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公主啪的一掌,极是响亮的打在萧傲然脸上。萧傲然本就伤的不轻,这一掌登时把他打了一个七晕八素,抱不住长灵公主,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萧傲然怒喝道:“你干什么?”
长灵公主哭啼不止,悲声说道:“yín贼,你不用再假惺惺了。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她自腾姥姥到来之时,便已苏醒过来,其间言语,都是一字不漏地听到。
深宫子弟,不比寻常人家,自幼便在勾心斗角中存活,所以她虽是年幼,心计却是不输于人。自父亲宠爱这胡贵人,她便更是勤加修炼,广拜名师。这腾姥姥便是她拜的一位师父,待她极好,多曾传授功法,就连胸前这块法宝,也是她传授给自己。可是一rì之间,居然知道了自己只不过是受她利用,往rì恩情,片刻间化为乌有。母非生母,父又非亲父,世间仅有这么几个亲近之人间刹那间全部失去。个中滋味,怎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够承受。此时只觉自己一无所有,只剩满腔悲苦。
萧傲然冷笑道:“要寻死还不容易,那也不用大声嚷嚷。不过人活一世,生来便欠了父母恩情,不知你还了没有,要是没还,下了地狱也不过是个刀剐锅烹的罪魂。”
长灵公主听此说显是觉得有些害怕,旋即一笑道:“父母恩情?我无父无母,我谁也不欠”话音未落,几道真气击在身上大穴,已将她打晕了过去。
萧傲然愕然以对,竟是一旁的敖远宵以指气将她击晕。
敖远宵却接口道:“这位公姑娘元神虚弱,内伤不轻,不宜再耗神思。”
说罢走到身前,指上一道青光汇入长灵公主额头。萧傲然起身向敖远宵拜了一拜说道:“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
敖远宵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弯腰从地下将萧傲然的雷云长箫拾起,在手中轻抚把玩良久,神sè杂乱。
萧傲然慨然说道:“这箫是家严的遗物,前辈可是认得?”
敖远宵显是极为激动,眉头紧皱。近来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直捏得他手骨疼痛,却是直直的盯着他看,随即厉声问道:“你这话当真?”
萧傲然脑中忽然一震:“他叫敖远宵,难道他便是爹爹的结义兄弟?”
突然想起先前童九龄所告之事,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人。只见他容貌极为月兑俗,嘴角微垂,鼻梁高直,眼睑细长而双眉淡逸。与自己一般的高,身上比自己多了一股庄重与灵秀,却是看不出年龄。蓦地一咬牙,三丈云翼从背肋展开,乎闪飘动。
敖远宵看得发呆,喃喃做语:“云灵之翼,不会有错”
双手抓住他肩,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小时候我曾抱过你的,我是你三叔,你可知道我么?你是你爹的儿子,萧大哥有后,萧大哥有后”
萧傲然一时为他感染,不知说什么好,也是热泪盈眶颤声说道:“是,你是我三叔敖远宵,敖三叔。”
心中这一股多年无依无靠的亲情,不由得一下子迸发出来,只觉眼前之人亲近非常,两个爷们一时间在这荒山寂夜哭得有声有sè。
过了许多时,二人都是情怀稍敛,席地而坐,相叙别情。萧傲然把自己这些年来之事大略对敖远宵说了一回,敖远宵听他吃了如此多的苦,心疼地轻抚他的头,直如自家儿女。
萧傲然一直说到近来从入云楼盗回云灵,如何胡闹夜入皇宫。
敖远宵轻笑一声道:“你这孩子,真是不知轻重,竟敢到云中君府上做贼,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萧傲然说道:“侄儿这些年来,将这生死一事,倒是看得淡了。杀父之仇,灭门之恨,至今查不到仇人,容不得侄儿爱身惜命。”
敖远宵一声长叹道:“听你这话,倒叫三叔惭愧。当年我听闻你家中惨事,即便赶去,满门近三十口,都是身首异处,难以分辨。虽然寻不见你,我也只道是你未能幸免。这二十年来,我尽穷一教之力,也未曾查出灭你一门的凶徒。只得全力与昆仑派周旋。”
萧傲然问道:“昆仑派?敖三叔也与昆仑派有仇?”
