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与花 第十一章 仙魔斗法风云变

作者 : 再堕轮回

()夜无声于群剑交击之下,丝毫不见慌乱,如闲庭信步一般,将飞剑打得四下飞散,如同杂耍。两只短戟乌光缭绕,身上也渐渐现出丝丝黑气。显德王与其余人等端坐地下,看到jīng彩处都是叫好不迭。

如风子神情肃重,自从有弟子报知玄苍下落,竟然是与如此多的冥界神司聚在一处,便已大感不妙。数百年前天界与冥界两不相容,互相杀伐。天仙冥尊皆多有折损,从而致天数难司,星无主神,幽冥离乱,妖魂四逸。人间更是征战混淆,民不潦生,灾祸不断。九荒祖师征召天下正道,助天庭讨伐幽冥九王,却得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正道众散仙消灭几尽,幽冥九王也是一灭八溃。此后三界皆是无力相恶,只得各司其界,修养生息。而天宫帝倾,幽冥逝君,群龙无首,都是难以辖管。人间诸修真各派经了这一役也都是人材凋零,元气大伤。只有妖魔一属,渐渐坐大,难以抑制。

这一役往过久远,昆仑弟子却是从不敢忘。幽冥之名,积威犹在。如今这显德王与这无相六尊突然齐现世间,如风子要说不惧,自己也不信。但道义当前,天元宫神谕昭然,自己身为掌门,就算是灭门身碎,也要搏上一搏。所以他尽选门下jīng锐,亲率而来,yù力挽狂澜。言语不合,却是早在预料之中,只是玄苍乃无相冥君转世一事,却是让他吃了一惊。当下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将这逆徒诛灭于此。自布下天罗灭魔剑阵,自知对头神通广大,这阵势多半困他们不住,打算趁其不备之时,击杀逆徒。哪曾想自己的算盘竟全然落空,对方竟然只派出一人应对。而这位巡夜尊者的神通便已深不可测,天罗大阵这神罡剑穹便是此阵杀机最强之处,由三百六十一把神剑按周天罗布,对方若是攻击守阵弟子,则人位应对天象,引剑穹法剑前后夹攻,八方交困,当真是天罗地网之势。这夜尊者直冲剑穹,竟在一盏茶的功夫里便将剑穹破开了一个口子,如风子心中大叫不妙。若是剑穹被破,以这帮人通天彻地的本领,如何还困得住。

当下如风子大喝一声:“九重借法,御气成罡。”说罢电shè而出,向夜无声袭去。众弟子一声呼喝,指诀一变,剑穹中三百六十一把飞剑不再攻向夜无声,而是在外围布下了更大的一个剑穹,一柄柄飞剑皆由实体化为了一道道真灵青光。

夜无声见如风子身形飘逸,却来势刚猛,剑戟相交,青黑两光四溢,竟将他震的也是向后一个翻旋。不由得纵声大笑道:“这才够味,再来。”

如风子宽大的两仪道袍在风中鼓舞不息,玉虚法带束得腰身极显威武,右手提剑自然垂下,衣衫猎猎做响,长须随风飘动,身形如定在半空之中,无论神态容颜都绝不似百岁开外之人。武胖子在下面起哄道:“小道士,不错,再加把劲。”

如风子只觉右臂发麻,气血翻涌,刚刚定了神sè。却听夜无声说道:“既然你这么客气,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说罢身形直往如风子奔去,快如流星。同时双戟挥舞,两道黑气形成了一个矛头,直直shè向如风子。

如风子知道厉害,挥以长剑,循黑矛来势,极快地划出一个圆圈,青光凝空不散。眼见黑矛已至,已顺势用剑在圈中补出一条极是流畅的太极鱼线,口吐法咒:“两仪真轮!”同时一掌击在太极轮上。

一声极大的闷响,黑矛已是击在太极轮上,刹时黑气大部竟被凝在了太极半轮之中,转而另一半阳轮却是忽地光明大盛,一道极其炫目的纯阳神光直shè夜无声。饶是如此,如风子也并未完全化解黑矛之力,被震的飞身而退,左袖都被撕的粉碎。这一道纯阳光剑却是被夜无声照单全收,被击出数十丈,而后飘飘乎乎地坠将下来。

