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在北二环的早高峰中走走停停,将近九点钟才终于转上一条往北而去的岔路。请使用访问本站。
既然有战皇实力的党文静压阵,又嘱托了苗警官暗中保护,白鹏不再担心后方安危,心情也就平和下来,纵然车流缓慢,令他不知多久才能抵达敌方老巢,却也能饶有兴致地观赏沿途风光。
从漫长的休眠中苏醒才四个月,他对这个世界仍然好奇心十足。
脚下高架路陡然拔地而起,弧形升高,壮丽奇伟,像一道攀往半空的虹。古时公认“蜀道难,难以上青天”,白鹏不知道如今的蜀道是否依旧难走,但眼前这条路却是让人油门一踩就能直上青天,令他赞叹不已。
他想不起过去的事,但很清楚自己是睡了太久,洞中一日,世上千年。所以取得身份证后第一件事买票坐飞机,第二件事报名学驾车,都是为了真切体验新世界的奇妙,。
不过,身边不远处,高架路绕过的一处景观,却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反而与白鹏心中无法搜寻的过往有着隐约联系。
“德胜门”,正是白鹏五百年前赶赴最后决战之际,记忆最深刻之处。不过如今德胜门样貌大变,不但经过修葺比当年更光鲜,而且城门楼已经不见踪影,也没有了两侧延伸的城墙,只剩孤零零的箭楼。所以,白鹏只感觉隐约触动,却还是没能想起任何有关的往事。
德胜门的气势,就算有了立交桥和远方高楼的对比,仍然毫不逊色,当年曾令白鹏感叹“不愧是京城”,如今也依旧散发出沧桑的霸气。
白鹏跟着车流缓缓前行,从半空穿越护城河,心里再度有所触动。回头连同护城河与箭楼一起看,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令他心跳加快,而且不知为什么,眼角竟然流下两颗泪珠。
这种情绪太奇怪,为什么会伤心郁闷?仅仅看到了一个城楼而已?
高架桥上无法停车,白鹏继续茫然行驶,德胜门已被远远抛在背后,他还是理不出个头绪。
到了这个时间,6高速往北逐渐有了恢复畅通的迹象,白鹏的车速也得以加快。然而就在他即将驶上高速之际,一个指示牌上的地名如同大锤一般,狠狠击在他的胸口。
马甸!
五百年前,正是这个地方的口外羊马市场,白鹏与曾夕颜在小客栈碰头,并由此出发,展开了对玄帝的最终决战。
他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一脚刹车踩到底,停车熄火,推门而出,站在马甸桥上回头向德胜门望去,仿佛全身燃烧,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一时刻的沧源集团总部十四层,奉莫沙之命来绑架汪盼盼和党文静的五人小组,被苗莉和特警小王用枪口指着,喝令他们举手趴到墙边。
在四级刺杀系战王邱百翼看来,两支手枪与玩具无异。他笑了笑,轻喊一声“动手!”
小王正持枪前进,准备对他们搜身,就见自己手枪指着的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与他面对面贴在一起,同时也将枪口让到了身后。
就算身为训练有素的特警,小王面对战王级别的异能修炼者也来不及反抗,他刚刚试图抬手招架,后颈就遭遇重击,眼前一黑,立刻没了知觉。
几乎在同一瞬间,苗莉、汪盼盼和没来得及逃出几步的前台小妹,也都遭到同样待遇,三名女子软软倒下,被邱百翼的部属扶住,轻轻放平在地上。
现场只剩党文静还站着,面无表情地凝视邱百翼。
邱百翼先向四周环视,这道玻璃门里只有董事长办公室和高级会议室,环境优雅肃静,并无闲人在活动,也就没有目击者。
然后他对两个绑架目标之一的党文静笑了笑:“走吗?”
党文静环视另外四人:“这几个都可靠吗?”
“请放心,都是我最好的弟兄。”
党文静点了点头:“走!”
一行人离开了仅仅几分钟,苗警官就从昏迷中醒来。对她下手的是邱百翼,力度拿捏得非常精确。打晕苗莉这件事并不是非做不可,但邱百翼很想让警察知道同鑫修炼者的厉害,以后少来找麻烦。
苗莉先模着自己后颈皱眉张望,发现盼盼也躺在地上,惊叫一声爬过去查看,结果盼盼呼吸均匀,瞳孔正常,也只是昏迷而已。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张纸条,在她翻身而起时飘落地面。
纸条上写着:“我身上有ps追踪,我电脑里即时显示,对方可能会绑我去同鑫新基地,请观察地点位置,警方万勿插手,告知白鹏即可。”
署名是“党文静”。
苗莉此前对党文静毫无了解,以为只是沧源集团一个普通副总,看了她这纸条,分明是个特工老手所为,心中大为诧异。只能将此女理解为白鹏的助手,而白鹏有这样的助手,越发令苗莉确定他是台湾军情局的特务的身份。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对付同鑫的“伊甸园”计划,苗莉决定暂且按照党文静的嘱咐行动,先将汪盼盼和前台小妹挪回办公室沙发上躺着,然后坐到党文静电脑前。
苗莉装模作样向盼盼调查汪伯洋之死时,党文静就不声不响坐在一旁,身前放着这部电脑,没想到屏幕上早已打开了ps追踪界面。而且怕有什么意外,电脑旁还放着写有账号密码的纸条。看来党文静对同鑫的绑架行动早已掌握,做好了周密准备,以自己被绑走为代价,冒险查找同鑫的新秘密基地。