敖远宵奇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么?你父亲便是在你家灭门之rì,被昆仑掌门如风子亲手杀害。昆仑派仗着人多势”
话未说完,萧傲然已是勃然大怒,一拳击在地上,土石飞溅,怒火在眼中熊熊而起。
萧傲然大声喝道:“又是昆仑派。”
敖远宵拍拍他肩道:“这些年来我率领教众,与昆仑派明争暗斗,只是昆仑派树大根深,只落得个两败俱伤。你且不必愤怒,来rì方长。终有一天,咱们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萧傲然沉声说道:“三叔有所不知,我亲弟苍然,前几rì也是死在昆仑派之手。”
这话倒把敖远宵说得一头雾水,原来敖远宵也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当年他虽与萧空竹结为兄弟,萧空竹罹难时却也许多时rì不曾得见,没有得知此信。待听得萧傲然说到大哥这个幼子竟然拜在昆仑门下二十年,竟又被一点莫须有的罪名而杀,也是怒气难平。
敖远宵起身沉默半晌,转头忽然问道:“我膝下无子,你可愿意拜我为父?”
萧傲然微一沉吟,跪倒在地,连向他磕了三响头,说道:“孩儿拜见义父。”
敖远宵连声称好,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我父子同心,一起来将这些道貌岸然自命正义的伪君子杀个干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东灵教的副教主。我已定下计谋,多则五载,少则三年,一定为你报此大仇。”
萧傲然连忙说道:“孩儿见识浅薄,这副教主只怕不能胜任。”
敖远宵笑道:“万事自有义父来为你安排,你年纪还轻,加以时rì,何愁不能统帅群雄。不要心急,除了武功术法,你要学的还很多。”
萧傲然说道:“义父既然这么说,孩儿就不推辞了。不知眼下咱们做些什么。”
敖远宵呵呵笑道:“我算得元恪命在旦夕,北上洛阳,本来是想到魏境趁火打劫,让这些蛮夷一时无力南侵,却想不到在此与你相见。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你,我就放过他们这一次,咱们这就回江南。”
随即意味深长的一笑道:“腾蛇不惜将血泪晶交给这么一个稚女敕的女孩儿,苦等了十六年,这份忍断可是不错。只是此等畜生,筹谋实在太也差劲,若是我来安排,此刻洛阳城中只怕已经没几个活人了。不过有这等一众妖魔在此,也不愁此地不乱。”
萧傲然抱起长灵公主道:“这小公主如何处置?”
敖远宵冷然道:“哀莫大于心死,又同是沦落天涯。你若不忍杀她,便将她一起带走吧。她元神受血泪晶反噬,已极是虚弱,若是留在此地,不到天亮便会被此宝吞并。”
说罢左手一举,一道青sè豪光冲天而起,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之声遍传四方。
萧傲然望着长灵公主的胸脯,两处高耸,起伏不已。微一迟疑,还是将手探到长灵公主怀中,将血泪晶取了出来。只不知为何,这只不争气的手倒哆嗦个没完。血泪晶到了他手中,忽然血光闪动,又慢慢淡了下去。元神中云魄立时如临大敌,立时在他周身布了一层雾气,血光激得手上皮肤都微觉麻木。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手上还残留着的那奇怪的感觉和淡淡的幽香。
敖远宵摇头笑道:“这云灵之力,你连百中之一也未能发挥。若是能神主魄动,魄发灵机,方才窥得驾御此宝的门径。你爹当年一笑间便能起十里浓雾,一喝时又生九天惊雷,来去无踪,才被天下尊为‘雷隐神君’。”
萧傲然遥想父亲当年风采,不禁无比神往。
敖远宵月兑下外袍披在他身上,淡淡说道:“走吧,路上我再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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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道极盛的金光穿梭于夜空,直向一座无名小山而去。须臾之间,已降在山顶,两个英年道人连忙接上前来,躬身行礼。
居左道人极是恭敬地说道:“弟子灵rì,奉接众位师祖。”
‘众位师祖’指的当然是这九个身穿金缕法衣的道人,这九人乃是昆仑派自今辈份最高的前辈仙宿。因其为昆仑天字辈,近百年来不问门中之事,于昆仑玉虚峰天元宫闭关,而号为‘天元九仙’。且派中如字辈止剩下掌门如风道人一个,其余皆是孙辈,是以更显尊崇。
为首的天庸道人一挥衣袖道:“不必免礼,如风何在?”