如风子刚稳定身形,立时又是指诀发出,喝道:“天罗神罡!”剑穹诸神剑已是化成了一股极是雄伟的剑光洪流,直追夜无声而下。夜无声身子快要坠地之时,天罗神罡剑流已袭到背后,只见他周身突然散出一片极大的黑气,立时将自己全身都罩了起来,这一股流光源源不断地shè入黑气之中,却全然不见动静,黑气渐聚渐多,待神剑流光吞尽,突然‘轰’的一声,黑气与飞剑都是炸散开来,众飞剑又飞上剑穹。只见夜无声周身黑气又渐渐凝聚,衣衫破碎,嘴角流出鲜血,两柄短戟也合成了一把长戟,散乱的长发随着狂风横飞,眼中怒火燃烧。

显德王却是高声叫道:“无声,回来吧。”

夜无声回头看了一眼显德王,又继续恨恨地看着如风子,这才转过身,飞向冥界众人。

落来立时埋怨道:“你这老头子,叫我干什么?我马上就给你看好玩的了。”说罢又咳出一口鲜血。

显德王笑呵呵说道:“是是,不过你若好玩了,咱们大伙可就没的玩了。我跟你担保,明天还有更好玩的,让你玩个痛快。”

一身夜行衣的幽冥花牧白骨笑道:“我有五颗花生,这下可该我的了吧。”说罢抽下头上长长的发簪,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纵身轻飘飘地向如风子飞去。

如风子有苦自知,适才与夜无声交手,灵力消耗便已不小,虽是取巧稍占上风,但是此人神通深不可测,若能凭借此阵将他擒下,固然甚好,就算不能,便将其重创倒也不错。哪想他受创后竟仍能硬接这天罗剑罡流之威,代价只是一口鲜血。

此刻显德王将他召回,又换了这花牧白尊者,自己便要硬接他们这车轮战,可也真是太自不量力。若非他们在人界只能发挥三一之神力,自己恐怕连一击也接不下。

转瞬间白骨已来到面前,身上夜行衣已变成了一件极是华丽的黑sè长裙,裙下赤足若隐若现,面上黑纱掩不住眼中笑意,手中发簪已变成了一朵兰花。幽香在这高天流风之中竟直送到自己鼻子中来,诡异非常。

白骨向如风子说道:“道长,你怎地称奴家叫白骨这么丑陋的名字,奴家名叫白忘川,可不要记错了。”

如风子面无表情,回道:“尊者有谕,贫道自然谨记。众尊者降世之名,皆是恩师相授,想是不曾知道备细,尊者恕罪。”

白忘川轻轻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整天就喜欢打打杀杀、舞刀弄剑的,负心薄情,真教天下女子寒心。”

如风子正sè道:“修道之人当以正气相持,大道相禀,人世情yù皆是魔障。尊者此教,贫道不敢听闻。”

白忘川咯咯一笑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昆仑掌门,难道你就不曾有过心爱之人么?那不知为何你昆仑如字辈传人,只剩道长你一位?”

如风子闻言愕了一愕,正视她说道:“生死有命,自随天定。滚滚红尘,过眼烟云。绝情斩yù,净念清心。大道昆仑,浩然乾坤。”

白忘川忽然仰天大笑,蒙面黑巾从脸上飘落,露出了自鼻梁以下,竟然全是森森白骨,在场除了冥界诸尊,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萧苍然正在强聚目力,凝神观看,本来见白忘川身形窈窕,眉眼秀美,隐隐好像在哪见过,突然看见她下面半张脸尽是白骨,且笑得有些歇斯底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

白忘川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看看你这昆仑大道,是不是欺世盗名。”手中兰花一挥,飘飘然向如风子飞去,兰花一化为二,二化为四,越来越多,待要临近如风子,已隐隐如铺天盖地之势。

“谷深月远生自老,谁家子弟惹兰香。柔细何承薄幸怨,一作清魂漫天扬。”

