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走了很久的路,只记得自己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双腿麻木。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在我家楼下了。
我在楼下的食杂店,一口气喝下了一整瓶矿泉水。喝得有些急了,整个肺子要炸掉一般,憋得我满脸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我顺势坐在楼下的台阶上,跟卖货大姨要了纸巾,问了下时间,看来我从三姑那走回来,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时正午的阳光毒烈起来,我缓了一会,才想起来,昨天走的时候太急,我是跑出门外的。
钥匙,电话,钱。通通没带。
还好我妈那有我的钥匙,所以我决定先去她那拿钥匙。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卖货阿姨打了个商量,说回头还他水钱。
阿姨说,不着急,你没事吧?
我说,嗨,没啥大事,跑步跑急了。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双腿,我朝家走去。
我的母亲是个刚强的人,一个人把我带大,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一些我当时听不明白的话,每当我问她,她总是模模我的头,说你只要记到心里,永远别忘,长大以后背出来,你就会明白啦。
“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心正,行得正坐得端,地火水风都会帮你的。”
“黑暗和光明是并存的,要承认光明,更要接受黑暗。”
“痛苦是合理存在的,不要妄想减轻痛苦,那会让你变得愚蠢。”
“更不要想逃避痛苦,那会让你永远愚蠢,永远痛苦。”
“真正的勇者,不是无惧痛苦,而是尊重痛苦。”
每当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她瘦弱的身躯里藏着无穷的能量。这种能量睥睨众生,震撼心灵。
我和母亲住在一个楼口里,她住六楼,我住四楼,这个时间她在上班,我也就没敲门,从门口的脚垫下拿了钥匙下到四楼来。
开了门,因为昨天走得匆忙,茶几上的啤酒罐没收拾,被子也没叠。今天一进屋,就发现屋子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肯定是母亲来过了。
我感动得心里热烘烘地。要说这世界上唯一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照顾我的,也就只有母亲了吧。所以我一定要尽快调整好心绪,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我决定找些东西吃,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发现冰箱上贴着母亲留下的便笺。
“冰箱里有好吃的,床头柜里有东西给你。”
我打开冰箱,发现自己最喜欢吃的干炸里脊。端起盘子,我走向卧室。在床头坐下,我边吃里脊边吸吮了一下手指,打开床头柜看看俺家老太太给我留的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这是一张信纸和一张银行卡。
“儿子,首先我想和你说,我很爱你。每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世界,当年有了你,你便大过了我的全世界。让你健康快乐地长大就是我的首要任务,现在好啦,你已经是大人啦。妈也要去寻自己的世界啦,卡里的钱够你用了,不要找妈,不要挂念,我很安全。妈妈希望你zìyóu快乐地生活,我永远爱你。”
这……这老太太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离家出走?她又有啥秘密?从来没跟我提过啊,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干了二十多年厨师,能有什么秘密?我瞬间凌乱了。
等等,我必须冷静下来。这事不简单,对,一定有关联,这么巧,我刚遇见这群牛鬼蛇神,老太太就留信走了,有没有可能,是被胁迫的
太可怕了,会不会,跟那个叫晏青衣的sāo货有关?
我心中泛起一阵森冷地恨意,猛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吼到:“晏青衣!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一定是你!有什么冲我来,对老人下手简直他妈的不是人!”
“嘻嘻,她本来就不是人。”
我猛回头,惊呼声生生咽进了喉咙里,看见卧室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窗帘被拨到了一边,窗台上坐着一个大胖小子,呃就是年画里的那种穿着肚兜扎着朝天辫儿的大胖小子,或者该叫招财童子什么的,他穿着肚兜,肚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侠字。带着斗笠,后面背着一把老式的油布雨伞,这时候他正努着可爱的小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痴了?莫喊莫叫莫提问,爷爷非是冲你来,你也不用知道爷爷是谁,接下来有问题问你,回答得好,大家相安无事,回答得不好,嘻嘻”说到这他眼底露出一股与他年龄不相仿的冷冽,“爷爷可是会,杀了你喔。”
“……”这小B崽子,口气还特么挺横,没半截砖头高呢,就一口一个爷的,真他妈欠揍啊。不过六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岂会在不清楚敌人实力之前贸然发飙?他从外表看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但这肯定是表相啊,能从四楼窗户爬进来这一手就比我强太多了。对,一定是表相。好吧,就算他会爬楼,这么小的孩子,动起手来我也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就把他打倒,到时候拎着他的小短腿,用雨伞狠狠抽他一顿,叫你丫再跟六爷叫板,错没错?谁是爷这回知道了没?嘿哈哈哈
这童子有些疑惑,看着我一脸惊恐渐渐转变成一脸贱笑。
“啊哈,明白明白,您说您说。”想归想,我还是急忙点头哈腰道。
显然我这么配合的态度令他有些不适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哼,明白就好,别耍心机,你那点小把戏在爷爷这还不够看。”
“哎呦,瞧您说的,不敢不敢,您老要不要坐下来吃点水果再问?。”
“少废话!你们这灵气匮乏地破落之地,产得出甚么好果子。我来问你,你如何识得晏青衣?黄灵瑶你可否认得?”