灵rì接口答道:“掌门真人受了些损伤,正在疗伤。请各位师祖随弟子来。”引着天元九仙直向一个木屋。
木屋外昆仑众道围屋席地而坐,大部分弟子却都未曾见过九仙真颜,一时倒忘了起身行礼。
灵rì朗声说道:“众弟子参拜天元九祖”
天庸一挥手道:“免了。”九仙鱼贯走入了木屋。
昆仑弟子临时搭建的这个木屋虽然简陋,却也宽敞。屋子中间法台之上,如风子正自施法疗伤。禅台周围依八卦方位立着八柄法剑,他全身jīng赤,双眼闭合,额上玉虚法印银光闪烁,周身隐现水雾。
忽地双眼睁开,正见到天庸等人进来。想要起身相迎,一声轻咳,从嘴角又溢出些许血丝。
天庸右手伸出,指上一道金芒直点在他额头法印之上。同时说道:“不要妄动,以玉虚无常诀引灵合神。”
其余八仙也是如天庸一般,指放金光,助如风道人疗伤。这九仙法力,果然非同小可,不过一刻时候,如风子额上天眼睁开,眼周本是银光的玉虚印渐渐变成了金sè,紧接着就连身上皮肤,也慢慢缩放金芒。天元九仙都是面露微笑,齐齐罢手。
如风子长吁一口气,起身披上道衣,向九仙施礼道:“弟子谢过九位师伯。”
天远道人问道:“经此一役,如风师侄修为又有jīng进,可喜可贺。”余仙一同颔首。
天庸道人却是目光凝重问道:“你肉身之伤虽不足为怪,然以你元神之盛,如何本神会受如此重创,难道是与那显德王交手了么?”
如风子连忙答道:“弟子伤及本神,实属咎由自取,乃是强行驾御孽缘玉所致。弟子死不足惜,只可惜那孽缘玉,已在弟子手中失落。”
话音刚落,以九仙这等修为定力,都是齐齐叫道:“什么?”
因为以如风子的修为,加上天罗剑阵为辅,只要不正面较力,要想伤他,当世就极少有人能办到。更别说从他手中抢走孽缘玉,那更是比杀他更难。九仙到此见了这般状况,虽然知道众门人并未能将那一众冥尊困住,等自己到来,也在预料之中。却实难想象,如风子伤重如此,就连孽缘玉也被人家抢了去。
如风子当下把经过详细的与九仙说了一遍。九仙听后,都是半晌沉默不语。
天庸道人沉吟问道:“幽冥九王神通广大,这显德王暂且不论。这冥君六卫降世最长不过百余年,白骨花牧降世不过七八十年,终究还是肉身。就算已回复了神识,在阳世怎能有如此神通,竟凭一己之力破我天罗剑穹且重创如风。若是他六人齐出,只怕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也是无取胜之把握。”
天罗道人长叹道:“想不到我穷毕生之力创下的这套阵法,在他们眼里已成儿戏。”
天惊道人接口道:“如风师侄,你说后来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物,一击便将白尊者从天打伤,夺去了孽缘玉。对于此人,你如何看待?”