如风子呆呆听着白忘川幽怨之吟,看着这漫天兰舞,竟是久久出神,比及群花迫身方才后退,手中忽现一点光亮,一道七sè华彩倏地如虹盛放,也不知是什么法宝。这道虹光侵入群花,一时间虹彩炫耀,妙兰漫天,直如仙境。只是好景不长,虹光中群花一一破灭,消散时隐隐竟有鬼泣之声,七sè虹光也是渐渐变得幽暗下来,怨气四起。仙灵圣境转瞬竟似化为了修罗地狱。

曲孤高慢慢说道:“我还以为这丑鬼又发了chūnsāo,想不到她原是用意在此。恩,高明。”

白忘川咯咯一笑说道:“死秀才,老老实实看奴家演戏得了,想不到你也是个油嘴的假清高。”说罢手中一晃,已又擎出一朵ju花来。

曲孤高最忌讳别人说他假清高,待要反驳,却突然被美人武胖子在肩上拍了一下,只听武胖子说道:“别搅和。”曲孤高却果真正了正颜sè,不再做声。

如风子将法宝紧紧握在手中,华光稍敛,虽是破解了白忘川的漫天花雨,心中却丝毫无半点喜悦。眼见白忘川手中那一朵盛开的金**花,仍是一语不发。

白忘川又是轻轻吟道:“妾身本清寒,慕思重阳暖。不求五柳意,但祈风露缘。如何北风催,凋殒徒枉然。碎破同泥踏,难得君半怜。”金菊在身上随她渐吟渐长,待到一诗吟罢,已大如人头,花身丝丝金光随着她哀怨的语调流放,金光映在她一身漆黑的裙上,长发随风飘飞,眼神中清灵朦胧,若不是这半张骷髅脸,这般风采实在称得上是倾人城国,绝代佳人。

如风子只感那道道金光利如剑矛,不敢再等,已是先行出手。左手法宝高举过顶,念动法咒,一阵鬼哭妖嚎之声从法宝中传出,右手宝剑已是化成一道青黑光芒,直刺白忘川,黑气却渐渐从法宝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汇入剑光。

白忘川轻轻一笑,以金菊相抵。剑菊相交,青光金光四处飞剑,竟是如钝器大力互绞一般,未多之时,连长天都渐渐变了颜sè,一半青黑,一半金亮。两股神力激得狂风大做,吹的地上飞沙走石,显德王大袖一挥,周转立时大风息止。

如风子见二力相持难分难解,接着又催动法宝,一道鲜亮红光杂在青黑光芒之中,直直击在金菊之上。只听得如炸雷般一声巨响,金菊破碎,丝丝菊线由空坠下,白忘川衣裙多处碎裂,露出了半截左臂与左小腿。而如风子的宝剑也是断成了数截,连连咳血,溅得胸前道袍之上尽是血迹。

白忘川呵呵笑道:“好一个大道昆仑,好像与我幽冥界渊源倒是不一般啊。不知你这法宝又是什么宝贝,倒像是封印了修罗王的那块孽缘玉一样,真叫人倍感可亲。”手中一拈,居然一枝梅花又现。

如风子气血翻腾,暗暗叫糟,他手中的这件法宝,确是封印了幽冥九王之一的修罗王,名称孽缘之玉。自己强行催动法宝,力抗两大冥尊,灵力损耗甚巨,这玉中修罗王的元神渐渐难以压制,若要再施法术,只怕自己反受其害。只是对头太过强大,不敢不尽全力。见她‘花招’层出不穷,也是惊骇不已。还在踌躇间,突然一点寒光从面前闪现,连忙侧脸闪过。

猛一咬牙,自剑穹中召来一柄神剑。大喝一声:“天罗炼狱!”罗天剑穹突然皆是依位而止,不再飞转,与如风子手中之剑神光交织,如风子将左手孽缘玉忽地抛上,剑穹中无数光华激在玉上,玉中乎地现出一阵幽黑之气,夹杂着血红光华,向剑穹中散开。昆仑门下众弟子都是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眼见得掌门所施,几似妖术邪法,却无一人敢发一声,都是紧守神念,各司阵位。

