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要砍人,这可是件大事,要砍别人也就算了,他要砍的是刘五,虽然霍病一时想不起来这个说话带着几分猥琐的瘦弱男人是谁,但霍病身边的随军长史米长青可是清楚的很。
“小侯爷,您不能砍哪,他……他砍不得。”
“怎么叫砍不得,你不砍,小爷直接崩了他!”
霍病正要模短枪,米长青赶紧上去低声道:“这个刘五,乃是张将军手下最信任的人,他……还是刘将军府上的人,您忘了?”
“哪个刘将军?”
“还能哪个呀,小侯爷咧,您怎的贵人多忘事,那不是临王殿下嘛。”
霍病闻言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眨眨眼,舌头伸出来舌忝舌忝干裂的下嘴唇,脸上露出几分狡黠之色。经过米长青这一提醒,他还真记起来这刘五是跟刘愈一家的,当初还是刘愈把刘五安排在张无诸身边当个随军的小官,后来这小子通过战功的积累,现在也成为正将级别的。
要是别的人,宰了也就宰了。但刘愈的人,他虽然敢耍浑,但他更怕刘愈对他耍浑。
要是刘愈不再派兵来援救他,他这辈子别想走出这片山旮旯。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拉出去打五十棍子,算了,打三十吧!其他的人就算了,打他一个就行!”
从砍头变成打三十棍子,刘五总算是松口气,本来他是想着霍病在禹州城没吃没喝的日子不好过,不能让朝廷损失了霍病这员猛将。便自动请缨来负责运粮。谁知道路上还是出了意外。现在被打几棍子总比丢了命好。
刘五被当众打了三十军棍。霍病则气恼地回营房而去。现在除了能在营房和四面城墙之间来回走,他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现在整个禹州城,有霍病所部大约三百多人,还有禹州地方团练大概二百人,这就是霍病手上全部的武装力量。自从他被迫撤退到禹州城,就一只在寻思着报仇雪恨,到现在仍旧看不到希望。因为敌人隐藏在山林中,不给他任何机会。只要他出了城就要被动挨打。
“这外面的山里,到底有多少王八壳子?”
霍病面前是一副禹州城周围的地形图,可他根本就看不懂。看行军地图他还是跟刘愈学的,刘愈看地图的样子很有元帅的风范,于是霍病也学着看,不过是有模学样形似神不似。
过不多久,被打了三十棍子的刘五被人扶着到了霍病营帐的门口,门帘是掀开的,霍病抬起头瞅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刘五,不屑地发出冷笑之声。
“看你那孬样。换小爷我,挨一百棍子一声都不带哼哼的。”霍病对刘五说了一句。马上又看着一边一同过来的米长青,“老米,你不带他去看大夫,带这来干嘛?”
米长青进了门,恭敬道:“小侯爷,刘正将带来了临王殿下的信函。”
“什吗?”霍病嚯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早说,信呢?”
“在小人的怀里。”
被霍病这一吓唬,刘五本能就以“小人”自称了。
霍病也毫不客气,伸手便掏进刘五的怀里,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来,可惜上面的字霍病认得的寥寥无几,在他看来这封信就好像一份天书一样。
“老米,给小爷念念。”
“临王说,派了张无诸将军来帮你,让你凡事配合一些。”
“没了?”
“没了!”
“靠,耍我呢?说派老张来,老张人呢?还不是没到禹州就被人打焉了,让我配合?配合着老张一起被打焉?他爷爷的娘的,给小爷准备家伙,小爷出去找那群王八龟儿子的龟孙子拼命去!”
米长青一脸苦恼,心说这霍将军是被外面的乱党给逼疯了,现在骂人骂个“他娘的”“王八”“龟儿子”他都觉得不过瘾了,骂人带着花样,更是动不动就要去跟乱党拼命。
可霍病出了禹州城,就好像是去抓瞎一样,敌人在哪不知道,往哪走不知道。但出城用不到半个时辰,霍病非遇到袭击不可,禹州城外被布了一个大口袋,霍病不钻就没事,一钻就必须只能从口袋口出来,也就是回禹州城。霍病虽然冲动,但他也知道这口袋一旦被人扎上口就出不来了,因而霍病出城后也是小心谨慎,离开禹州城也不敢太远,而遇到袭击能且战且退。只要霍病带着人退回禹州城周围,叛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凡霍病怎么挑衅也再见不到人影。
霍病把甲胄穿上身,看着刘五道:“老张有没有说,让小爷怎么配合他?”
刘愈战战兢兢道:“张将军说,希望霍将军能与他一起设伏。”
本来霍病把腰带束紧,准备好挂上短枪出城再去找叛军拼命,听到这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霍病,惊讶说一句:“设伏?”