“啊呀!晏青衣!我跟她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她不是人,她她,她做的事我都羞于提起!”我这一声凄厉无比的怒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心底隐藏的怒火被彻底勾了出来。
“噢?是什么事?”
我心下忖道,果然赌对了!这小崽子就是晏青衣她俩的对头,我继续说道:“您老听我说呀,这事还得从那天我上山晨练说起……那天我上山,准备锻炼一下我的肱二头肌和我的月复胸肌,也就是人鱼线……”
“说正题!”这童子面sè有些不耐烦。
“喔,可是这些就是正题,它们对我接下来要说的有很重要的关联……”
“好,尽量简短一些!”童子的嘴角周围的肌肉有些抽动。
“嗯,说到哪了?对,我锻炼我的人鱼线和肱二头肌,来到了后山的林荫道,这时晨练的人很少,突然,我听到一阵小狗的哀嚎,我好奇地循声走去,走进了树林,走近一看,您猜怎么着?”
“……简,短,些。”童子的手已经握了起来,指节“咯咯”作响。
“喔好,我看见呐,啧啧,看见晏青衣,化作狐狸模样在那对小狗……”
“够了!”童子粗暴地打断了我。
“啊,对啊,当时我也是这么喊的!我说你怎么能这样的,一只也就罢了,还是一群,你怎么能轮流发生……”
“嘻嘻,嘿嘿嘿。”童子突然由暴怒转笑,让我有些傻眼。
“你这小子,当真是不怕死,你知不知道这话传到晏青衣耳朵里,她可以让你每天换一种死法,死上一千次?本来我追踪她到你家附近,发现她昨天一整晚都藏在你家,肯定和你有关联,本来想在你口中问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再杀你,很可惜现在不需要了,她也没机会杀你了,因为,我现在,就要你的命。敢戏弄爷爷?!”说罢他从窗台上站起来,就要扑杀而下。
“哈,小B崽子,早看你不顺眼了,长个孙子样,硬说自己是爷。”我的愤怒也到了临界点,为什么这些人说得好像自己想杀我就杀我?我今天就不信了还,攥紧拳头双足发力一蹬地板,率先朝他冲去。
我准备兜着他的下巴先来一拳狠的,刚冲到半途,他动了。
快,太快了。只看到两只小手的残影从眼皮底下闪现,朝我胸口拍来。
我冲出去的身体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碰”的一声,就被一股沛然巨力反撞到了身后的墙上,此时我脑袋里像烧开了一百壶水,热,涨,嗡鸣个不停。我平生遭遇恶仗败仗无数,这么利索就被秒杀的仗还是头一次打。
我使劲睁大着眼睛,却愈发看不清眼前的物事,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光,一个小小身影从高处缓缓向我移来,巨大的轰鸣充斥在耳内,有些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耳朵一起淌了出来,我怒力张了张嘴想说话,刚一张口,五脏六腑翻涌难止,“哇”地吐了一口热热的东西,吐完之后感觉清明了不少,努力看去,原来吐得是血,伸手抹了抹嘴巴和脖梗子,发现全都是血。
这时耳朵也恢复了一些听力,虽然像是泡在水池里的感觉,但多少是能听见声音了。
那穿着“侠”字肚兜的童子走到近前,又缓缓抬起一双小手,口里说道:“嘻嘻,凡夫俗子,下辈子再投胎记得招子放亮些,不是什么人你都惹得起的!”
说罢一双小手朝我平推而来。
我想躲开,大脑拼命吼着,动啊,动啊,浑身竟提不起一丝力气,眼睁睁看着这双女敕白的小手前推出一波rǔ白sè的涟漪,转瞬便到了眼前。
我要死了!
“嗡!”我瞪大双眼,发现这涟漪竟在我眼前不到一尺的位置停滞不前,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蓝sè屏障,发出嗡鸣,缓缓散去。
我惊呆了,顺着屏障望去,发现客厅里站着一个穿着藏蓝马褂的身影,双手掐印,向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呦,小六儿,被揍得很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