白忘川娇喝道:“太迟了!”无数异芒已将这一片虚空遍布,竟是由虚空化来雪花,片片六出,晶莹剔透,白亮无瑕。梅枝月兑手而出,竟然消失不见。

曲孤高叹道:“好一个梅雪双绽,sè香并用而灵韵竞开。恩,兰心菊芳,梅短雪长。雅,雅得高明!曲某佩服。”

显德王也是叹道:“想不到这小妮子已筑成了幽冥灵华,能从自身灵气施出这神英。当年冥君召我等九王在幽泉际会,她以幽泉之水化出雪花,便已震惊诸王,冥君亲赐‘幽冥花魁’的名号。时隔几百年又能再见这九幽六出,尚有梅香。我老头子福气还真是不小那。”

其余尊者也是拱手称道:“托王上洪福。”

只有萧苍然莫名其妙:“不就是做法下点雪么,有什么出奇的。”他却不知道,此雪非彼雪。世间之雪,不过是水气逢寒,凝华成晶。而这幽冥灵气,本就是世间yīn寒之气,那九幽之泉更是幽冥yīn极,定界之根。要想将幽泉水凝炼成英,本就已需要极大的灵力。更何论在这沌气之世,以自身yīn灵之气化形为华,更是需要极高的修为神通不可。若再齐施白梅幻法,可以说一身灵力已然登峰造极。

如风子就比他有更深的体会,这周身雪花片片如刀,触目寒芒闪耀,隐有无坚不摧之感,而其飘飞无际,章法错乱,想要躲避也是绝无可能。渐觉孽缘玉之神力已渐涨至自己所能驾御之极,双手指诀并发,天罗炼狱如一阵光雨之网疾向雪花盖去。

一时间天空似雨雪交加,神光错落。渐渐光雨与飞雪都聚合成流,激撞一处,雪芒飘飞而光雨四溅。在剑穹之上不多时便已生聚了好大一片乌云,将阳光遮蔽。云下二力交拼,互不相让。

如风子自然知道,若论久力,自己断然及不上这等冥界真仙。二力一加交持,便已念动真诀,额上玉虚法印与天眼同开,眼中神光直照白忘川,哪曾想这道神光一照之下,白忘川身体竟一下被催得如飞灰般四散。忽觉不妙,觉一阵极微的香气传来,不由一声低叹。

无数梅花已在他背后聚合chéngrén形,白忘川于花中现身,出掌击打他后心。如风子自知不及闪躲,已将灵力真力皆聚在背上,掌风及身之时,身体一弹,不等白忘川掌力至极,已是抢先撞在掌上。人已被白忘川打的如风中纸鸳般坠落下来。随着这一掌,天空中两股大力轰然消散,一众飞剑都是碎裂成数断,掉落下来。sè彩纷呈照在乌云之上,霞衣灿烂,云中雷电一闪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如风子的那件法宝孽缘玉悬于中天,雷电不断击打于上。

如风子勉强稳住身体,飘归本阵。已是脸如金纸,身上尽是血迹,阵中大部法剑都已来到他身旁守护,唯恐敌手追击。他额上玉虚法印正中天眼神光依然,神威凛凛地站立于地,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白忘川。

白忘川衣袍已是破烂不堪蔽体,可是众人所能见之处,都只是森森白骨,只有肢体末端不多处的血肉,让人极感恐怖。

白忘川悠然说道:“好一个大道昆仑,竟能将我们邪魔外道的法宝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这孽缘玉在你手里,当真没有浪费。不如咱们认个亲戚,两家成一家,那可多好。”说罢已是奔向那孽缘玉。

如风子凛然说道:“万物本生同根,善恶存于一心。若能用,冥王神宿也可造福苍生。若不能,创世神兵也可祸害天下。正邪生而两立,焉能苟同。”

白忘川眼看便要拿到孽缘玉,一道人影却出现面前,长袖一挥,正拂在白忘川身上。将她打的直落下来,武胖子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一连退了十几步,一坐在地上,连喘粗气。

天空之人黑袍罩身,竟将身体掩了个严实,就连眼脸也是丝毫不见。他已将孽缘玉收入怀中,如是极其倨傲地下望众人。

曲孤高与冷霜姿刚要发作,显德王却是一伸手,将二人拦住。天上黑袍人发出一声极其平和低沉的笑声,一闪而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场下诸人都是面面相覻。

冷霜姿向显德王问道:“他是何方神圣?”

