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同志永远都不用为孤单寂寞担心,因为在通往光明的、战斗的道路上,总会有抱着共同志向的人加入你的队伍,陪你一起风餐露宿,陪你一道奋勇前行。
瞧,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餐风饮雪之后,我的奋斗之路上就多了三位同伴:一位热情高涨、立志发掘潜藏在人民群众中的一切闪光点的记者同志——薇拉·捷连季耶夫娜;两位负责保护她人身安全的红军战士。
因为坦克旅的旅长、副旅长都出了政治问题,目前正在接受调查,便由实际主持坦克旅工作的阿布拉姆中校,代表边七集的集团军指挥部给我分配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让我带着薇拉·捷连季耶夫娜同志到集团军下属的各个前哨站、部队驻地去采访。换句话说,我现在成了薇拉同志的向导。
经过在坦克旅营地的一晚接触,如今的我在薇拉眼中俨然已经成了英雄般的存在,按照她自己透露的消息,她准备将这次前来卡累利阿搜集到的材料,汇总成一篇报告文学,名字就叫《与“胡萨克”同行——探访最可爱的人》。
薇拉甚至还向我征询意见,想问问我这篇文章应该怎么写,我当然不会给她任何意见,这篇文章一旦发表,我是头一号的受益者,她可以向任何人征求意见,唯独我不成——不仅不能给她提供意见,我还得执意反对她的文章使用与我有关的标题,甚至反对她在文章中提到我,更有甚者,我还将此前在明斯克犯过错误,并为此被判过刑的事情告诉了她。
是的,在过去经历的问题上,我基本上没有为自己做任何遮掩,当然,在通泰里劳动营中的生活,我是不会向她说明的……总而言之,除了在明斯克所犯的错误之外,我展现在薇拉面前,基本上就是一个完全正面的形象,而且是非常谦虚、内敛的正面形象。
接受了向导的任务,我带着薇拉三个人离开谢奥塔-塞雷斯克,沿着边境下一路西行,利用六天的时间,走访了分布在这一线上的十四个边七集部队驻地。不得不说,我在之前半个月里所做的工作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那些部队的战士都认识我,没错,认识我,这就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迹。“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干部必须下基层。”类似这样的倡导可不是国内首先提出的。
原本按照我的想法,是打算同薇拉多相处一段时间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彼此交往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用官面的话来说,那叫“从认识到再认识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但是很不巧,就在离开谢奥塔-塞雷斯克后的第七天,我正准备带着薇拉一行人离开塔莎基营地的时候,一通从通泰里打来的电话打乱了我的全部计划。
电话是从通泰里通用物资供需站打来的,打电话的人是加莉娜,她在电话上告诉我,列宁格勒州团zhōngyāng给我去过一个电话,通知我务必在当天赶过去。
在接到这个电话的第一时间,我脑子里首先浮现的就是瓦列娜那张冷酷无情的脸,难道说这女人堵死我一条路之后还不甘心,仍旧在处心积虑的找我麻烦?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惹不起这女人,更何况电话是以列宁格勒州团zhōngyāng的名义打来的,我不能不及时赶过去。
尽管心里郁闷的要死,我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与薇拉告别,骑马连rì赶回通泰里。
当我冻得像死狗一样赶到通泰里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黄昏时分,要想当天赶往列宁格勒显然已不可能,于是我给州团zhōngyāng挂了个电话,说明原因。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不过并不是瓦列娜,通过接电话的女人,我获知找我的人也不是瓦列娜,而是目前暂时主持列宁格勒州团zhōngyāng主要工作的第一副书记,戈尔杰伊·德米特里耶维奇·拉普捷夫。
我一听说列宁格勒州团zhōngyāng的主要工作由戈尔杰伊代理主持,立刻便明白瓦列娜出事了,只是我也不知道电话中的女人是谁,所以没敢多问。
戈尔杰伊·德米特里耶维奇·拉普捷夫,这个名字我前世就听过,此人可以说是我的“同类”,他从列宁格勒大学新闻系毕业之后,便直接进入了列宁格勒市团委,而具体的时间几乎与我加入明斯克市团委的时间相同。但是和我比起来,戈尔杰伊显然更懂得钻营,他在短短两年后,便从列宁格勒市团委调任托斯诺市团委,出任托斯诺市团委的团委副书记。
