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观,紫薇殿。
段道人正看守着广真道人的身器,静等yīn神回归。
就在这时,一阵yīn风吹进来,就见半空中,一缕残魂跌跌撞撞的飞进了广真道人的肉身之中。
“师弟!我为游仙道尽忠了!”
广真道人睁开眼,便说了这么一句话,两眼一闭,气绝身亡!
段道人“啊”了一声,吓得一坐在了地上。
寂静的大殿,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只有广真道人的尸身倒在那里,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观主怎么会死了?怎么会死了?”
尽管如今已经入夏,段道人却感到一股冰寒直透身心。
“观主死了,那道人只怕还是安然无恙。云来观是我太乙游仙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根基,怎能如此容易的毁去?”
段道人咬了咬牙,起身将广真道人的尸身摆正,做了个五心朝天的盘坐姿势。沉思了一下,又在广真道人的脸上一阵揉捏,弄出了一个和善含笑的表情。
“观主,得罪了。一切都是为了道门的荣光!”
段道人一咬牙,走出了大殿,敲响了观中的法钟。
当……当……当……
钟声一响,已经睡下的道人和留宿的居士,全都被钟声惊醒。
“深夜撞钟,观中出了大事?”
一众道人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敢怠慢,连忙换过道袍,急匆匆的向紫薇大殿赶去。
不过一刻钟,紫薇大殿里聚满了人,都是云来观中的修行人。其中有十几个是广真道人的真传弟子,剩下的,多数是来挂单的道人和火工道士。
“段道兄,为何深夜撞钟相招,观主何在?”一个中年道人忍不住问道。
段道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诸位道友,莫要急。今夜相招,是为了宣布一件喜事。”
众道人面面相觑,说道:“何喜之有?”
段道人说道:“祖师显像来召,观主功德圆满,已经回归太乙青天世界去了。”
段道人的话,犹如惊雷一样,让一众道人忍不住sè变。
其中一个道人忍不住说道:“观主死了?观主好好的,怎么会死!”
段道人皱眉道:“这位道友,请注意你的言辞。适才天降法雨,一道灵光照下,观主亲口说他得祖师相召,含笑飞升。怎得一个死字?你也是我道门中人,莫要胡说八道。”
那道人闭上了嘴,脸上却尽是怀疑之sè。
段道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诸位,请随我前去参拜观主遗蜕!”
说完,转过身,第一个迈入了大殿。
一众道人彼此看了一眼,先按下心思,进了内殿之中。
果然,一入大殿,就见广真道人盘坐在蒲团上,脸上含着慈祥的微笑,双目紧闭,似只是睡去。
段道人咳嗽一声,率先下拜道:“恭送观主得证大道。恭喜观主飞升仙阙,长伴祖师身前。”
他这一拜,有几个机灵的道人,也跟着下拜,恭敬喊道:“恭喜观主飞升仙阙,从此长生久视,与天同乐,与道长存。”
有人带头参拜,便有一些道人跟着下拜。还有一些道人心存疑虑,迟迟未动,却禁不住那段道人幽幽渗人的目光,只能跟着见礼。
众道人礼拜完了,段道人走到众人面前,开口说道:“正所谓国不可一rì无君,家不可一rì无主。这云来观是观主一人,四处化缘而来,是无量功德。现在观主归天,这基业还是要传承下去。贫道不才,得祖师和观主信任,赐道号‘广宁’,代掌观主一职,rì后考公审德,再选德才兼备之人,肩负重担!”
段道人,不,应该是广宁道人,使的好手段,知道如今广真道人初丧,自己根基不稳,只占了一个“代观主”的位子,让那些心有不甘,觊觎观主大位的人,不至于立刻跳出来反对,先安抚下来,争取一些时间。
几个平rì与段道人关系密切,以及个别机灵的道人闻言,连忙作揖道:“见过广宁道友,见过观主。”
其他几个资历老,年纪长的道人,只冷笑,却也不出声。
“有礼,有礼。”
广宁道人眯着眼,作揖还礼,却将刚刚众人的表情全部收在眼中。
“我要守住观中基业,这些人都留不得啊。非我门中人,其心必异啊。”
广宁道人心中幽幽叹道。
身为代观主,初掌观主之位,便一切从简。只给祖师上过香,拜了三清相,接过观主信物,便算礼成。
广宁道人刚坐大位,便下令,要将广真道人得道飞升之事,宣告天下,同时大开山门,广结善缘。
此中暗cháo汹涌,有多少杀机争斗,暂且不说。
却说师子玄月兑劫而出,修行再进一步,已经遥见道果,道行jīng进。
御风直上,那雨师玄冥见状,不由笑道:“恭喜道友得见道果,得月兑大劫。”
师子玄拱手道:“多谢,同喜同喜。”
雨师玄冥笑道:“一入红尘,总有人劫缠身。道友这次度过劫难,还要尽早选定清修道场才是。”
师子玄笑道:“这是自然。如今机缘已到,便是立下道场之时。”
顿了顿,说道:“此先不必说,还是先将此獠降服再说。”
上了前,那鼍龙此时已经被彻底磨去了一身傲气,见师子玄提杖上来,也不敢再嘴硬,哀求道:“道长,还请饶命,我愿皈依。”
师子玄说道:“你求我饶命。那时你残害他人时,为何不应他们的哀求?”
鼍龙狡辩道:“佛家有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家也说‘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那些人当初被我吃了,也是他们自己招惹的,却怪不得我。我现在有心悔过,有心改正,向他们忏悔。道长你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岂不是假仁义,假慈悲?”