显得王愁眉苦脸的答道:“说不得,也惹不得。咱们走吧。”

武美人抱着已经昏晕的白忘川,萧苍然也站起身来,却是被冷霜姿一手提起,反抗不得。众人向北便行,全然不顾众道士仍是布阵相围。众昆仑道人都是严阵以待,法剑飞舞不息。曲孤高提起木琴,伸手挥弦,这一阵琴音震得诸道都是心头发颤。却只见这一行人倏地在平地之中消没,只留下当空这片乌云巨大的yīn影。

如风子淡淡说道:“撤阵,灵rì暂领门众择地驻扎。”说罢一口鲜血喷出,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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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傲然抱着长灵公主,足足飞出二百余里,在一座高山之腰落降下来。只觉神疲力乏,口干舌燥,将这小公主放在草地之上,自己也是躺在一旁缓歇。静夜空晴,山气清新,当空月未满,天边群星灿耀闪烁,时有流星破空而过,教人心旷神怡。

歇了一会,渐觉气力恢复,元神渐复。方才想起,这小公主被打了一掌,看来伤的不轻,不知道怎么样了。近前观瞧,探了探呼吸,倒也平稳。

不由得暗自后悔:“我将这沷公主带出来做甚,皇帝老子自是她爹,虽然可能已死球了,但皇宫自是她家,她在家自然会有人照料。我这么个梁上小贼,飘泊浪子,居然将公主劫了出来,这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心中大发牢sāo。起身yù弃之而去,回头看见长灵公主正自昏迷不醒,不由得心下一软。只怕自己这一去,这小公主就此喂了走兽。一声长叹,又走回她身边来。

一声女子的娇笑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萧傲然忽地站起,不远处一个女子身影在月下极是清晰,竟是那胡风华追踪至此。萧傲然心下之惊骇,实难言喻。自己以云障为掩,以云翼逃月兑,片刻未得停留,自以为早已无人能跟踪,所以才敢放心在此歇息。哪里又想得到这女人如此厉害,竟如影随行般,这一刻不到的功夫,即便赶来。

胡风华慢条斯理的娇笑道:“郎君,你怎么舍得撇下人家一个自己走了。若不是你身上的香气浓郁,人家还真的找不到你呢。郎君你真是好本事,上天入地的好生让人家欢喜。现在没有别人了,你不想抱抱我么,这次和刚才不一样的,来呀。”忽然被萧傲然的一声断喝吓的打了个哆嗦。

萧傲然见她此时媚状,心里早已有了底,这一通嗲声嗲气倒让他起了好一身鸡皮疙瘩。想起前番就是这般着了她的道,怒火中烧,因此一声大喝,将她打断。胡风华本是打定了主意,天下男子哪有人能抗拒得了女人的媚惑,想来想去就是这一招最灵。却毫无防备这英俊的郎君会突发一吼,不禁吓得一颤,想不到自己这般国sè加上独门的媚术居然在此人身上两次无功,也是大为气恼。

萧傲然高声说道:“深更半夜刚死了男人,居然又跑到这荒山之上勾三搭四。无耻贱人,天下哪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

胡风华被他骂得一时无言,终于也是忍耐不住,隔了一时才恨恨的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将你擒住,必让你天天来求我,舌忝我的脚趾头。”

萧傲然哈哈大笑:“你若能活捉到大爷,大爷祖宗八辈都跟你的姓。”嘴上虽硬,心下却盘算着如何逃跑,这婆娘脚程之快,真是令人瞠目。又有些放不下这长灵公主,若想将她带上,只怕难如登天。

