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将“魔枪龙魂”说成诱人杀戮的魔物,白鹏却不以为然,心中还是将它看作“圣枪”。“离梦神功”练到高深处都能掌握他人心智,难道自己还能被一件武器影响了心智不成?大不了以后小心一些。
表面上白鹏当然表示服从,并讨价还价,要求母亲传授“冰魄魔衣”。那个“二师兄”所展现的“冰魄魔衣”神通,令白鹏极为眼热。将来倘若自己身披魔衣,手持圣枪,进可无坚不摧,退则刀枪不入,天下哪还能有抗手?
然而鬼仙子却苦笑道:“你娘当年贪玩,根本没向你外公好好学本门功夫,如今会的这些,还是你师祖教晚年自创的一些小玩意,来家里做客时教的。至于冰魄魔衣,你将来杀了陈默风,抢下他的掌门宝座,自己拿了派中秘籍去学吧。”
“陈默风!!!”白鹏两眼一下子瞪得滚圆。
鬼仙子解释道:“陈默风就是今天这个‘二师兄’,武夷派现任掌门。大师兄赵四郎诈死之后,赵四郎的弟子费弘刚做了几天掌门,陈默风就篡了位,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你是武夷派开山祖师的外孙,将来只要堂堂正正击败陈默风,安个篡位罪名处死他,掌门位子跑不出你手心。”
鬼仙子这句话倒提醒了白鹏,那个“做了几天掌门就被篡位”的费弘,不正在自己手下做长老吗?改天可以找他来问问,会不会“冰魄魔衣”的修炼方法。
不过此刻白鹏已经顾不上讨论“冰魄魔衣”,注意力都在“陈默风”三个字,脸上表情扭曲,满口牙齿咬得格格响。
苏柳曾说过,当初她在自家后花园玩耍时,被前来做客喝醉的“武夷派一位重要人物”强暴,事后对方还要强纳她做妾。苏家非但不为自家女儿讨公道,反而为能与武夷派联姻而庆幸。结果苏柳逃走后,被苏家和武夷派共同悬赏缉拿。
听说此事时,白鹏与苏柳正好得如同蜜里调油一般,便请司徒静调查这位“武夷派重要人物”的身份,得到的结果是“二代弟子陈默风”。但由于上任之后事务繁多,白鹏一直没顾得上认真计划如何帮苏柳报仇。
没想到如今陈默风已经是掌门人了,而且将前掌门费弘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白鹏深深呼吸,努力平静自己的暴怒:“听他们之前的对话,陈默风还曾对娘做过坏事!十七年后又欺负到我老婆身上,刚才真不该放他活着离开!”
“你怎么了?”鬼仙子看儿子表情狰狞,忍不住问道。
白鹏在床沿上重重一捶:“我会杀他的!一定要杀他!”
鬼仙子欣慰地笑:“好!我就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不过别让仇恨扰了你练功的平和心境,藏在心里当作激发自己勤奋苦练的动力就好。”
白鹏抬眼瞪着母亲:“还有那个赵四郎,他也欺负过娘吧?你说他诈死了,为什么诈死?现在是否还活着?”
鬼仙子陈默一阵:“早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至于赵四郎诈死,只怪他手上那半张藏宝图。他是武夷派第一高手,由于功力深,尸化得也最严重,已经不chéngrén形。来天目山寻宝的路上被魔教两大神将率众围攻,他招架不住,只得假装被打死,反正原本跟死尸就没有区别,心跳一停,人人都当他已死,搜走了藏宝图就随手将他埋了。之后他破土而出,隐藏在天目山,继续寻找你外公的宝藏。”
白鹏点点头:“对,魔衣碎玉功和我的离梦神功一样,可以控制心跳呼吸的,将来迫不得已时,我也可以装死……看来我在天目山见到的会走动杀人的腐尸就是赵四郎。如今他还在天目山吗?”
