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一看到顾忘川马上又都涌过去,“顾总,您对爷爷发布婚讯有什么看法?”
“林小姐确实与您在二年前就已经登记结婚了吗?”
“顾总,请您谈一下。”
顾忘川充耳不闻,朝林悦尔大步走过去,来到她跟前,一把就将她扯过来,护在胸前,犀利的眸光扫向四周,“不论我有没有结婚,那都是我个人的事情,不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抱歉。”
说着,他就护着林悦尔往回走。
记者们哪肯放过,对着他们不停拍照,各种问题也是层出不穷,“林小姐之前也是L研发部的员工,你们是公司恋情吗?”
“林小姐为什么不继续留在L,而是要出来自立门户呢?”
“顾总,挑在这个时候宣布婚讯,是想借机为两家公司的合作做宣传吗?”
顾忘川一直都是下颚收紧,护着林悦尔,用手挡住她的脸,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那紧张的样子,根本就无需承认什么,足以说明一切。媒体又不是傻瓜,怎能看不出来?经过这一次露面,怕是会有不少料可以写了。
众人身后,顾夕岑就站在不远处,安静的凝视着这一幕。
看到大哥可以理直气壮的出现,将她带离,那画面完美得有些扎眼。
直到走进大厅里,保安将记者们都拦在了外面,顾忘川才慢慢松开怀抱,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林悦尔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宠辱不惊,慢慢的摘下脸上太阳镜,一双微冷的眸望向他,“你早就知道了?”
顾忘川摇头,神情也是复杂得很,“爷爷突然间对媒体宣布的,事先根本没跟我商量过。”
他的话,林悦尔倒是相信,顾爷爷一向独断独行,而且,昨天又将他给得罪了,一气之下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先上楼吧。”顾忘川和她往楼上走,林悦尔却倏地停下了脚步,狐疑的转过头,朝大门外望了一眼。
仍是留守的那些记者。
“怎么了?”顾忘川问。
林悦尔环视一圈,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便慢慢收回视线,率先走进了电梯。
顾忘川眼眸微阖的瞬间,倏地想起了什么,他却是什么也没说,也进入电梯内,来到了22层自己的办公室。
林悦尔此行目的很明确,事情是他这边暴露出来的,所以他要负责善后,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她不想看到有关自己的八卦满天飞。尤其是……薄荷的事,那是她的雷区,她只想给女儿一个平静的世界。
顾忘川对此毫无异议,承诺会将一切都处理好。
意外的,林悦尔倒显得十分大度,并没有就此追究什么,说完想说的话,便要离开。
顾忘川想要开口挽留,但在此刻这种敏感时期,被楼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也不想再给她惹上麻烦。所以,便让她乘顾长天做的直梯,直接来到地下停车场。
林悦尔才刚出电梯,就看到等在对面的人。
她一惊,“夕岑?”
顾夕岑倚在自己的车前,动也不动的等着她,似乎料到她会从这里出来。
林悦尔上前两步,“你一直都在这里吗?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你?”
“记者太多了,我不方便出现。”顾夕岑淡淡的说着。
顾家现在是多事之秋,他不想再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和她在一起时。
现在,他要开始顾虑起她的名声了。
林悦尔点了点头,“怪不得。”
“上车吧。”他拉开车门,林悦尔坐进去,他则绕到另一边,很快便发动了车子。走出地下停车场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记者守在那里。
林悦尔坐上车之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聊两句。
顾夕岑从车镜中凝视她一眼,不必多看,只一眼就能窥透她的心一样,他静静的开口,“为了让她痛苦,你连最介意的事都可以无视了吗?”
林悦尔目光一凛,眉微拧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你出现在这里,会被媒体大肆报道,严晓君一定会看到的。她最在意的就是不能嫁给哥的事实,现在,与其说你会怨爷爷擅自公布,不如说是正好顺势击跨她。这对她来说,一定是最沉重的打击。”
侧过头,望着她渐变的脸色,顾夕岑轻声说,“小悦,薄荷不在了,可是你还活着,你不能为了一个不在的人,而赌上自己。如果薄荷知道她的母亲,如今活得这么辛苦,她会难过的……”
“够了!”林悦尔咬了咬唇,转过头来,愠怒的视线,令顾夕岑的心倏尔一沉。
“你很了解我吗?说什么薄荷会怎样,她不在了你知道吗?而且是被人用那么残忍的手段给杀死的!我不该恨吗?不该报复他们吗?”
