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īn历五月十三,大风。
官道上,两匹健马奔过,在路口的茶棚处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两人风尘仆仆,翻身下马。骤然停下,一头瘦弱一些的骏马竟是双腿一曲,坐在地上突突的喘起气来。
张肃和孙怀进了茶棚,对老板说道:“先来两壶清茶,再上十个馒头和五斤牛肉。快点上来,我们一会还要赶路。”
茶棚老板应了一声,见这两人虽然穿着便装,但是身上的威杀气却怎么也伪装不了,心里有了数,哪敢怠慢。上了两壶凉茶,立刻下去准备吃食去了。
孙怀拿起茶壶,也不用杯,狠狠的灌了一口,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真是见鬼了!追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发现这道人的踪影,难不成他没有走这条路?”
张肃和孙怀两人,计算了师子玄的脚力,一路追踪而来,却不知仙家妙法,自然不能用寻常人来测度。
张肃yīn沉着脸,说道:“去凌阳府的路,只有这么一条。这道人不可能从别的地方走。除非是他有事,去往了别处。”
孙怀皱眉道:“这就难办了。”
一时间,两人对坐无语。
这时,茶棚老板端上来吃食,说道:“两位官爷,请慢用。”
张肃握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了一下,说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人是官府中人?”
茶棚老板呵呵笑道:“我在这里开店这么多年,天南地北来的,什么人没见过?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张肃心中一动,问道:“老板,我问你个事儿。这几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道士,从这里路过?”
茶棚老板说道:“有,怎么没有?还不止一个哩。”
张肃说道:“哦?怎么说?”
茶棚老板说道:“最近这谷阳江附近,都在闹水患,就在不远处的杏花村里,听说就有一个水妖在作乱,搅的四方都不得安宁。那些道人,僧人,每天都有赶去降妖的。只是听说那妖怪十分厉害,降妖不成,反倒是死了不少人。最近这两天倒是少见了。”
“有水妖作乱?”张肃和孙怀对视一眼,匪夷所思道:“老板,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凌阳府一向太平,什么时候有妖邪作乱了?”
茶棚老板连忙说道:“官爷,我可不是胡说。据说韩侯还张了榜,谁若能将那白龙河中的水妖除去,就会封谁为新的水神。我是从一个剑客和道人口中听来的,绝对不会错。”
张肃心中一动,问道:“道人?什么样的道人?”
茶棚老板将师子玄的相貌形容了一下。
张肃和孙怀闻言,顿时大喜,不由暗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道人原来是去了此处。”
仔细问了一下杏花村的地址,两人飞快用了几口饭食,便策马向杏花村方向奔去。
yīn云滚滚,暴雨倾盆。
白龙祠外,一片迷蒙,目难视物。
晏青抬头看着天,不由说道:“道友,这场雨来的好生怪异。”
师子玄说道:“一连下了半rì还不见小,这雨来的确蹊跷,待我去看一看。”
师子玄运转法力在目中,向空中一看。
呵!
好家伙,便见数百个水妖,躲藏在乌云里,晃动着一杆乌黑诡异的大旗。
这乌黑大旗左右一摇,就见白龙河中的水,被一股无名之力牵引,卷入天上,又聚在云中,随声落下。
师子玄收回目光,说道:“好个水妖,竟然使了一件御水的宝贝,卷河水做成**,难怪会连降暴雨。”
晏青惊讶道:“这大雨是那些水妖弄来的?”
师子玄点点头,说道:“那些水妖手中有个宝贝,应是一件号量雨水的法宝。一般水司下属的正神,行云布雨前,都要先测量雨量,再按照天规地律,降下等数的雨水。”
沉吟片刻,说道:“只是这法宝,向来都是在水域正神手中掌管。看来那谷阳江水神虽然被斩落,但法宝还没有被毁掉,竟然流落到了这黑水河神的手中,真是匪夷所思。”
“水神一死,有些法宝遗留下来,有什么奇怪的?”晏青不由好奇问道。
“道友,你有所不知。这测量雨水的法宝,事关降雨多少的问题。便是一分一毫也差不得。若有偏差,是要造成许多变数,会演生出多少业果犹未可知。”
师子玄神sè有些难看的说道。
晏青挠了挠头,说道:“这河神,真是个没胆的孬种。自己不敢露面出来,弄些河水降下来,又是做给谁看?”
师子玄叹道:“当然不是做给我们看。却比亲自来找我们麻烦还要棘手啊。”
话音一落,就见就外面来了许多人。
师子玄走出门去,外面的村民都冒着雨,手里拿着木锹和镐锤,围在了神祠前。
师子玄扫了一眼,心中大概有数,暗暗叹了口气,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有礼了。”
对那老村长说道:“老人家,昨rì已经说好,何故去而复返?”
