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赌场之行让白鹏非常惊讶。没想自己在地底沉睡三年,血手帮仍尊他为帮主。既然如此,当初鹰堂一伙人玩“陈桥兵变”,给司徒静黄袍加身,高呼“司徒帮主”是闹哪样?
更意外的是,路上随便问了几个人,才发现如今“白帮主”在湖州声望高得吓人,似乎这三年来“白帮主”不但又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还打了许多胜仗,成了大伙崇拜的英雄。
从万历六年大战七派联军开始,血手帮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到眼下已经不再局限湖州一府,地盘扩展到北边的常州府,东边的嘉兴府,向南占了半个杭州和全部的严州,包揽了太湖水运生意,横跨两省四府二十五县,雄兵不下五万,早先那个人少却善战的**帮如今也成了血手帮的“**堂”。
“我干出那么多辉煌事迹,我自己咋不知道呢?”白鹏目瞪口呆。
当然,他心里很明白,这是司徒静的姿态,事情都是她做的,功劳和名声却给了白鹏,多少还是为那次“陈桥兵变”愧疚,希望有朝一日与白鹏言归于好。
但越是这样,白鹏就越不好意思回归血手帮。他做了半年帮主,搞得上下一团糟,而司徒静用了三年时间,既坚持了白鹏善待百姓的原则,又团结了部属,万众一心,将血手帮发展得如此兴旺,她显然比当初的白鹏更适合做个领袖。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破衣烂衫一无所有地回到血手帮,司徒静心里再鄙视他,面子上也肯定温温柔柔扑到他怀里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还是你来帮主吧。”
同样用脚趾头都猜得出,司徒静必会索取清霜那个“正室”的位置。而且一旦将来再次吵架,她必然会说:“也不看江山都是谁给你打下来的!”同时伴随着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嘴脸。
这种场面几乎是百分百会发生的,到时候白鹏除了无言以对,还是无言以对。所以,坚决不能回血手帮,还是得按计划去建立自己的新势力新地盘,将来杀回司徒静面前,“先兵后礼”,让司徒静知道白帮主也是有能耐的,然后再谈谈两帮合并,以及两人成婚的安排。
******
接下来,白鹏先用赌场赢来的银子置办了一身简朴衣裤,苏柳生前亲手刺绣的中衣虽然有些破烂褪色,也舍不得丢弃,洗净晾干了仍穿在里面。满脸胡须都保留着,只略作修剪,还省得易容了。就算是白鹏几年前的熟人,此刻恐怕也很难认出他。
其实魔教和玄武会都不占上风的地区还有很多,白鹏认准去赣东发展,多少与“赣东苏家”有些关系。失去了苏柳越久,他就越怀念苏柳的好。柳儿论容貌无法与他后来那些绝美妻妾相比,可是少年初尝情滋味,人生第一次共枕缠绵的特殊甜蜜,也是后来那些美人们永远无法给予的。
赣东苏家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苏柳的死讯,是否取消了对自家女儿的通缉,不管怎样,那也是柳儿的娘家。白鹏很想在发展势力之余,能有机会去探上一探。
一路上,白鹏多半是跟别的单身行旅搭伙租车,也不多说话,只静静思索发展的策略。
要从头建立一个势力,无班底无地盘,既困难又耗时,最好是收服一支现成的人马。其原先的首领能用做手下最好,不行就撵走了取而代之。目标是一个小帮会还是什么盗伙山寨,就要等到了地方再考察决定了。
四月十八,白鹏抵达了浙江衢州府。这里与南直隶、赣东和闽北都接壤,号称“四省通衢”,因而得名。也正因为这个地位,诸多势力争夺不下,魔教、玄武会,以及浙江本地两大“地头蛇”血手帮和恶鬼堂,都未能彻底占据此地。
到了衢州府城,白鹏找了个酒馆,喝了几杯之后,借故搭讪,与一位看起来像是江湖人的汉子攀谈起来。
白鹏仗着与外公意识融合后掌握了闽北口音,自称武夷山建阳县飞龙武馆学徒,名叫何鹏,出师后来浙江谋一口饭吃,想打听本地江湖情形。
对方自报姓名叫“胡三同”,又名“铁腿胡三”,讲话略带豫中口音,酒入酣处开始吹嘘,说他腿功非凡,七八个人近不了身云云。
再多喝几碗,胡三越发喋喋不休,讲述衢州武林各种掌故和现状。
他说目前衢州有铁衣帮、天星楼和神机盟三大势力,分别以玄武会、魔教和血手帮为靠山,就如当年的魏蜀吴三国,任意两方都不敢拼得太狠,万一惹出对方背后的大佬,弄到两败俱伤,只会让第三方捡便宜,所以大局维持着相对的平衡。
三大势力之外还有些小帮派相互争夺些蝇头小利,在这种混乱局面下,大战没有,小战不断,盗匪四处流窜,官府律法难行,百姓们惨遭池鱼之殃,苦不堪言。
说到百姓之苦,胡三狠狠灌下一碗酒:“照俺说,衢州就该给血手帮!人家白帮主治理地盘,比父母官还用心,湖州、严州、常州这些地方的百姓丰衣足食,叫人好生羡慕!”
随后他仰头望天,叹道:“听说那白帮主名叫白鹏,跟你一样带个鹏字,可白鹏才是真正的鲲鹏展翅!做上血手帮主的时候才十六岁,那时候人人等着瞧他笑话。哪想到,人家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上马横扫千军,下马安邦治国,俺地娘哎,小兄弟啊,跟人家一比,咱们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
胡三说着,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揉搓,满脸惭愧。
白鹏更惭愧。跟旁人口中传说的英雄“白帮主”相比,他的确感觉自己岁数活到狗身上了。脸上发烧,将酒碗一顿,缓缓吁一口气,说道:“我不走了!”