霍病的脑子就是一根筋,战场上拼命,没有其他,任何阻碍他拼命的军事行动都是失败的。霍病不介意战争会有多么惨烈,敌人有多么凶恶,他只在乎又能有仗给他打。至于玩阴的,那是刘愈的绝招,任凭他的脑子想不出来到底怎么设伏。
“这招,好像挺好使的。”霍病回忆着当初在江右之地当八路的快活时光,咧开一张大嘴半笑不笑问道,“能不能给说说,怎么设?我需要做什么呀。”
有事相求,霍病也就不自称“小爷”“老子”,老老实实自称“我”。
刘五谨慎道:“张将军的意思,是让霍将军您在明日一同往两城之间的官道走,如果顺利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汇合。乱党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候您的兵马和张将军的兵马杀乱党个迅雷不及掩耳。到时候……”
“行了。行了。你的意思小爷我听明白了。”霍病不耐烦打断刘五的话道,“禹州和贇县之间到底是条什么破官道你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坑坑洼洼的别说行马,就是行人也有困难,这样一条路,两边都是大山密林的,到时候那些王八壳子不设个坑把我们埋了就是好的。还有一点,你怎么能保证。我们跟老张的部队能同时出发?”
“霍将军,属下这次来,带来了信鸽。”
霍病眼睛一亮:“鸽子?味道好极了,小爷我好几天没吃肉了。”
米长青赶紧提醒道:“小侯爷,信鸽是拿来传递消息的。”
霍病这才想起来,鸽子似乎是有这个功能。
“切,小爷又不是不知道,只是问他带了多少只,能不能杀个一两只吃肉。喂,刘五。你待地带了多少只鸽子?”
“十只,不过霍将军。不能吃肉啊,从贇县到禹州有四十里,中间又有乱党的人,就怕他们有发现,中间射杀我们的鸽子,所以我们十只信鸽都要放出去,这样才能保证消息传送到。”刘愈有些着急,他怕霍病真的杀了格子烤来吃了,“还有,我们传递消息时候不能写的太明显,张将军已经嘱咐了属下,把出发的时间用暗语传递回去,这样即便是乱党获悉了,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传递的是什么消息。”
“好乱……都听你的,赶紧去弄。”
刘五又补充道:“张将军还说了,一旦两郡接触,一切都以旗语来令行禁止,到时候霍将军您可别莽撞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麻烦,赶紧去弄,不然小爷我再打你三十棍子。”
刘五模了模自己的,心说这差事真是不好当,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就算了,连顶头上司都加以为难。
刘五先问了霍病适合出兵的时间,然后把信鸽全都准备好,把纸条撞在细竹筒里然后绑在信鸽的腿上,等所有的信鸽都从城墙上放飞,刘五的心重新又悬了起来,若是信鸽一只都没飞到贇县,那这计划就等于失败,而冒失出城的霍病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信鸽们,你们可要给俺争口气啊。”刘五默默祈祷着。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辰,霍病早已经整装待发在城北门,霍病巴不得早点离开禹州城这鬼地方,因而他把自己的部下全都带上,而禹州城的地方守备军他也就不管了。而禹州城太守高安过来送行,却好像是在挽留,虽然霍病这群人就是吃饭不干事,但那好歹是维护一方安宁,要是霍病就这么走了,乱党回头要报复禹州城,光靠地方守备团练,那可完全不是乱党的对手。
“为了禹州城百姓,侯爷您早去早回。”
“哦,哦,知道了,高郡守可以先回去了,小爷知道该怎么做。”等高安刚转身回去,霍病又马上嘀咕,“靠,回来的是傻蛋!”
霍病带着他的军队浩浩荡荡离开了禹州城。禹州城的百姓自发地来送行,在城头上好像送亲人一样,把这些坑了他们积谷防饥粮食的吸血鬼给送走,一个个还要巴望着他们能回来。这是一种多么复杂的心情。
“看样子是回不来咯!”人群中发出这样的叹息。
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老远便看到骑兵心急火燎地蹿了回来,霍病骑马冲在最前。
高安马上下令开城门迎接。
霍病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进了城便抱怨道:“靠,那群龟孙子的儿子的,竟然用大石将路给堵了,这不是给小爷添堵是什么?”
原来霍病带兵往贇县的方向走,走出不到十里便发现路被堵了,若要过堵路的地段,就非要下马步行不可,前十里路骑马尚且危险重重,后三十里如果只是步行,那就像送死一样。
霍病当机立断,先撤回禹州城,结果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又遭到乱军的袭击,于是霍病等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折损了不少了士兵才月兑身回到了禹州城内。
“霍将军,您没事吧?”刘五上前去问候。
“都怪你!”霍病进了城,正有些气急败坏。总算是找到一个发泄点。“要不是你的馊主意。何至于让小爷如此狼狈?你这个刘五,是乱党派来的奸细吧?”