鬼仙子的脸sè忽然黯淡下来:“他……跟今天的陈默风一样,重伤而逃,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
:“娘,你怎么是这样的悲伤表情?难道对他真有情意不成?”白鹏失声笑道。
“别胡扯!我恨他入骨!”鬼仙子骂了一声,抬头望着屋顶,长长叹息。
白鹏好奇起来:“他武功那么高,比陈默风还厉害,是谁打伤他的?”
鬼仙子仍望着屋顶,久久不语,最后低下头看向白鹏时,脸上挂着泪水:“是小黛。”
“小黛!她现在在哪?”白鹏惊得用力撑床坐了起来,“听柳儿的说法,我还以为她跟娘有仇,结果反而是去帮你的?”听说小黛没有和母亲冲突,本该宽心,但母亲脸上的泪水却令他心中更加忐忑。
鬼仙子声音低沉,略带嘶哑,开始讲述前一阵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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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次白鹏和司徒静到天目山刺探封山一事,与云盟的强盗共同宿营时,遇上了装神弄鬼企图吓走众人的赵四郎。
由于白鹏眉眼与娘长得相像,武功远高于同龄人,周身散发的真气波动还隐隐有些“魔衣碎玉功”的味道,赵四郎便起了些疑心,一路追踪,在客栈偷听到司徒静喊“帮主”,寻思湖州府只有一个血手帮而已,便又沿着河道屏息潜水,直奔血手帮主住处“丽人堂”中的小湖,打算寻机模模白鹏的底细。
后来恰逢鬼仙子登门访儿子,对另一半藏宝图念念不忘的赵四郎窥探到她,大喜过望,便悄悄追踪下去,只想找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制住鬼仙子,迫她交出藏宝图,顺便问问白鹏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因为算算年纪,与自己囚禁侵犯小师妹的时rì极为吻合。虽然当初悔婚一事导致两人反目成仇,但如果小师妹的儿子是自己的血脉,却值得好好珍惜。
然而,在赵四郎身后不远,还有另一个“尾巴”,就是小黛。小黛原本是想追踪鬼仙子,伺机报仇,但鬼仙子身后那个裹着层层破布的怪人让她好奇心大盛,便以“黄雀在后”的姿态一路尾随。她虽然不会轻功,但身手就如灵猫一般轻盈,气息也能融入周围环境,功力高如赵四郎都没有丝毫察觉。
鬼仙子以为自己功力解封之后可以与赵四郎较量一下,当年的仇恨到了算总账的时候,又向儿子安排妥了“后事”,就悄悄向南,朝武夷派而去。结果,在浙闽交界处的偏僻乡间小客栈吃饭时,赵四郎终于等到机会,得意洋洋出现在鬼仙子面前。
交手的结果是鬼仙子速败,被打得呕血倒地,无法动弹。毕竟这十七年来赵四郎一直在苦修,而鬼仙子却忙于培育儿子。
随后赵四郎在鬼仙子身上大搜特搜,以至于将她衣裤剥光,却一无所获。在打死了前来制止他“调戏民女”的客栈掌柜之后,赵四郎开始追问藏宝图究竟何在。鬼仙子答曰:“早就烧了。”
赵四郎不信,因为他猜测师傅的宝藏与解除尸化有关,小师妹也早晚有尸化的一天,不可能烧掉宝图毁掉这唯一指望。可是无论怎么问,鬼仙子都只是这一句回答,且还补充一句:“等你烂光了,只剩一堆骷髅脓血,我的仇就报了!”