老村长带着歉意说道:“道长,是我们反悔了。却是不得不反悔。那河神昨天又给我们托梦,如果我们再不拆庙,将你们赶走,就要降暴雨三rì。这才头一天,水就漫到屋子里了,真要降满三天,我们这村子就算彻底毁了。”
晏青气极反笑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就听那个水妖的话,任由他肆无忌惮?”
一个村妇突然开口说道:“我们不管他是妖还是神,只要能让我们太平生活就行了。这河神说了,只要我们供奉三牲六畜就行,大家都挤一挤,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得。但是因为你们要斩妖,我们却要家破人亡,你说说,我们到底听谁的?”
村妇的话,引来了一片赞同声。
晏青脸sè青白一片,拳头死死的捏紧。
陈清在人群里,忍不住站出来,说道:“王大婶,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两位也是好心。只要斩了妖,我们也不用再受这河神的勒索,为何不让他们试一试?”
“试一试?”那村妇冷笑道:“这么长时间来,来了多少人,口口声声说要去斩妖?不是被吃了,就被分了尸,连具完好的尸体都没剩下。他们来这里已经两天了,如果能斩妖,早就斩了,还用等到现在?”
“够了!”晏青突然怒喝一声,将村妇话打断,喝道:“不用等那五rì,某家现在就去斩了那水妖。”
说完,提起剑,大步流星的向河岸奔去。
那河岸边,早有巡江夜叉在暗中窥视,一见这剑客奔来,不惊反喜,哈哈笑道:“这厮竟敢入江来,真是自己找死。”
从怀里取出个号角,呜呜的吹了一声。
不过片刻,河水中升腾起一阵寒雾,钻出两三百个水妖,摆出阵势,杀了上去。
晏青心中怒火狂烧,踏着浪涛,手中御皇剑施展开来,化作匹练般的青光,直入了水妖阵中。
岸上的众人,看这剑客独战群妖,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些水妖,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乌合之众。便见剑光飞shè,惊涛怒号,一时多少妖邪死在剑下,血染红了半个江面。
陈清远远看这晏青,提剑斩杀妖颅,如砍瓜切菜,大为痛快,好像自己亲手斩来一样。
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师子玄,便见这道人沉默不言,眼中露出一丝忧sè。
陈清的心不由一沉,走过去,说道:“道长。你看谁能赢?”
师子玄叹道:“我这位道友,剑术通玄,于世间剑术论说,只怕已是无人能敌,哪怕是这些水妖也不行。但这白龙河下,却有一条鼍龙,此龙神通未知,但只怕不是世间剑术所能斩的了的。”
师子玄说完,海面上的水妖已经被晏青斩杀一空,一身杀气弥漫,真如杀神降世。
拔剑四顾,却无一妖可见,长啸一声,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众村民惊呼一声,脸上都浮现出震惊和期待的神sè。
大约一刻钟,突然一阵龙吟之声从水下传出,似带无穷怒意。
猛然,河面窜起三丈巨浪,从浪花中卷出一个人影,凌空飞落到岸上,砸落出了一个深坑。
“是谁赢了?”
村民们脑中都冒出疑问,上前yù看,又有些畏惧。
不一会,就见那土坑里,爬出来一个人,正是晏青。一身是血,剑上叉着一片黑鳞。
师子玄走上前,将晏青拉起来,说道:“道友,你没事吧?”
晏青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出了一剑。斩了一片鳞下来,却被那鼍龙一尾抽飞。此妖还真是神通广大,真身未出水府,只露了个尾巴,我便败下阵来。”
听了他的话,刚刚还生出几分期待的村民,又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唉。又是空欢喜一场。”
村民们长长叹息了一声,那老村长也开口说道:“两位,试也试了,请你们离开吧。”
晏青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sè。
师子玄说道:“老人家,诸位相亲,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老村长叹息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师子玄说道:“只请诸位再等几rì。”
那王大婶讥讽道:“小道士,你是真想让我们无家可归,才甘心吗?”
师子玄看了她一眼,也不恼,说道:“这位大婶,我怎么会如此想?请教一声,如果这场暴雨停了,大家是不是就同意再等几rì,让我们和那河神做一场高下?”
王大婶呵呵笑道:“小道长,你可不要随便吹嘘啊。这暴雨,可是河神发怒,惩罚我们的,你说让它停,它就能停下来吗?”
师子玄说道:“我当然不能。但是你能啊。”
王大婶愣住了,说道:“我?我能做什么?”
师子玄淡然道:
“人有人法,天有天规,神灵自然也有戒律相随。这白龙河中的河神,不过是一条鼍龙作乱,自称为神,其实并没有神职,而是一个假神。
俗话说,假的真不了,真的不做假。既然现在假神灵作恶,我们便请真神灵显灵,让他来管一管,收了这暴雨。如何?”
众人闻言,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