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介民在毛万里面前很是大发了一通脾气,没办法,谁叫毛人凤就是这小子的亲哥?而且毛人凤能走进军统,也全都亏了这小子给牵的线,要不然现在毛人凤也还在祟德县政府当他的小科长呢。以前,他和毛人凤关系好,对毛万里自然也看着顺眼,可现在突然发觉毛人凤可能要坑自己,他哪里还会客气?而且毛万里想去中央军校深造的事情也还是他暗地里给搅黄的。这小子现在就已经是上校了,再进修一番,回来不就成了将军?到那时候,他是少将,毛万里也是少将,谁管谁?他可不是戴笠,顶着个少将的军衔连上将的账也敢不卖。
不过,脾气发完了,秦卫也给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甩也甩不月兑的手下,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一如预料中的那样开始取笑人。
“我说老郑你还真牛掰啊,大老远跑到我的公馆来骂人……被老婆打了?”
“就知道你不会说两句好话。”郑介民很干脆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你也别怨我说你,你这也太不像个样子。戴老板派给你的副官,怎么就成了看大门儿的?难道你这白公馆的派头比委员长的别墅还牛?可就是委员长的别墅也还没用过上校级的门房呢。”
“哈哈,还说没被老婆打?你郑主任何等样人,看不出来人家毛长官就只是在门房里抽根烟儿,休息一下?不等别人分辩一下,上来就骂……不是被老婆揍了,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让你这么憋不住委屈?”秦卫笑问道。
“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郑介民叹着气,摇着头,最后干脆举起了双手:“算了算了。我认输,不跟你斗。这总成了吧?”
“谁跟你斗了?”秦卫失笑,“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上来就发脾气?没人招你吧?”
“心里确实是有点儿事儿……”郑介民叹了口气,“不过呢,跟你无关。”
“那你来干嘛?”秦卫又看了一眼正在旁边鼓着气的毛万里,“不会专门来骂我们毛长官的吧?你看把人给气的。”
“是我不对。不过万里你也别怪我。”郑介民叹了口气,伸手帮毛万里掸了掸肩膀上的灰,脸色郑重:“医生说了,你哥的伤势虽然不致命,可终究是擦着心脏过去的。所以还是伤到了本源……从今往后,都不能再过度劳累,否则就有可能有性命之虞。戴老板得知消息之后,一整天都不高兴,吓得整个罗家湾19号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可光生气也没有用啊。你也知道齐五的那些臭毛病。唯恐工作不细致,唯恐耽误了什么。办公室一整夜不熄灯那都是常有的事儿。所以。没奈何,戴老板只能忍痛把他调去了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
“什么?特种问题研究室?”
毛万里的气顿时消了。他没想到郑介民会突然带来这么一个消息……没错,他并不是靠着毛人凤才发迹的,因为在毛人凤进入军统之前,他就已经是戴笠的亲信了。可是,毛人凤却在短短几年就坐到了军统代理秘书长的职务。这意味着什么?他之所以想要去中央军校进修,就是想借机再高升一步,到时候两兄弟联手,除戴笠外。军统上下谁人可撄其锋?可现在他深造的事儿成了泡影,毛人凤也突然就坐了冷板凳……难道是戴老板觉察出了什么?可他敢保证,他和毛人凤从来没有想过挑战戴笠的想法。
“特种问题研究室……那是干嘛的?”从毛万里的神情,秦卫就可以分析出毛人凤的处境不妙。不过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毛人凤现在看着人畜无害,可那家伙就是一条不叫的狗,真动起嘴来的时候,比戴笠还狠。
“特种问题研究室是专门对付共党的。由原来**领袖之一的张国焘在主持。”沈醉在一边解释道。
“哦,知道。”张国焘!又是一位狠人。这狠人碰狠人,也不知道到最后到底是谁更狠。秦卫暗暗摇头,只希望毛人凤和张国焘能掐起来,反正,这俩货不管谁掐死谁,都是好事儿。
“算啦,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齐五现在去了特种问题研究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眼光要放长远……”郑介民拍拍毛万里的肩膀,又把目光转向秦卫:“你该不是想一直把我晾在门口吧?”
“你又不是没腿儿。”秦卫白了他一眼,“走吧,我请你喝茶……你上回带来的茶叶还没开封呢。”
“你不喝茶?”自己带来的可是好茶叶。郑介民有些奇怪。
“咖啡、茶、可可,这三样我一样都不喝。”秦卫边走边道。
“可可?”
“是一种饮料,在欧美有很多人爱喝,跟咖啡一样受欢迎。不过在国内我们大都只知道咖啡。”看郑介民疑惑,周恬急忙解释道。
“哦。”郑介民点了点头,“有机会得试试。”
……
“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不一会儿就到了客厅,秦卫也没给郑介民让座,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之后,就直奔主题。
“跑腿呗。”郑介民坐到他的对面,顺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白色的请柬递了过来,“政治部办了一场晚会,邀请你去参加。”
“政治部?”
国民党还有这部门?秦卫怔了一下。这也不怪他觉得奇怪。要说**有这部门,他还能理解,可国民党……这帮人搞政治斗争还行,可这种直接把政治工作拿出来组成一个部门的行为,貌似跟这帮喜欢跟老百姓动刀动枪多过动嘴的人没有太大关系才对。而且这帮人居然还办晚会……办酒会还差不多吧?办晚会,他们知道演什么东西才会受老百姓欢迎吗?