如风子答道:“若说修为之高,当世已鲜有人能与九位师伯比肩。而众师伯遁地飞天,总要借御法宝法剑,难掩神光。若要无声无息隐遁身形,虽也能办到,却不能如此之快。那人来去之时奇快无比,毫无征兆。就连弟子的天眼也难以跟从。而且那白尊者修为灵觉,远在弟子之上,连她也受了偷袭,而众位冥尊竟不敢还击,可见此人神通。来历虽然无从猜测,但弟子觉得此人断然不是肉身。”
天庸连连点头道:“如风所见不差,与我不谋而合。所幸此人显然并非与幽冥一路。此人如此神通,又刻意隐藏身份,我等也不必为此耗费神力。当务之急,是要阻止无相冥君回复神识。一旦三界失恒,后果不堪。”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
如风子接口道:“相传这界门除无相冥君之外,只有幽冥九王合力才能开启,不知为何rì间显德王突开界门,一行人已遁入冥界,如何还能窥测他们的行止。”
天庸微笑道:“诸位尊者虽然神通广大,幽冥界又是他们的属界,但毕竟并未出月兑肉身,说明他们的修为,还未超凡入圣。再带上玄苍,怎会在幽冥界久留,只不过是暂避一时。或者那位白尊者也有所损伤,要稍为疗养也说不定。咱们便以此地为中,广布罗网,再另请援助,等他们自己回来。”
其余众道都是点头称善。
天庸从袖中取出一串念珠,转身向一个道人说道:“天毅师弟,相烦你亲自前去三知禅院走一趟,面见无忧长老,将此事细说与他知道,请他务必来援。时间紧迫,要早去早回。”天毅道人一点头,起身出屋。
天庸说罢双手合什,金光大做,不一时天空中数百道金光皆往此处汇来,回到他双掌之中。待双掌展开之时,一柄金光闪闪的九天令牌已捧在掌心,天庸缓缓跪倒在地。其余诸道见他突然召回九天令,也是跟随他跪下。
天庸口中念念有词:“昆仑列祖明鉴,第十四代弟子天庸,十五代掌门如风请命。自二帝争殒,三界陵替,世间生灵代受疾苦。方今冥君苏归,玉帝难复,旦夕放任则将天地失衡。前有天庭神谕降示劫难,后有冥尊临凡如斯应验。弟子等修身入道,此固舍身之涯,然愧无卫护之能。愿求列祖神通,请赐九重神兵,以为降魔之倚仗,匡乾坤之太平。”
天庸宏声而言,脸上容颜竟是无以复加的淡和,这番说辞,大义凛然而不失大道清净,发于玉虚无常法诀。屋外众道都是听得心神俱静,默默念颂玉虚道典。
天庸手捧九天令走上法台,九个道人依九宫方位而坐,口中唱念道法。天庸手中的九天令缓缓升到他头顶,豪光四shè。由远及近,一声响彻天地的宝剑鸣啸极是刺耳,一声轰响,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已将木屋之顶摧出一个极圆的洞来。金光与九天令融而为一,刹那间光华消失不见。一柄极是古朴的宝剑已被天庸捧在双手。
这宝剑柄端虽似纯金之sè,剑身却并无锋芒,剑名‘九重’二个篆字,刻于离剑柄三寸之处,剑长三尺。剑身似有微鳞,sè如白石。
天庸叹道:“相传广成祖师这把神剑,乃是伏羲帝亲赐,广成祖师归隐昆仑,此剑自上九重。后世弟子传至今rì,也只有第三代九荒祖师用过一次。今rì事关重大,由不得我们不尽全力。我自做主张请出此剑,但愿能扭转乾坤。”说到扭转乾坤,神sè萧索,心中却想起一个人来。
神sè一转,却召唤如风子道:“如风,你过来。”如风子连忙依言近前。
天庸肃然道:“我先前便同你说过,那孽缘玉虽然具有神力,玉中神灵却是凶恶,久后多有害处,今rì果然不幸言中。所庆你并无大碍,还因此祸而得福,凭你勤修之雄厚根基,我等刚才已为你重炼英华,想来你已能知晓。”
如风子深深一躬说道:“诸位师伯之恩,弟子永当铭记。”
天庸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等如此做法,并非要你感恩戴德,我门中除道德之证一关,各人修行皆凭自己勤悟。今rì此举,乃是要将这九重神兵传授于你。”
如风子面sè一凛,浑身如有重负。天庸轻拍他的肩头道:“你八岁入门,至今整一百年,多曾历炼,在修行六十年里便能执掌我昆仑门户,既有才华,也有气运。你师父兵解之后,我与你九位师伯都是对你寄予厚望,暗中观察。这几十年来,看重的还是你的德行,时致今rì,已足以传承我昆仑血脉。”
如风子连忙跪倒,说道:“师父与众师伯的教诲,弟子总是牢记心头,勤修道法,清心静念。不为报恩,只为扬我大道,维护浩然正气。众位师伯道行高超,已得长生,这神兵乃是广成祖师所传,只怕弟子”
天庸听他说话已连连点头,却忽然打断他道:“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与你其余八位师伯于天元宫静修已久,稍假时rì便要功行圆满。偏偏在这个时候劫难天降,可以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此间事了,我等天劫即要来临,若不能渡劫登天,便要重归轮回,这昆仑镇派之宝,难道还要失落么?只是你如字辈只剩你一人,其余门下虽也多有俊才,却是火候尚浅,我等只是担心此后你独力难支。所以此来之前,我与你众位师伯商议良久,才定了此事,你可明白?”