师子玄呵呵一笑,说道:“小鼍啊,你可真能狡辩。太上说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是劝人向善,莫要以为自己所造恶事,无人知晓,就心生侥幸心。
佛陀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说你放下了屠刀,不去杀人,你就成佛了。而是说你真心悔悟,还能保一点善根不失,先受业果,还清恶报,再潜修善行,得一点菩提因在真灵之中,未来依旧有修成佛果的根基。
可不是说你悔过了,就不受惩罚,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一念忏悔,就立刻超月兑,得各种福果,那是天魔外道蛊惑人心的说辞,是邪说断见,你可不要想当然啊。”
雨师玄冥笑道:“昔年我证神人之道时,尚要入虚空返照元神,经历天刑心劫,入心狱消去罪业,才能登神。正法之下,一切公平,谁人能够例外?”
这鼍龙一听,知道今rì是难得善终,便换了一张恶脸,狞笑道:“道人!我劝你最好快快放了我!我乃南海普陀山紫竹林道场护法熊居士的义弟。你若害我xìng命,当心我义兄来为我报仇!”
“南海普陀山,紫竹林道场?”师子玄楞了一下,对雨师玄冥说道:“那不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吗?”
雨师玄冥说道:“正是。”又对鼍龙说道:“能在南海普陀道场中清修之人,都是心向正法,善守清规之人。岂会因私情而徇私纵容?”
师子玄笑道:“没错。你那义兄能在菩萨道场中修行,想必也是清修之人。若真知道你所作所为,只怕还不用我动手,他便将你诛之正法了。”
鼍龙闻言,真个心若死灰,嘶声道:“你待怎样?给个痛快!”
师子玄说道:“你能得真龙血脉,也是福缘在身。我若杀你,非但可惜了你一场福缘。也太便宜了你,那些被你残杀枉死的生灵如何能得安然?”
师子玄话音一落,取来紫竹杖,再请人间之力加持在身。
便在这鼍龙身前,挥竹杖一点眉心,喝道:“孽龙!还不报上名来!”
山川灵枢化神识冲击,鼍龙月兑口而出道:“我名白离是也!”
师子玄口念真诀,取出了那小羊脂玉净瓶,开口喝道:“白离!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这一声唤名,便借人间之力,将这鼍龙元神真灵,从龙躯之中,唤了出来。
就见三丈龙躯之中,一个寸长大小的小龙,从眉心之中飘了出来,正是这鼍龙的元神。
师子玄将瓶口打开,剑指一引,便将这鼍龙元神真灵收了进去。
雨师玄冥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赞道:“道友果真好手段。”
师子玄将小羊脂玉净瓶收好,说道:“让上神见笑了。”
雨师玄冥笑了笑,又道:“道友收走他的元神,是要送他前去轮转吗?”
“他害了那么多人,哪能那么便宜他。”师子玄摇摇头,说道:“我yù给他寻个鼎炉,且让他在人间偿还恶报再说。”
雨师玄冥点头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惩戒。”看着三丈龙躯,不由说道:“只是这龙躯有些麻烦。龙身得天独厚,龙筋血脉都是宝物,若随意丢弃,只怕被他人得去,又会节外生枝。”
师子玄沉吟片刻,说道:“上神,我有一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不用客气,你请说来。”
师子玄说道:“这谷阳江水神已薨,神职却未消。如今水域大乱,到处都是水灾。能否请上神你施法,以此龙躯,作为镇水神兽,压住水眼,护这一方安宁?”
雨师玄冥想了想,不由欢喜道:“道友果然好计策,如此大善!”
言罢,也不多说,现出了五丈法身,请水泽灵枢,将这三丈龙躯炼化,变成了一块九米长,三米宽的巨大石兽,似龙似鳄,面露凶相。
“去!”
雨师玄冥一挥手,这镇水石兽悬空而起,落入了白龙河中,随水流冲洗,自去了谷阳江水眼之中。
大功告成,雨水玄冥笑道:“有此镇水神兽在,此江可保千年不发水患。道友真是功德无量。”
师子玄摇头道:“非是我的功德,若无上神援手,我也奈何不了这鼍龙。”
雨师玄冥呵呵笑了一声,也没多说,取了手中紫金葫芦,递了过来,说道:“道友,此物是仙家宝物,与我无用,还请你拿去吧。”
师子玄一见此宝,却连连摇头,退了三步,说道:“仙家法宝。都是因缘之物,我若持宝在手,便与那位炼制此宝的仙家结了因果,又是何必?上神,还请你带此宝还归法界去吧。”
世人都知道法宝是好东西。更何况是仙家法宝?
但仙家法宝,可不是随意得来。
仙家宝物,每一样都是因缘而成之物。上面自有仙人灵引在上面,就算在你手中,只要炼制此宝的仙家一动念,那宝物自然就会被收回去。
师子玄并不缺少宝物,如今就算给他仙家宝物,也是如得鸡肋,更何况只要自己一动此宝,一切所见所为,就都在那位仙家的感知之中。
师子玄又怎会做这样的蠢事?
雨师玄冥看他宝贝唾手可得而不取,不由赞道:“不为外物所迷,道友果真是正修之人。”
将紫金葫芦收在袖中,拱手道:“此间事了,我便回去了。”
上方神不能久居人间,时辰一到,便要归天法界,师子玄如何敢留,连忙作揖道:“上神慢走,有空再来人间做客。”
雨师玄冥轻笑一声,说道:“若有机缘,自会再来。”
当空福了一福,化风雨归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