前年的时候,“共青团案件”被揭发,时任列宁格勒州团zhōngyāng书记的阿列克谢·巴甫洛维奇·塞维利耶夫因“反对党、反对苏联人民的罪行被揭发”而被捕,并与一个月后被枪毙。当时,参与揭发塞维利耶夫罪行的人中,就有戈尔杰伊,而在塞维利耶夫被处死后不久,他便从托斯诺调回列宁格勒,正式出任列宁格勒州团zhōngyāng第一副书记。
州团zhōngyāng第一副书记,同时又是代理第一书记的戈尔杰伊找我,原本应该是好事的,至少要比瓦列娜找我好得多。但我却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的所知告诉我,这混蛋充其量还能再风光上多半年,他那条悲催的小命将随着叶若夫的嗝屁而一同完蛋。
说真的,哪怕是没有前世的所知,我也会尽可能离戈尔杰伊这种人远一点的,我坚信一个道理:出卖人是没有问题的,但绝不能构陷人。为什么?因为能被出卖的人,身上总会有可以被人家拿来出卖的罪行,而构陷就太不靠谱了。做人不能只图一时跳的欢,还得考虑一下将来会不会“拉清单”。
瓦列娜说我是个渣滓,没错,我就是个渣滓,但我也是有原则的渣滓,就像她自己,如此的羞辱我,阻挡我追求进步的机会,可我呢,尽管恨她入骨,却从没想过告她的黑状,编她的小材料。为什么?不是不能为,而是不屑于去为,更准确地说,我是不想让自己身上背这么一个污点。
在苏联的体制内为官,与前世国内的情况还稍有不同,苏联人不太重视所谓个人生活作风的问题,搞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没什么,虽然也会招来批评,但绝不会要人命。可构陷就不同了,翻翻历史教材就能看出来,那些靠构陷爬上去的人,有几个得到好下场了?
我不喜欢瓦列娜,却更不喜欢戈尔杰伊,两相比较,我倒是更希望瓦列娜呆在州团zhōngyāng书记的位置上,至少她是个讲党xìng原则的人,也没想过要我的命。
哎,头疼啊,对我来说,这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不过,再漫长的黑夜也总有过去的时候,当东方初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我便离开通泰里,第二次前往列宁格勒——这个该死的,总是会让我头疼甚至伤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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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电视节目里,所谓的大反派都是能从相貌上看出来的,要嘛尖嘴猴腮,要嘛yīn暗猥琐,所以,当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相貌英俊的戈尔杰伊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实在很难把他同“反派”这个名词联系在一起。
现在,这位相貌与心肠成绝对反比的家伙就坐在我对面,我和他之间,只隔了一张不到半米宽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报纸,是今天才出版的《共青团真理报》,这是苏联列宁**青年团的机关报。
戈尔杰伊脸上带着很阳光的笑容,将这份报纸放在我的面前,什么也不说,只是朝报纸上指了指,那意思就是让我自己看。
我拘谨的坐在椅子上,表现出一副很紧张的姿态,但看似躲躲闪闪的目光,却飞快将这份报纸的头版浏览了一遍——该来的事情终归还是来了,这是我看到头版消息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报纸头版的消息用了一个醒目的大标题“可耻的叛徒终将受到人民的审判”,副标题是“科萨列夫匪帮覆灭”。
科萨列夫就是几个月前刚刚被解除职务的全苏列宁**青年团zhōngyāng总书记亚历山大·科萨列夫。
这个坚持原则、不识时务的家伙终于死了,而他的死,则预示着36年列宁**青年团十大上选出的一名团zhōngyāng总书记、九名书记中,已经挂掉了五个,剩下的四个人则都在劳动营里接受劳动改造。
“不是这里,我的弗拉斯·达维多维奇同志,向后翻,对,向后翻,继续……”戈尔杰伊估计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他等了我几秒钟,才干咳一声,说道,“对对,就是这里,看看这篇评论怎么样?”
直到我翻到第四版,评论员文章的那一部分时,戈尔杰伊才让我停下来,他用右手的食指在报头上用力敲了敲,笑道。
“这是……”我只讲那篇所谓的评论员文章看了个开头,整个人便愣住了,这分明就是我当初想要投出去,却被瓦列娜挡回来的那篇文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