刘五大惊,赶紧下跪求饶道:“霍将军,您可别冤枉小人啊,小人可没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还说没有……我踢你个稀里哗啦……”
霍病伸脚就去踢,却被米长青等人给拉了下来,霍病愤愤不已,原以为能逃出生天了。结果又回到了老鼠洞,这种逃生破灭的感觉是十分不好受的。
霍病发泄一通,又跑到城楼上去对着天空发呆,这种事对于士兵和城中百姓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勇侯虽然是朝廷有名的猛将,但还像个小孩子,一遇到不开心就喜欢自己徒手爬上城墙立在城楼顶上对着天瞎嚷嚷。
士兵们回到禹州城这伤心地,又需要重新将行装安置好,在城里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快看,上面那是个什么东东!”
霍病突然在城楼顶上,对着下面的人大吼。
士兵和百姓们也都同时抬起头。只见高空之中,有个五颜六色的球状物体在飞行。一直从西北的方向往东南的方向而来。
“他老娘的,是天灯,小爷我坐过!”等霍病看清楚,他更加兴奋起来,这东西只是涂了颜色的“天灯”,而这“天灯”也就是热气球,是刘愈在淮南一战破建康城时用过的,而当时的霍病作为突击队的队长,是空降部队中的总司令,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妙处。
但霍病也清楚,这天灯上天容易落地难,也很难控制落地的方向,而在空中飞行时,完全要靠风向来决定飞行的方向,而今天是西北风南下,也就是说这天灯很可能是从贇县方向而来的。
霍病像只猴子一样从城楼上又爬了下来,跳到刘五面前兴冲冲问道:“这是老张准备的?”
刘五一脸费解凝望着天上的五彩斑斓的天灯,一脸难色道:“不知道啊。”
“去你娘的。”霍病伸手拍在刘五的脑门上,生气地骂了一句,又抬头看着天,他正在想上面会不会有个人跳伞下来,就像当初他们破建康城时那般的英勇。但等了半天,除了那天灯在禹州城上漂了一阵,似乎是熄了火等待降落,但因为风向不定,不好降落,上面的驾驶者也不敢轻易降落。
没见到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来。
“太高了,看不清楚。对了,有那个啥。”霍病突然想起来有刘愈给他配备的望远镜,赶紧让米长青从他的包袱里拿出来。
望远镜在开阔地有用,但在像禹州城这样的四面环山之地,作用性近乎于无。因而也被霍病束之高阁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东西还有点用。
霍病拿着一个筒状的物体对着天看了半天,旁边的人也都纷纷猜测他在做什么,霍病突然喊了一句:“来了,来了!”
人们也抬头去看,果然见到五彩斑斓的天灯上落下了一样东西,不是一个人,比一个人的体积要小,落地的速度很快,但后面似乎是被拖着一样。
“赶紧躲开,别被砸着。”
霍病喊着,但其实不喊也不会出事,因为那东西落地的方向距离他们所站的城门口方向有一段距离,是直接落在了城中的民巷当中。而那物体落地后,人们才发现是连着一条绳子的。
士兵和百姓纷纷往那物体落地的方向赶去,等到了民巷中,才知道那落地的物体将某户的房梁砸塌了,房屋变成了一片废墟,好在此户中的人也随着人群去城门看热闹去了,家里没人才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人们从废墟中将连在绳子上的物体找了出来,没什么特别,等扒开一层层的“皮”才知道里面不过是块大石头。
“怪不得这么大破坏力,这是要干嘛。”霍病满心疑问道。
“往下拉!”刘五喊了一句。
众人这才想起这石头的另一头是连在天上的天灯上的,有这块石头落地,那是天上的天灯要落地的信号。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堆人七手八脚地将天上的天灯给拉了下来,有了方向,天灯降落也就平稳了许多,而那七彩的球体在众人眼前越来越大,落地后,人们才知道那是一个巨大的物体,只是下面挂着一个不大的篮子,篮子里有两个人,一身像是被粽子一样裹着,后背还背着个大包袱。
“霍将军!”
上面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军人,两个人下来就给霍病打招呼,不过霍病对他俩没兴趣,而对篮子里的物体感兴趣,趴到篮子沿看了看,知道里面除了绳子没有其他的东西,霍病原本兴冲冲的脸色冷淡下去。
“你们,就没带点吃的东西过来?”
“负重不能太高,因而只带了我们两人,还有块石头。”士兵老老实实回答。
“混账,你们俩过来除了多两张嘴吃饭,多两个茅坑拉屎还有什么用?赶紧坐着这玩意滚出去!”
两个飞行员千难万险才落地,却被霍病狗血喷头骂了一通,连围观的百姓都看不下去,觉得这霍将军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不过那两个士兵倒是没什么怨言,只是在那老实听着。
新军中军纪严明,就是长官无理取闹,下属也没有质疑或是反对的资格。一语不善就是军法处置。
“说吧,你们来到底干嘛的?”霍病冷静了半天,才问道。
“霍将军,我们是封花集安将军之命,来传递前锋将军令,朝廷军队不日南下,请您再……多坚持一些时间。”
霍病闻声,一坐在地上,有几分懊恼道:“靠,那姓刘的总算想起我来了!小爷我下次绝对不接这样的苦差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