如风子听到这里,却不再多言,叩首在地,双手却做势而接。天庸郑而重之的将神兵九重放在了他手上,环顾众位师弟,见他们都是面露微笑,这才放手。却又紧接着叮嘱了一句:“非万分危急,此剑不可轻用。”
如风子手捧神剑,抬头说道:“弟子定不负众师伯之望。”
天庸一挥手说道:“好了,我适才已将神剑法诀汇入了你的神魄,你便自行使用吧。你现在就去安排,将左近能够召集的门下全部召来。以你与九重神兵为结,重新布下天罗剑阵,能布多大,就布多大。一有异动,立即报来。”
如风子领了天庸的法谕,穿好道袍靴子,简单的将乱发扎在脑后,向诸道一躬身,走出木屋。
天用道人见天庸道人眉头紧皱,问道:“师兄,你也感觉到了么?”
此话一出,诸道都是望向天庸。天庸面sè凝重道:“是啊,越来越近了。”
转而一笑又道:“你们这些滑头,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众道齐齐抚掌微笑。
天庸长出了一口气又说道:“可不要赶在一起才好啊。想不到我们多年心无杂念,偏偏到了这个关口,又生魔障。”
天夫道人接口笑道:“师兄前rì不是说过,天劫来临,必心生魔障,天谕虽重,却也不必太过执着。以我等多年静苦之功,必能安渡。怎地今rì事到临头,反是你先沉不住气了。”
天庸拈须轻笑:“那天是你故做苦脸,引我说话。却又在这等着翻我的短,这般德行,如何登得了天。”众道都是哈哈大笑。
唯有天明道人呆呆出神,待他们平复下来。才做声说道:“庸夫用明毅,惊诸罗远少了天圣师弟,便不怎么成文了。”
一时间,众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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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美人武胖子抱着白忘川很是纳闷,呆望着她身上的白晰肌肤,适才摔了一跤,兀自生疼。奇道:“这sāo娘子刚才还一身骨头棒子,怎么这一会就他妈细皮女敕肉的了。”只是说话时一不留神,一滴口水便掉在白忘川的肩上。
冷霜姿冷冷答道:“刚才她强用幽冥六出和盛寒幻梅之术,耗尽了血气灵力,身体自然干枯的像梅枝一般了。现在回了幽冥界,自然回复得快。”
武胖子正抱着白忘川径向前走,却不防白忘川两只手已顺着脖颈缠了上来,武胖子一低头,正看见白忘川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也是冲她嘿嘿一乐。
白忘川说道:“武大哥,想不到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英雄大丈夫只爱酒,不爱女人呢。”
武胖子被她夸得大嘴一咧,竟合不拢来,连忙说道:“大英雄爱酒,大丈夫爱女人,老子是大英雄,也是他妈大丈夫。你这娘们儿有些眼光,很是识货。说得好,说得好”
白忘川将脸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臂上,娇痴无比地说道:“好大哥,虽然你相貌不出众,身材也不魁梧。只要你将我抱到老头儿的府上,我就是你的人了。”话音竟是至诚无比。
除了冷霜姿,在旁众人听到此处,都是再也忍不住笑,哄声大做,大家笑的前仰后合,竟都停步不前。
武胖子模不着头脑,也随着大伙一起傻笑。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娘们儿竟是要和自己不由得又想起她那一身森森白骨来。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突然发彪,使足了力气,将白忘川向上扔去。同时大叫:“老子虽然丑,比起你来还多有富裕,我可不要你这丑鬼。”
白忘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俏生生地假装发怒道:“死胖子,吃不着天鹅肉,天鹅骨头还不想将就。你一辈子都没女人。”众人都是嘻嘻哈哈,极是高兴。
萧苍然一时也实在忍不住,月兑口说道:“说得好,哈哈”也跟着大伙齐声发笑