这让苗莉也很感动,无论党文静究竟是什么身份,弱女子不惜以身犯险,这种敬业精神都令人钦佩。她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同鑫的高手将党文静绑至何处,是不是秘密基地的所在,她首先要确保的都是党文静的安全。
苗莉的猜测与真相相距不远,惟一她不知道的,就是党文静绝非“弱女子”,并且莫沙派来绑党文静的外勤二组副组长邱百翼,恰恰是党文静早已收服的内线。
画面上,党文静的ps信号在大厦里逗留一阵之后,快速远去,显然是上了车。
大街对面的莫沙接到邱百翼的电话,报告说行动结束,未能找到汪盼盼,大楼里的人已被惊动报警,所以绑了党文静后已经从地下停车场撤离。
“好吧,我去接应你换车,立刻去新基地!”莫沙阴沉的面孔上露出了笑容。汪盼盼漏网令他不能完全满意,但抓到一个党文静也算有所收获。至于“报警”之类他完全不担心,几个生面孔戴着墨镜开着偷来的车,警方从监控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然后他又拨号打给了负责跟踪白鹏的手下:“白永朋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跟踪者笑着答道:“那白永朋在主路停车,下车看着德胜门方向发愣,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多人对他按喇叭,骂他,他也无动于衷。”
“看德胜门?看德胜门干什么?”莫沙皱起眉头,“你假装过路人,去问一问。”
这时的白鹏,已经对周围的事毫无察觉,大脑中轰然作响,几乎崩溃。
无数尘封已久的往事,就如筑起大坝蓄足了水,如今被德胜门和马甸牵出一点点记忆,忽然间岸防溃决,咆哮洪流奔腾而出,令他双手抱头,泪流满面。
五百年前,德胜门巍峨耸立,高城墙宏伟延伸,大运河里千帆竞逐,积水潭边人流熙攘。就在城北这片繁忙街道上,雪一般白皙,水一般纯净的女子,在他陪伴下游览京城,那脸上的温暖笑容足以融化坚冰。然而仅仅两天之后,还是这名女子,一手持剑,深深刺入他的胸口,那时她脸上的表情冷如冰霜。
那一剑的名称,叫做“绝情”。
玄帝与魔帝的大决战,最后演变为一场笑话。
身边隐约有人大喊喝问:“你怎么回事?有病瞧病去!把车挪边上去!”
白鹏咬牙流泪:“这叫什么事!玄帝死得冤,我也死得冤!”
随着记忆的回归,白鹏的功力也在迅速复原,然而他没有丝毫欣慰,恨不得狠狠抽打自己几个耳光。五百年前那个中秋,司徒静抱着孩子,求过他不要着急去决战,等有了把握再说。可他还是走了,义无反顾,总觉得自己不会败,败了也不至于死。结果,家中的妻儿再也没能等到斯人归来。
当然,司徒静不是没了老公就寻死觅活的人,那样的女强人必定化悲痛为力量,将同心会发展得更加强盛,所以才令同心会成为五百年间江湖第一势力,到如今走上前台成为“同鑫集团”,手握高科技,资产数百亿,还建立了异能修炼体系,拥有上千的异能修炼者。
但是,这丝毫不足以安慰白鹏,同鑫集团早已是敌非友,不再是当年的同心会,自己的亲爱妻儿与忠诚部下们都已成黄土一杯,就算自己抬出“魔帝”的字号,有谁会信?
只要想到自己沉迷美色而被人暗算,害妻儿苦守一生等不到音讯,他就泪流满面,恨不得狠狠捶打自己,打到吐血都不能解气。
路人听他喊“我死得冤”,忍不住叫道:“这人是神经病还是嗑|药了?”
同鑫的跟踪者假装路过,向跪倒在地的白鹏俯身询问:“兄弟,你怎么了?”
白鹏流泪抽泣:“什么魔帝!狗屁魔帝!就是一条任人戏耍的狗,种狗!”
同鑫那人听他如此辱骂同鑫创始人——伟大的魔帝,顿时陷入暴怒,几乎抬腿就要踹,幸好及时想起此人据说极为厉害,皇级高手都被他生擒,于是硬生生打消了揍他的念头,退出几十米远,给莫沙打电话:“莫经理,那个白永朋发疯,跪在街上大哭大喊,还骂咱们魔帝是狗!”
莫沙冷笑:“大概他听到公司里报告,说他女人被咱们绑走了,他拿咱们没办法,只能乱骂,骂到魔帝头上也不奇怪。以魔帝之伟大,也不是狗屁小人物骂几句能侮辱的。”
挂断电话,莫沙笑眯眯回头看了看后座。那辆偷来的车已经遗弃在路边,“昏迷”的党文静给移到了他的车上。
“果然很美!”他呵呵笑道,“可惜被白永朋用过了,不过等到了基地,我再用一用,给姓白的扣顶绿帽子也很有趣。”
坐在一旁“看守”党文静的邱百翼悄悄攥紧了拳头,脸上却是谄媚的笑:“莫经理,属下对新基地很好奇,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哈哈!待会换了车,你自己回去,别瞎打听!”
马甸桥头,白鹏跪在主路上哭到交警骑摩托赶到,才不得不站起身,编了点理由,自称忽然情绪失控,无法开车。警察严厉呵斥几句,查了驾照,验了酒精,才开“违法停车制造交通堵塞”罚单叫他速速离去。
现在白鹏没了去三金山庄决战的心情,只想立刻回去见党文静,要确认一件极重大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时,苗莉的电话打来,告诉他党文静被同鑫绑走,根据ps追踪显示,已从五环路拐上6高速,向八达岭方向而去。
“怎么可能?文静有战皇的实力,怎么会被绑走?盼盼呢?她怎么样?”
“盼盼和我都没事,党文静是故意被绑走的,希望对方带她去新的秘密基地!”
“原来如此!”白鹏用衣袖狠狠一擦泪水,“我就在6,给我指引方向,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