“也不怪你不清楚。”郑介民已经对秦卫这种偶尔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又偶尔什么都不知道的表现免疫了,看他一副茫然的模样,立即就开始解释:“政治部是去年年初才在武汉成立的。主要是为了加强国共合作……部长是陈辞修!”
“乖乖,来头挺大啊。”秦卫不在意地咧了咧嘴。
“还有更大的。”周恬看了他一眼。“副部长是**的周恩来!”
“……”
“怎么了?”看到秦卫突然僵了一下,郑介民忍不住又盯着他多看了好几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秦卫摇了摇头,“就是在你们国民政府的下属部门里突然听到**领导人的名字,感觉有点儿不太自然……”
“这有什么。现在是国共合作,**连军队都已经编进了**序列,其领导人加入国民政府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周恬说道。
“也是。”秦卫笑笑,“那这次的政治部晚会,恐怕就是**的人搞出来的吧?我觉得陈诚恐怕不会闲着没事儿搞这种文化方面的工作。”
“没错,就是那帮人。”郑介民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整天闲着没事儿,就喜欢鼓动老百姓。……前段时间不是在讨论日寇在南京大屠杀的事儿嘛,这帮人就纠集了第三厅的郭沫若、田汉一伙,编了一出新剧,名字就叫《南京》。说是揭露日寇的凶残本性。激发大家的抗战热情。可真正的目的,还不就是想让老百姓重新想想南京失守的事儿?用心险恶啊。”
“呵呵。你还真能想。”秦卫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不是我能想。这根本就是他们的本来目的。他们就是想给委员长脸上抹黑,给政府脸上抹黑!”郑介民再次冷哼。
“行了行了,你眼光敏锐,洞察秋毫,这总成了吧?”秦卫白了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郭沫若?他也在政治部?”
“政治部里有很多**成员和左派名人。郭沫若是其下所属的第三厅厅长,田汉则是三厅下设的第六处处长。”周恬再次解说道。
“牛掰!”秦卫再次怔住。他还以为这帮家伙都是闲散人员呢。感情都已经被收编了?可惜老蒋明明有这么好的一个能把这些人捞在手里的机会,最后居然还是把将之逼到了**那边儿……对此,他不能不说对老蒋说一声“佩服”。
“当初要不是你突然拿出了日军的军事情报,又弄出那么多东西。说不定你现在也在那儿任职呢。”郑介民又道。
“那你觉得我能当个什么职务?”秦卫饶有兴趣地问道:“厅长行吗?”
“政治部一共有三个厅,一厅厅长贺衷寒长官,黄埔第一期,委员长的高足,复兴社的创始人之一;二厅厅长康泽,复兴社第八任书记长,黄埔三期,历任中央政治大学特别训练班主任、中央军校特别训练班主任、军委会别动总队总队长、财政部禁烟督察处缉私室主任等要职,有‘组织天才’之称。其所组织的别动队,在当初的江西剿共战场上立功无数;至于第三厅,厅长郭沫若,这你应该清楚了,属下多是文人,其所属的三个处分管动员工作、艺术宣传和对敌宣传等业务。”周恬盯着秦卫,微笑着向他解说了政治部的人员组成。不过,虽然只是解说,可她的笑容里面所包含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贺衷寒!康泽!郭沫若!……乖乖,全是牛人。”秦卫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摇了摇头,“看来,我要是进去,恐怕连个处长也弄不到。”
“倒也不至于。”郑介民笑笑,“其实以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和成绩,已经是许多人一生都难以望之项背的了。打个比方吧,我就觉得,你的汉语拼音,完全能跟徐悲鸿的马一较长短。”
“你这是什么比较方法?”秦卫忍不住瞪过去一眼,“这两个能比吗?”
“这不是比不比的问题。郑主任的意思是说,秦长官您老人家呢,如果进了政治部,估计职位跟徐悲鸿应该差不多。”沈醉突然笑道。
“徐悲鸿也在政治部?”
“徐悲鸿是第三厅第六处第三科的科长,主管绘画木刻!”周恬再次充当了解说员的角色。
“主管……绘画木刻?”
“嗯。”
“那你们的意思,我要是进了政治部,也就是到郭沫若手下主管主管汉语拼音?”
“我们可没这么说。”周恬和沈醉齐齐摇头。
“那就是你喽?”秦卫又对准了郑介民。
“开个玩笑嘛。再者,徐悲鸿那可是大师,我这可是在夸你!”郑介民笑嘻嘻地把秦卫的矛头拨到了一边,“何况,你现在的地位可比徐悲鸿那些人强多了。又何必生气?”
“我可没这么觉得。”秦卫苦笑了一下,“你也说了,人家那是大师!跟大师相比,我算什么?”
“你是长官。”沈醉笑道。
“得了吧,这‘长官’对你们都没什么用,还管得了别人?”秦卫白过去一眼,可紧接着,他的身体突然顿住,然后又猛得一拍手:“怎么忘了这茬儿?你们说,我要是现在去找徐悲鸿、张大千、齐白石他们,请他们给我画上几幅画儿,行不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