“为啥不走了?原本你想去哪?”
“不去赣东了!”白鹏认真答道,“就留在这四省通衢,解除百姓困苦,建立一个新的血手帮!”
胡三两眼圆睁,呆呆望着白鹏,片刻后哈哈大笑,在白鹏手背上拍了拍,又向他挑起大拇指:“厉害!有志气!”
接着,他凑近白鹏,声音放低:“但是,小兄弟,光有志气不行,还要有功夫。你一个刚满师的武馆学徒,有啥能耐搞个新帮派?”
白鹏一时无言以对。
胡三笑了笑:“跟俺走吧,三哥身在碧血盟,大小也有些分量,可以引荐你入伙,咱们一起除暴安良!”
白鹏听这个“碧血盟”的宗旨倒与自己合拍,大可收为部下,有了些兴趣,问道:“你们碧血盟有多大地盘?多少人马?”
听了白鹏的问话,胡三略带尴尬,挠着头笑了笑,又瞥了酒馆老板一眼。
酒馆老板一直坐在附近桌边笑眯眯看他们闲聊,这时帮衬着说道:“碧血盟,很厉害的,整条横水街都是他们的!”
“就只有一条街?”白鹏嘻嘻一笑,“规模似乎欠缺了一些。”
胡三脸色有些涨红:“别瞧不起人!咱碧血盟,老大和老二的武功都高到你不敢想!老三是俺,也不差到哪去!地盘小,只因人手少,照应不过来!”
白鹏笑着点头:“好好好,我没有瞧不起你们。走,我入伙了,请带小弟去拜见大哥二哥!”
胡三起身,从怀里模出一堆铜板,数了十五枚,留在桌上,“廖老板,这何兄弟的账也算我的!”
白鹏见胡三在自己地盘上吃酒照样付钱,对他印象更加好了几分。
廖老板还是笑眯眯的:“恭喜胡三哥招到新兄弟,这顿我请吧,不必结账了。”
“不中!敢白吃白喝,大哥听说了还不揍死俺了!”胡三拉着白鹏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招呼白鹏,“你问问老板,咱碧血盟一个月收他多少保护费?”
“收多少?”白鹏向老板望去。
老板笑呵呵地举起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有点多吧?”
老板摇摇头:“一文钱。”
“一个铜板!这顿酒钱你都赚了七八文吧!”白鹏目瞪口呆,随后望向胡三,“收一文钱,你们就要拼着流血流汗保他一个月不受地痞滋扰?”
“嘿嘿,其实不用流血,碧血盟四大高手谁敢惹?平时没人来横水街找碴。”胡三自豪笑道,“不过咱好歹是江湖帮会,开门做生意,收他一文钱,意思意思。”
屋里还有些喝酒的街坊,这时也都扭过头来,对着胡三挑大拇指:“碧血盟,好样的!”
还有人补充:“碧血盟董大哥可不差钱,有的是银子,这条街哪家有人急病,都是董大哥掏钱救治,那简直是孟尝再世!”
白鹏哈哈大笑,一把搂住胡三肩膀,“太好了,你们果然是好人!走!带我见大哥去!”
他对那董大哥和碧血盟都充满好感,虽说碧血盟人少力薄,但与他志趣相投,若能招揽过来,以横水街为基地开始发展,到衢州的第一天也算有了个好的开始。
要招揽他们很简单,“白帮主”三个字在司徒静的热炒之下已经名动江湖,亮出字号来很容易拉起一支队伍,可那样还是借了司徒静的光,终究不显白鹏自己的本事,所以这身份还是继续隐瞒着,仍然做他的“建阳县飞龙武馆学徒何鹏”才好。
招揽的方式,要先与那位“董大哥”谈谈,详细了解他的个性,是天生霸气只做领袖,还是愿意屈居人下共同奋斗,以及他组建帮派的意图和志向是什么,然后再做决定了。
碧血盟“总舵”距离不远,在这条街西边,实际就是“董大哥”的私宅。去“总舵”的路上,胡三指着街道解释,这里的居民多为工匠或商人,普遍家境小康。既没有豪阔到攀附官府令人不敢欺压,也没有贫困到毫无油水叫人懒得欺压。所以从前许多小帮会都来争夺横水街,盘剥这里的商户和作坊。
后来居住此地的董秋戎董大哥,一怒之下组建了“碧血盟”,碧血盟没什么别的宗旨,就是保护横水街的父老。盟里绝不接收流氓地痞,几十名成员都是街坊子弟以及学徒工,平时在家照看生意或者帮工,出了什么事才以碧血盟弟兄的身份来站场助威。他们打架功夫是不行的,可是够义气,都是好孩子。
白鹏看着午后忙碌的街市,听着私塾里的朗朗读书声,脸上浮起微笑:“对,在这乱世,给街坊们一个安宁的生活,这就是最大的功德了!”
胡三咧嘴一笑,尚未来得及回答,就听西边街口一阵大乱,眼看着几十名灰衣人手持斧头沿街一路打砸过来,居民四处走避,鸡飞狗跳。
“他娘的!刚说过很久没人敢惹咱碧血盟!”胡三大骂,从街边抄起一根扁担向西边飞奔,“住手!敢来横水街撒野,你们这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白鹏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编辑联名推荐网热书大全震撼上线点击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