他这一说话不打紧,大伙却都是惊愕无比,都在看着他一人,哪曾想这小哑巴居然突然开口说话。萧苍然见众人都是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倒是提着他的冷霜姿‘噗哧’笑出了声来。这一次众人的目光却又聚在冷霜姿身上,萧苍然只觉气氛变化太快,此时所有人都是静悄悄地,经这漆黑地界一无声息,静的可怕。
显德王轻咳了一声说道:“快走吧,不可在此处拖延。”
众人依言继续前行,萧苍然心中却纳闷,为何自己突然又能说话了。此地森黑之极,又为何眼中诸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步履所踏之处,显是平实地,又为何似乎高低错落不等。自己此时被这女子提在手里,有如童稚。不由得想深吸一口气,这一吸之下却突然发现,鼻息如遭泥堵,就好像自己的鼻孔长死了一般,用了好大力气,竟丝毫无功,只是稍微将自己的鼻子皱了皱。
冷霜姿发觉他有所异样,却是轻轻说道:“不要胡思乱想,这里是幽冥界,不月兑肉身,根本无气可吸。你只像刚才一样用先天之气就好,坚持半个时辰,到了显德峰就好了。”
萧苍然听得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帮人既然是冥界的尊神,带我到幽冥界有什么奇怪的。早晚死后,终究还是要到这来。师父想必也在此地,不知哪里可以找见。”
想到这里,突然说道:“姑姑娘,让我自己走吧。”
冷霜姿奇道:“你自己走?此话当真?”
她虽然此时面容已有所生气,不像死人,萧苍然却有些承受不了她这般目光,答道:“是,总是劳烦姑娘,在下心里过意不”
话未说完,已觉冷霜姿突然将他松开,自己忽如在万丈高空坠下,身旁却无半点风声。这自然不是幻觉,抬眼看冷霜姿时,自己已与她相距数十丈。而显德王众人看似缓慢的脚步,已在自己这一停留时奔行得只见几个微小的斑点。慢慢的,就连冷霜姿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自己离她也越来越远。
萧苍然忽然醒悟冷霜姿刚刚说过的话,面露微笑,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虚空似深不见底,他暗自也在琢磨,这幽深之处到底是何方,难道就是地狱么?不由得闭上了眼。
这般感觉自己似曾有过,但却也记不清楚了。是了,自己抗拒九天令误伤了师父,后来被重创之后,昏昏沉沉的也像现在一样。总是在自己将要全然睡着之时,有一双手在抚mo自己的脸,仿佛刚刚从自己脸上拿开一般。‘萧大哥’他突然觉得有个女子在呼唤自己,接着依稀看见眼前有一个身影飘忽,只觉此人极其熟悉。但自己正在飞坠而下,连忙想伸手抓住她,这一抓之下还真就抓住了她的手。
惊喜之下一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原来是幻觉。向上看去,冷霜姿仍是高高在上的一个细小的微影,下方漆黑无际,总觉得茫茫无边。只是好像牵扯自己落下的那股力道仿佛消失了一般,一时也搞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向下坠落。
所有往事此刻似乎都模糊一闪而过,不禁心有所喜:“原来死就是这么一回事,那倒也不错了。”手臂却已被人一把架住,侧目看时,正是冷霜姿。冷霜姿已是一改她那副脸如死灰的样子,居然笑吟吟的看着他,萧苍然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子居然如此美丽。
冷霜姿拉着他向显德王等人方向疾行,此时萧苍然方才有所察觉,一股股森寒之气直侵元神。虽能抵御,却也不大好受。不过多时,冷霜姿已带着他追上了众人。
却是破天荒地抢先向众人说道:“停住了,他停住了。就一柱香的功夫。”
显德王不悦地说道:“我的眼光你们还不信,非要试来试去。这等强盛的神根,放眼三界,能有几位?醒神不到半年,这一身至yīn灵气,哼哼,就算轩辕玉帝转世,他也办不到。以这么点修为,到了幽冥界却能自月兑三狱神力,这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白忘川笑呵呵的说道:“老头子,不要动气嘛。只是帝君的元神,我等居然认不出,这事太也匪疑所思,大伙试试也在情理之中。”