最后赵四郎盛怒之下,将桌上碗碟挥手扫落,抱了鬼仙子压在桌上,打算重演十七年前旧事,再次侵犯小师妹。
就在这时,一道无声无息的诡异白光闪过,赵四郎裤子刚月兑一半,不便躲避,只让过了头颈要害,被小黛一刀连肩带背砍掉一侧手臂。
赵四郎惨嚎声中,伸手抄住那截断臂,拼死一击,捅进了小黛的胸口。与此同时又被小黛挥刀剖开了他的肚子,恶臭气味顷刻间充斥整间客栈。
赵四郎垂死挣扎,踢开小黛,拼尽最后一点力量逃出门去,迅速消失,而小黛则脸sè惨白地缓缓倒下。
鬼仙子用尽残余的力气,才从桌上滚下地面,爬到小黛面前,认出了这是儿媳妇之一,当时在儿子房中曾用凶狠眼光瞪过自己的小黛。
小黛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不住地流泪:“我是来杀你的,结果最后却救了你,而且自己就要死了……”
鬼仙子惊问儿媳为什么要杀自己,小黛已经无力说话,只简短讲了两句,原来她是鬼仙子无数次发泄式的灭门屠杀中漏网的一个遗孤,后来被乡民收养,但她早已深深记住凶手的长相,十多年来一直苦练刀法,只盼有朝一rì手刃仇敌。
鬼仙子听到这时也已泪流满面,问她:“那你为何要救我?”
“可你终究是我婆婆……”小黛吃力地向鬼仙子伸出手。
鬼仙子见她被赵四郎那臭哄哄的断臂穿透了胸口,无论如何都活不成,只能泣不成声地拉住她的手。
小黛最后从怀中模出一个染血的布老虎:“哥哥送小黛的……带回去……代我陪他……”随即就闭上眼,再也没了气息。
鬼仙子既痛惜,又悔恨,在小黛尸首旁边呆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掩埋了她。接下来的几个月,她都在山野中静静养伤,更实际的原因是不敢回来面对白鹏,不知该如何向他说起小黛。
直到最近,鬼仙子感觉自己尸化的速度在加快,担心再过一阵容貌都会起变化,才不得不回来再见儿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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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鬼仙子从怀中取出布老虎,流着泪送到白鹏面前。
白鹏身子颤抖,伸手接过。这布老虎是当年花花送他,后来他送给小黛,现在又回到他手中,而两个姑娘却都已不在人世。花花是母亲杀的,小黛之死也与母亲有关,直接凶手则是武夷派赵四郎。
望着布老虎上干涸的血迹,白鹏想着那个沉默寡言却又天真可爱,而且武功离奇的“小怪物”,心如刀绞,一口气憋住了透不过来,身子向床边一探,“哇”的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同时感觉眼前渐渐昏暗,母亲和千代的喊叫声慢慢远离,变得缥缈,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地迷糊了不知多久,白鹏幽幽醒来,似乎时间过得不太长,窗外天空仍然漆黑,母亲和千代仍是恶斗后沾了血迹的装束,但床边已经围了许多人,清霜和小桃都在轻声哭泣,小白姐妹和几名守卫挤在门口张望,庞大夫则拿着银针在他面部穴道穿刺。
白鹏视线转向母亲,咬牙怒吼:“你们武夷派,没有一个好人!我与武夷派仇深似海!早晚要将武夷派斩尽杀绝!”
鬼仙子摇头叹息:“武夷派坏人多,但不可能没有好人。你叫嚷着灭门,与娘当初做的那些坏事有什么分别?我看你的心智还是被魔枪侵蚀了。”
“没有!”
“将来你做了掌门,武夷派高手如云,是你争霸天下的强大助力,灭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要这样的烂门派烂人当助力!”白鹏嘶吼道,几乎喊劈了嗓子。
鬼仙子轻叹一声:“好,那就从我开始,来,杀了你的亲娘吧。”
白鹏自然不可能对娘下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随后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鬼仙子起身:“不让你为难了,我走。”说完身形一晃就已穿越破损的窗户,转瞬间没了踪影。
清霜追到窗边嘶声高喊:“婆婆!婆婆!”
白鹏仍然不吭声,咬紧着牙关,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滚滚流出,滑过脸颊,都坠落在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