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水之约还有四天,见唐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苏良人就放心的回山准备,静斋屹立多年,想必也存有一些对内伤有奇效的丹药,希望还能赶在大战之前恢复。唐缺这样想,却不知如今这个世道,会炼丹的人已经极其稀少,不要说对内伤有奇效的丹药,即使是仅能恢复少许的都已被当做神丹,即使是白道魁首的慈航静斋,所存治疗内伤的丹药也是不多的。
唐缺伤势痊愈,也终于有机会与尤楚红坐下来好好谈谈,其实唐缺很早就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尤楚红,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前辈,当初在长安之时,为何相甘冒奇险,也要助于杨玄感?”唐缺问,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搞明白,以独孤阀的立场应该完全没有相助杨玄感的必要,虽然卫文升的煽动让一切布置都做了无用功,可是独孤阀最近的rì子却是不好过的,与唐缺想的一样,独孤阀助杨玄感,杨广岂能相容?若非独孤阀势力庞大,轻易动不得,杨广早将独孤阀连根拔起,如今杨广虽然无法铲除独孤阀,但是可以在许多方面打压,甚至不惜扶持宇文阀来针对独孤阀。
不管怎么看,独孤阀相助于杨玄感,都是得不偿失的举动。
“哦?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罗傲不是已经跟随你了么?”尤楚红问。
“罗老并未多做说明,只是说让我找到前辈,一切自然都清楚了。”唐缺恭敬道。
“原来如此。”尤楚红点点头,咳嗽了几声,独孤凤站在她的身后,小手抚着她的后背为其顺气。唐缺早已明白,独孤凤是独孤凤,阿蓉早已经不在了,便也不多看独孤凤一眼,免得徒增伤感。
“老身并非是想助杨玄感,只是想帮你。”尤楚红叹了口气说。
唐缺沉默不语,静静等待下文。
“老身有一位哥哥,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如今大概早已不在人世了吧……”尤楚红深深吸了口气,浑浊的双目望向天空,缓缓说道,“他的名字你是知道的,他叫尤人麟。”
“……!!”唐缺虽然心里已有所猜测,但是如今从尤楚红嘴里听到,依然十分震惊。
“你是兄长唯一的传人,他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尤楚红淡然道,“当初兄长神功大成,纵横江湖十数载,未逢敌手,声名之盛,犹在今rì的阿狸之上。只是血海修罗**此功太过特殊,以人之jīng血练功,剑走偏锋,又进展奇快,自然为武林中人所忌,静斋也有了理由号召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
“可即便如此,静斋三次组织高手埋伏,却连遭败绩,兄长血海修罗**越战越强,终于在当代静斋宗主风盈袖也战败之后,净念禅院静修多年的李青出手了。”
“终南山巅,两人相约一战。那一战,是兄长败了,虽然仅是一招之差,但败了就是败了,李青修为,确实让人敬佩。兄长也很是服气,打算就此归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可是终究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当初兄长纵横无敌,也因血海修罗**的缘故树敌无数,与李青那一战,兄长被他的天雷气劲所伤,气海受损,血海外溢,散功已是无可奈何之事,不知为何此事泄露了出去,昔rì仇家纷纷找上门来,兄长不敌,便一路南逃,那些人也一路追杀,咬紧不放。”
“他们真的就是为了报仇么?”尤楚红冷笑,“只怕不过是借口,觊觎血海神功才是真!”
“终于,有一天,老身再也打听不到兄长的消息,他失踪了。”尤楚红又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如此才能平复她的心情,“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可是有一天,罗傲却对老身说,他看到有人使出了凝煞掌……”
唐缺恍然。
“罗傲既然让你来,那就说明,你就是兄长的传人,是么?”尤楚红问。
“是。”唐缺很干脆的点头,犹豫片刻,说道,“前辈,尤老前辈已经不在了。”
“老身知道,否则他不会销声匿迹那么多年,想必……终究是重伤不治了。”尤楚红叹了口气,人到了这个年岁,什么事情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看不开呢?尤楚红说着,语气一转,厉声道,“只是……那些人还活着!”
唐缺微微一怔,他听了这话,立即就明白尤楚红想要他做什么了,不由得苦笑起来。
“当初追杀兄长的那些人,每一个,老身都记得,都记得清清楚楚。”尤楚红猛的看向唐缺,低声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老身要你,以血魔传人的身份,把他们通通杀了,以祭兄长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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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
“大战在即,师弟你还有心思到处乱跑?”梵清惠略有些不满的看着苏良人,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师弟,武功跟悟xìng都是极佳的,可就是过于散漫,仿佛没有什么事会被他放在心上,若是他能够认真严肃一些,成就大概远不止今天这样。梵清惠摇了摇头,无奈道,“既然回来了就算了,这几rì不要乱跑了,此战的意义,想必你也不是不明白,好好调养为上。”
“是,师姐。”苏良人面对这个师姐心里总是有些发憷的,有时苏良人觉得他宁愿面对宋缺都不愿意面对梵清惠,幼时学武,师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都是由梵清惠来监督弟子练功,苏良人作为同辈中唯一的男弟子,更是受到了诸多“调戏”,对梵清惠的心理yīn影可以说是由来已久……
苏良人还记得师姐小时候粉嘟嘟的很可爱,比起大师姐碧秀心来说也是分毫不差,对自己也很照顾,有一次自己逃了晨练在后山玩耍时摔伤了腿,梵清惠偷偷的跑进师父的药房给自己取药,最后被师父发现,被罚在丹房静坐一月,对孩子来说这已是最可怕的惩罚了,可是师姐即使被罚也没有出卖自己,还是托大师姐把伤药送了出来,即便过了那么多年,苏良人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那时师姐总是笑着叫自己“师弟师弟”的,即便到了今天,自己早已不算静斋中人,可是梵清惠见到自己,依然还是愿意叫自己一声“师弟”。
苏良人也还记得,当初自己与霸道岳山为伍,师父得知后一怒之下要将自己逐出师门,梵清惠第一个挺身而出,跪在地上为自己求情时,那张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不断磕头求情的脸……
苏良人有些呆了,以前他没有想过这些,今rì想起,原来师姐为自己做了好多。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呢?
也许是从师父问自己“要么与岳山割袍断交,要么离开静斋,从此不再是静斋弟子”,自己却义无反顾的转头离去开始?苏良人恍惚中又看到跪在地上的梵清惠脸上的表情,迷茫、疑惑……呆滞。
苏良人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梵清惠就会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了。
原来那是愧疚啊,自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给那时不顾一切为自己求情的师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苏良人现在想起,自己都觉得心寒。
如今,将静斋发扬光大,大概就是师姐的愿望吧?
苏良人不觉握紧了拳头,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必胜”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