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云子?”
“是。”
“影佐祯昭有点儿意思啊,我才刚放出点儿风给他添麻烦,他就立即还了我一手……”
时间过去了没几天,刚刚从武汉回到chóngqìng的戴笠就得到了军统上海站的消息。这位梳着大背头,一脸正气的特务大头子对此也不自禁地微微皱眉。他必须承认,影佐祯昭的这一手让他有点儿困惑和犯难。
“影佐祯昭到底想干什么?派南造云子来chóngqìng,他玩腻那娘们儿了?”
曾在复兴社给戴笠当过秘书,现在又是蒋介石侍从室第六组少将组长,主管蒋介石手下情报工作的唐纵也在一边,他同样也对上海站传来的消息颇为惊讶。要知道,南造云子不是一般的间谍,这个娘们儿在中国可是“罪案累累”,跟中国情报机关,尤其是军统更可谓是仇深似海。
差不多十年前,也就是1929年,南造云子被rì本情报部门调往南京,化名“廖雅权”,以失学青年的身份作掩护,打入了国民zhèngfǔ国防部汤山温泉招待所当招待员。南造云子能歌善舞,妖媚迷人,凭sè相勾引了一批国民党高级军官,窃取了许多重要军事情报。比如,她曾窃取了上海吴淞司令部给国防部的扩建炮台的军事设施报告,导致rì军进攻上海时,很快利用这一情报将要塞摧毁。
不仅如此,南造云子在当招待员的时候,还跟国民党元老,蒋介石的铁哥们儿戴季陶有过一腿。某次,时任考试院长的戴季陶入住温泉招待所,廖雅权与戴在林荫道上“邂逅”,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的她给老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戴季陶成为招待所的常客,跟南造云子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而南造云子有意无意间,就能从戴的嘴里掏到她所需要的东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934年6月的某一天,南造云子进了考试院院长室,被跟踪的军统特务盯上才得以终止。可就算跟踪盯上并得知了这一情况,当时的军统特务,也就是复兴社特务处的人也依然不敢贸然对其进行盘查,原因很简单:前面说过,老戴不仅是国民党元老那么简单,他还是老蒋的铁哥们儿。老蒋的次子蒋纬国甚至都有传说其实是戴季陶的私生子,不敢带回家,老蒋才帮其收养的。这样的关系,复兴社的特务们哪敢招惹?顺带着,连“廖雅权”也不敢随便动,只能向戴笠报告。而戴笠呢,也不敢直接下手,甚至连向蒋介石报告这一情况还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幸好,老蒋还算明白,得到报告后,指示以后凡涉及军事机密的高层会议,暂不通知戴季陶参加,也不予阅看相关文件。这才算截断了南造云子的一大信息渠道。可是,为了戴季陶的面子,加之没有确切证据,复兴社当时也没能逮捕南造云子。
之后,南造云子愈加猖狂,又将手伸向了蒋介石的身边,还勾搭上了行政院主任秘书,老蒋亲信的黄浚。1937年7月28rì,蒋介石在南京中山陵孝庐主持最高国防会议,会议属高层机密,由侍从室秘书陈布雷和行政院主任秘书黄浚担任记录。黄浚在会上听了蒋介石的军事部署,在会后立即将这个绝密情报密告南造云子。狡猾的南造云子火速将情报交给rì本大使馆武官中村少将,由他直接用密电报告东京。结果,rì本海军陆战队抢先一步,连夜东行,致使**封锁江yīn要塞的军事计划就这样破产了。不仅如此,南造云子还通过黄浚还得到了数次最高军事会议的机密情报,使得**损失重大,并被迫多次更改军事部署。
除了这些,南造云子还策划过两起刺杀蒋介石的案件。
这一件件一桩桩,让南造云子在rì军情报系统内部闯下了“帝国之花”的大名,同样也让她自己上了军统的必杀名单,而且名头还极其靠前。之前,因为黄浚多次泄密,军统将其抓了个正着,并顺藤模瓜抓住了没来得及逃走的南造云子,可是,因为想从南造云子身上搜出更多的情报,戴笠并没有着急杀了那个女人,而是对其进行审讯……结果没有料到,这个女人趁着审讯的间隙,成功以金钱美sè收买了看守,顺利地从南京老虎桥zhōngyāng监狱月兑逃而出……军统上下由此丢尽颜面。戴笠还为此被老蒋痛斥,险些连军统都呆不下去。
而现在,影佐祯昭居然又把那女人放了出来,还放风说要将其派到chóngqìng……
“如果咱们没有防备,南造云子或许还能闹出点儿事情来,可现在rì本人却放出风声……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该不会是假消息吧?”郑介民皱眉道。
“我看不见得,影佐祯昭不可能这么无聊。”唐纵的相貌跟后世的香港功夫演员林国斌,也就是周星驰电影《破坏之王》里的那个断水流大师兄有点儿像,不过论气势可是强多了。身为戴笠当年创建特务处的“十人团”之一,如果不是被老蒋叫去侍从室当了什么组长,郑介民的位子恐怕就是他的。所以,在戴笠面前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别人说话,都是不敢打准儿,他就敢于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
“根据上海站的消息,南造云子确实已经离开了上海,不过去了哪里就不清楚了。说是坐上了去香港的船,十有仈jiǔ是个假象。”戴笠接着说道。
“会不会是为了秦卫来的?”在几位大佬面前沦为了小弟,一直都不敢说话的徐远举突然问道。
“开什么玩笑?”唐纵瞪过去一眼,“一个小毛sāo,随便说了两句话,值得影佐祯昭费那么大功夫,还派了南造云子?你真当他是什么大人物?”