林悦尔的胸口起伏着,因为愤恨和不甘,脸颊都有些胀红,她拍着胸口,一字一句道,“只要想到她是怎么死的,我这里就像刀扎得一样疼!要我什么也不做,就那样躲起来看着她的照片掉眼泪,我做不到,那会让我疯掉的!现在,我就想给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而已,你却来指责我?我做的这些事,比起他们来,算得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残忍过后,都不会受到审判,而我却要背负道德的枷锁?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神,我没有权利更没有那个义务赦免他们!”
顾夕岑默默的听着,他明白这些话已经憋在她心里许久。
他很了解这个女人,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她一定是挣扎的吧。
林悦尔侧过头,不再看他,声音却有些颤抖,“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要让严晓君看到这个报道,就是要让她痛,让她愤怒!但你不要忘了,开始这一切的并不是我,是你们顾家!现在,也不要扛着正义大旗来指责我!如果非要说我残忍,我也认!”
说完,她就解开了安全带,“停车,我要下车。”
她没办法再继续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里的空气,会让她窒息,她就快要呼吸不了了。
顾夕岑一拧眉,断绝拒绝,“不行。”
林悦尔回头瞪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拉开了车门,顾夕岑一惊,一手抓住她,另一手打了半圈方向盘,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林悦尔推开他,拉开车门就下去。
顾夕岑随即下车,跟上几步就拉住她,“小悦,你要去哪?”
林悦尔架开他,第一次,对着他发起了脾气,“去杀人,杀了那一对恶人,一了百了!”
她也不必再费什么心去慢慢惩治他们,直接用刀子解决,岂不更好?
知道她说的是气话,顾夕岑深吸一口气,不容拒绝的将她拉过来,按她的双肩,略有几分狂肆的眸直直的锁住她,“没人说你这么做不对,我只想你能开心点,你明白吗?”
“开心?我怎么会开心得起来?”林悦尔望着他,眼圈一点点红了,“你知道我每晚都要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吗?你知道我不敢去小孩子多的地方吗?你又知不知道,听到别人叫妈咪的时候,我的心会疼啊?”
她一点点垂下头,眼角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薄荷才那么一点点大,虽然是早产儿,可是,她生下来的时候好健康的……她长得那么乖巧,那么漂亮,那么讨人喜欢……”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来,想到女儿,那便是撕心裂肺的痛,与时间无关,这种母女连心的痛,如影随行。
“她是被人……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颗肾才死掉的……”林悦尔再也控制不住,就站在马路边,崩溃大哭。
她压抑了许久许久,不让眼泪决堤,是代表了她想要替女儿报仇的决心!
可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时的情景……她就躺在手术台上,小小的身子上全是血……那血红得好刺眼……她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张着,却……却再也没了呼吸……”林悦尔泣不成声,足足一年,她不曾在人前再次提起女儿,就让这些痛深深的埋在心底。但压抑久了,痛苦是会膨胀的,她无处发泄,又急于发泄!
顾夕岑深深的望着她,这个女人的痛,他怎会不了解?
他什么也不说,温柔的将她拥进了怀中,手抚着她的背,轻轻的拍着。
林悦尔靠在他的胸膛上,将一年的泪,通通都发泄掉,“夕岑……我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把完整的女儿再还给我啊……”
顾夕岑锁着眉,听到她的哭声,心也跟着颤抖似的疼。
他明白她远没有自己说的那样坚强与残酷,可越是如此,就越是会折磨自己。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她,于是,他说,“随便你想怎样,我都不会再阻止,只要你开心,我就无所谓。”
林悦尔抓紧他的衣服,只将泪颜掩在他的怀中。
她想怎样?到底想怎样?不必他问,她都开始不确定了,因为她发现,不论怎样惩罚那两个人,提起女儿时,她的痛都不会减轻半分……反而,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