胡风华揉身而上,以双手做爪,直扑萧傲然。萧傲然默运了一口真气,手中长箫直点她额头,岂料胡风华招式一变,快捷无伦,已将长箫死死锁在双爪中,两爪交错,大力一发,箫傲然已是拿不住长箫,长箫月兑手而飞,心下大惊。眼见胡风华左爪攻来,只得伸掌相抵。

两掌相击,萧傲然只觉对方真气浑厚,将自己直打得向后飞退。身体尚未落地,又已见胡风华已来到身前。他若非这般御灵奔行,本来也不是如此不济,只是此时气力衰弱,加上胡风华身手诡异,居然这两三招便败下阵来。

胡风华眼看就要锁住他的咽喉,却忽听到金风响动,极其凌厉。连忙收身后退,定眼看去,竟然是一个极老的妇人,正踩着萧傲然的胸口。沙哑的声音传来:“好一个不中用的小子,居然被你坏了姥姥的大事。”说罢手中木杖一下打在萧傲然胸口,将他打的‘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胡风华冷然道:“腾姥姥,你三番五次的来找我麻烦,到底有何图谋,不妨说了出来。我们本为一宗,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那腾姥姥一阵极其yīn森的冷笑,继尔说道:“你身入皇家,享尽荣华,早就乐不思蜀,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祖宗。真叫老婆子可发一笑。”说罢老态龙钟的走到长灵公主身旁,指了指长灵公主说道:“老婆子这一招棋布下了十六年,想不到居然如此收场。嘿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胡风华心中一动道:“原来这些年,都是你在指使这小妮子来与我做对。”

腾姥姥答道:“和你做对?我倒没有,只是我这好徒儿看你不顺眼罢了。十六年前我将她捡来,见她是块上好的材料,便将她在高氏生产之时调了个包,那时你还没有入宫。待她长大了些,才收她为徒。与你又有何干?只是你今rì将她打伤,又被这个野小子糊里糊涂地带了出来,这就坏了我的大事,我老婆子这才容你们不得。”

胡风华听腾姥姥说话,已然心中惊异,原来长灵公主并非高后亲生,却又听她话头是要杀人灭口。连忙提备,腾姥的木杖却已袭来胸口。二人交极快,一阵气劲交击乱响之后,胡风华已是狼狈不支,嘴角流血,双手疼得直颤。

腾姥姥呵呵笑道:“小狐狸,我将如此大的秘密说给了你,你还想要生离此地么?乖乖的束手,献出狐丹,姥姥就让你少受些折磨。”

胡风华身形一抖,身体已化成一支如成马大小的银狐兽身,三条尾巴轻轻甩动,双眼紧眯,放出两点神光,呲着牙向腾姥姥低吼。

腾姥姥沉声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姥姥这就成全你。”随即发出一声极是凄厉的嘶鸣,这瘦小老妪瞬间竟变成了一条极其巨大的巨蛇,一身殷红的鳞甲,竖起的蛇头也高有三四丈,长信嘶吐。动身时一山皆震,无数飞鸟从山中惊起,飞上夜空。

萧傲然躺在地上,被这腾姥姥伤得无法动弹,眼见便要受池鱼之殃。银狐却是轻轻闪开了巨蛇的扑击,就势跳到萧傲然身边,用一条尾巴轻轻将他卷起,直送到数十丈开外的一棵树下。萧傲然想不到这狐妖在如此危急之际,尚顾及自己的安危,心下也是有所感激。

这巨蛇身形巨大,终究是不如妖狐灵便。灵狐便在它周身东奔西窜,但巨蛇鳞甲坚厚,扑击却不如何奏效。一时间竟是谁也无可奈何,俗话说蛇打七寸,这妖狐如此聪明,怎能不知。此蛇虽大,要找出它要害却也难不倒三尾妖狐。

缠斗间妖狐抓个空隙,直抓巨蛇要害。只是此蛇数千年道行,怎能是如此容易相与,它故做迟缓,便是要等此刻,引妖狐上勾。等妖狐扑到身边,庞大的蛇身突然一扭,蛇口对准妖狐,一股烈焰喷涌而出,正烧在妖狐身上。

