确确实实用了本源的少年又是一怔,话都没答一句,这可有绑架之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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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走神,等回魂时才发现眨眼间已是斗转星移,物非人也非了!
不过,颜木倒也不慌,顺着老人减弱的力道挣月兑开来,冷静地整理了下自己被疾风弄皱和被老头抓皱的衣服。随后转身福了两福:“小子拜见老前辈,不知家主人找小子有何事?”
来人正是当初一个巴掌便把罗夜的绝技破得干干净净的老仆,当然此时的他又和当时不同,一对本显得浑浊的老眼正是jīng光四shè,灼灼盯着颜木,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你这小子打人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胆sè倒是不错!”
扯扯嘴角,颜木露出无奈笑容:“小子自知不是前辈的对手,又何必徒劳?”
“你就不怕老头子是来找你麻烦的?”
“就算是小子哪里得罪了老前辈,怕也得在小子见了家主人后才待发落?!”
听到颜木如此回答的老人莫名大笑,连喊三个“好”字后,竟是一眨眼消失在了颜木的面前,只随风远远传来一句交代:“沿着这条路赶快走,不要让主人久等!”
颜木一愕,这才发现本只是落英缤纷的场景下,突然多出了一条蜿蜒小路……今夕何夕,不知归处。一路走来,这儿的美景足以使人流连忘返,各种不属于一个季节的花卉植物争奇斗艳,晃花了路人的眼睛。
在这花花草草掩映的最深处,一女子拈花而笑,火红sè的裙衫像是焰火般能刺痛人的眼,到达人的心。
“你就是颜木?”似梦非梦间,一把好听的声音如此问道,少年便如同牵线木偶般傻傻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