“可是……梅机关放出这个风,正是在局座放出有关秦卫的那些消息之后啊,这两者之间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关联?”徐远举不敢跟唐纵直接争执,只是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秦卫么,应该还算是个人物,”戴笠看了一眼郑介民和徐远举,声音幽幽响起:“你们的那份报告我交给了委员长,委员长看过之后,据说是整整一天都提不起兴头……后来我才知道,委员长少年时也种过地,对农事了解的不少,所以考虑的更多,也更全面。秦卫的那些话让他意识到,就算有朝一rì我们赶跑了rì本人,中国人的rì子也未必能好过。”
“那也未必是姓秦的自己的见解。”唐纵身为侍从室主管情报的少将组长,自然也知道有那么一份报告,更知道那份儿报告对老蒋心情的打击程度。说真的,那打击可真不小。而且不只老蒋,凡是接触过那份报告的,就几乎没有人能顺顺溜溜地看完的,看完之后十分钟内就能说话的也没一个……毕竟,国民zhèngfǔ高层之中也不只蒋介石在小时候种过地,还有很多人同样也务过农。而就算是真没种过,也有好多是地主出身,对粮食生长也有一定的了解……一想到未来中国有可能有1/3的老百姓吃不上饭,谁不头皮发麻,心肝儿发颤?你还别说人家危言耸听。那份儿报告上面所记录的秦卫的那些话其实已经很温和了,还没有把政治、贪腐等等一系列的情况加进去,只是纯粹的从粮食产量和人口数量上进行了粗略的计算。可他们这些当官的能想到的就多了。不说国家这几十年的混乱**能不能改变,就是国家稳定的那些年,中国这片土地又养活得了多少人?十几亿啊,哪怕只有其中一半儿,也能压死无数人。
“不管是不是秦卫自己的见解,至少叶元龙和马寅初是认可了他的,要不然也不会邀请他去重大任教讲课……光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家伙就不是一般的小卒子。”戴笠沉声道。
“就算不一般,也不值得南造云子来对付吧?”郑介云琢磨道。
“这小子的底儿还不清楚,谁知道他到底值不值得rì本人下那么大的力气?我之所以放出风去,又何偿没有试探rì本人的意思?我们不知道,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呢?可没想到,影佐祯昭居然还了这么一招,真是让人费解啊。”戴笠道。
“那局座您看我们……”
“叮呤呤……”
徐远举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看了在座三个大佬一眼,他只得上前拿起了话筒。
……
“谁的电话?”
看徐远举接完电话,唐纵问道。
“秦卫!”徐远举顿了一下,苦笑道。
“又是那小子?”唐纵皱了皱眉,“他倒是会赶时候。”
“说了什么?”戴笠也问道。他对这个前不见来历,后不见目的,仿佛突然出现在人间的家伙还真有几分好奇。至少,他就不可能凭一份报告让蒋介石郁闷到那个模样。
“他说……‘飞雷炮’已经研制完毕,要我们去验收。”徐远举答道。
“‘飞雷炮’?就是他那个什么‘没良心’的汽油桶?”郑介民问道。
“应该就是了。”徐远举道。
“他倒是挺快的,”郑介民笑了笑,转向了戴笠:“局座,您看……”
“我也想看看他这个汽油桶制成的炮到底有多大的威力,能让他有那么大的自信,”戴笠微微抽了下嘴角。郑介民和徐远举在报告里并没有提"没良心炮"的事情,他是回到chóngqìng之后才知道的.为这事儿,他差点儿没把郑介民和徐远举骂得狗血淋头……这世上哪有用汽油桶改装大炮的?那么一块薄薄的铁皮,能改装成什么玩意儿?还大炮?放炮仗还差不多。这要是传出去,军统还不成了笑话?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他难道还能再反悔?那军统可就是真的成了笑话了。而且这研究经费也不贵,郑介民只拨了三百现大洋和几百斤火药,再加十个汽油桶而己,连多余的人都没派,就只是派车把秦卫送到了郊区的一个军营里……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天,居然就成功了。这显然是个好消息。虽然他对那什么“没良心炮”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可只要能有手榴弹的威力,哪怕稍差一点儿,不管实不实用,也算能对外界有个交待了。
“我去准备车!”见戴笠也有亲自过去一趟的意思,郑介民心里一突,不久前那一顿臭骂他可还是记忆犹新呢。万一试验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那他……可是戴老板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现实。
“局座……”徐远举显然也预料到了可能的悲催结果,郑介民还好,人家资格老,还是老蒋派过来分权的,顶多就是再被戴笠臭骂一顿。可自己一个小站长,戴笠真要是发起火来,发配到敌占区当个普通情报员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决定试着去阻拦一下戴笠。
“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秦卫要我们把奖金一起带上。”
“奖金?”唐纵在一边笑了,“他就那么自信。”
“看样子是……”徐远举顿了顿,伸出了一个巴掌:“他要五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