妖狐全身妖焰翻腾,悲叫落地,几乎无法动弹。巨蛇已是腾身而起,由上至下,巨口大开,向它扑至。萧傲然见这妖狐竟然如此下场,心下也是不忍,不由低叹。

眼见妖狐便要丧身巨蛇口下,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横空而出,獠牙一口咬住了巨蛇之颈,绵长巨大的身躯极快的与巨蛇缠在一处。青红sè的妖光在巨响轰鸣声中闪烁不已,这条大蛇竟被直扑滚到了山下,沿途山石树林皆被巨大的身躯一扫而空。巨蛇一阵惨嘶,蛇身消没,一道红光直shè远方,消失在夜幕里。

萧傲然勉力站起身来,走到妖狐身侧,见她已回复了人形,却是一丝不挂,满身伤痕,奄奄一息,嘴角轻颤,望着他竟似眼中有泪光闪烁。萧傲然月兑下上衣,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山风吹过,竟觉一阵冰冷。

“小兄弟,这狐妖份属邪魔,你还是给她一个了断吧。”萧傲然寻声而望,一个青衣文士抱着长灵公主,正站在他身前不远。

萧傲然一拱手道:“多谢英雄救命之恩,但在下曾受她恩惠,怎能相害。”

青衣文士来到近前,将长灵公主递给萧傲然。怅然而道:“既然如此,便由在下代小兄弟动手。”

萧傲然见怀中长灵公主圆睁着双眼看着他,刚要出口替胡风华求情之语不觉又咽了回去。顺她目光瞧见自己上身**正将她抱住,焦躁郁闷中不免又加了三分尴尬。

青衣文士自腰间取出一个玉瓶,缓念咒语,瓶口渐放出淡淡的青光,随即喝了一声:“收!”玉瓶翻转,青光直照在胡风华身上。胡风华痛苦地吟叫不已,不多时一丝光亮渐从口中透出,慢慢现出一颗银光四溢的内丹来。

不知为何玉瓶‘呯’的翻飞,狐丹也是瞬间回到了胡风华体内。青衣文士才待要出掌,却发现胡风华竟极快地向山上飞去,一股极其雄浑的掌力自青衣文士右手而发,龙吟之声大做,直追而去。

一个极其豁亮但腔调却稀奇古怪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居士请手下留情。”说罢一股劲风与青衣文士掌力相撞,气流四散。一个身穿灰sè僧袍老和尚已站在人前,胡风华正被老僧托在两手,身上却已裹了一件大红袈裟。

青衣文士一声冷哼道:“出家人与世无争,因何今rì佛子却与妖魔为伍?”

老僧长喧佛号道:“居士责备的是,老衲尘念忽起,有失清静。但这灵狐现已为天家贵人,非同小可,乃是当今太子生身之母。若有闪失,终苦了百姓黎民。况且此妖自成形入宫,未曾害过一命,便是方才,还不忘解救这一位小施主,其善可鉴。还望居士网开一面,少做杀业。”

青衣文士僵冷的俊脸突然露出笑容,说道:“和尚好手段,果然是一代高僧。还没请教法号。”

老僧答道:“众人皆称老衲菩提留识,名非名,不名非不名。居士也是好本领,老衲钦佩。”

青衣文士正sè道:“原来是名闻中土的天竺神僧菩提留识大师,在下敖远宵失敬了。今rì幸会,如此大师请自便吧。”

菩提留识微笑道:“老衲尚有所请,不知能否将长灵公主殿下交由老衲,一并送回。”

敖远宵回头看了一眼萧傲然,萧傲然正yù向前将这小公主送出。长灵公主却低声道:“我不回去。”

菩提留识说道:“方今皇上西去,宫内吊唁,公主实应回宫为妥。”

长灵公主两行泪水止不住流下,凄然说道:“我不是什么公主,你走吧。”

菩提留识沉吟一时,终于说道:“公主既愿在外云游,请善自珍重。那法宝并非公主所能驾御,不可再用。还望公主早rì归返,老僧告退。阿弥陀佛”待最后佛号终了,人已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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