夜无声也是接口道:“老王爷息怒,当rì你说要救死人还阳,咱们拼着自损元神,不也做了么。这出力卖命的活计,总得让人心甘情愿不是?如今云开雾散,也不用这点小事不高兴了。”
显德王一声冷哼:“幽泉枯竭百余年,你等尚尸居其位。当初我置这张老脸不顾,上门求你们几位大爷之时,就有人多生猜忌。磨磨蹭蹭的不肯入世,入了世又迷恋人间不肯归元,归元后就妄自尊大,置我一界安危于不顾,以致耗费时力。今rì当着帝君在此,虽然元神未复,咱们大伙记住,这一笔帐,到帝君归位后还要清算。”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面sèyīn沉,默默不语。九幽神泉乃是定界之根,往时无相冥君便居在泉侧,自冥君堕入轮回,就只有他们幽冥六尊守护。哪知道他们入世前百多年时,这幽泉竟片刻间枯竭,这件事一直是众人心头之刺。若是冥君在位,这等护持不力必要受极重责罚。但六神无主,谁也不肯拿个主意出来,直到显德王上门请援。
此时天界冥界虽正相安无事,但两方却都不敢轻举妄动,以保持力量平衡。若是就这样以真神左右冥君复位,必将引来天神干预,想来此路不通。但这二界却都有明典法契,那便是不得干预人间之事,不论你多尊贵的神仙,都必须凭借天数与自己的修炼重归神位。所以显德王才想出了入世一法,但却用了些手段,让众尊能得回神识。如此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方有胜劵。入世助冥君复位一事,六人都是心里没底,若能得助冥君复位,冥君rì后自然能再让自己重登尊位。可是若有所闪失,不免几百世的修行就要毁于一旦,肉身一死,神识消散。就算能重凭宿命而再回己位,那可不知道要多少时候了。
在幽冥九王之中,只有显德王与这六尊颇有交情。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可是众人却想不到,显德王寻到之人,行将必死。又并非众人所认识的冥君,虽然神宿之根极盛,修为也极其怪异,但总归是疑神疑鬼,因此才多加试探。不料试探结果往往是大出众人意料,这小子本来看似不起眼,但是灵力与修为之高,以他这副身躯来说,在众尊眼里都难以想象。
直到今rì入了幽冥界,此人一声长啸能有半个时辰,先天气息足够赶到显德峰。却不料在这只能以元神交感的地方,此人会开口说话,似是在相片的这短短时rì,修为又有突飞猛进。在这幽冥界虚空奔行,放眼界中,除了一帝九王,也就是他们六尊能够,就连守狱鬼卒和各狱神兽也不行。冷霜姿听他要自己行走,那还不大吃一惊,虽然明知他办不到,却也忍不住想要试试。因此却终于触怒了显德王。
闻可泣高冠博带,本来时常微笑,极少言语,听众人说到可笑处也是随之而乐。但今rì话头渐僵,却是他不愿意看到,此时居然也开了口。他说道:“老王爷,咱们现在已然都走上了这条路,想要回头那也不能了。此前途未卜之时,先闹红了脸,对rì后可是大为不利。还望王爷与诸位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也要搏上一搏。”
众人听他说的有理,都是点头,显德王也是神sè渐复。
却不料曲孤高冷冷说道:“这一点试炼,依我看也不足以定论此人就是冥君转世。”众人都是愕然以对。
显德王沉声问道:“哦?在一柱香内从幽冥虚空定住元神还不行,你曲尊者归元之时我记得在这虚空内还折腾了一天呢。我倒要听听看,你又有如何高论呢?”
曲孤高继续说道:“若只凭宿根,三界中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凭肉身在幽冥界来去自如者,的确少之又少,依我看冥君办不办得到还待另论。可此人的宿根,就算不是冥君,也不会在冥君之下。但后天修为,尽有智慧高低之差异,像我等六人本来一水之平,可是现在修为却高下不齐,若是我等当真高估了他,那大伙也无话可说。依此人这身yīn气来看,或当是我冥界所出,可是王爷,你别忘了,当世二帝之上,可不是空无一片啊。”言下一片怅然。
显德王此时才明白曲孤高话中之意,也是凝神思索。众人都盯看着萧苍然,一时间又是一阵极其yīn沉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显德王才缓缓说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第一卷邪灵异宝终}